【本小说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本站页面简洁,无眩杂广告。更多最新全本优秀小说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或直接百度搜索:书本网】【唐逸】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 傲娇师父腹黑徒 作者:冠世墨玉 记得那时年纪小 第一章 阿云的尊严   这里是齐安岭最神秘的雪峰,孤绝峰。它终年冰雪,云雾缭绕,远远望去,白茫茫的一片,看久了,连心神都会迷失。传说孤绝峰上住着掌管冰雪的孤绝仙女,冰清玉洁的仙女讨厌凡人的气息,所有误入她领地的凡人,均消失无影无踪。   这冰天雪地的世界,却被一层郁郁葱葱的林子所围绕,没有人知道这古木林是如何生长在如此高峰之上的。林子深处有一栋朴素的小木屋,只有两间房,没有围栏。不过建在迷踪林中心的屋子,也的确不需要什么围栏。   茫茫雪地之间突然出现了一个矫健的白色影子,它几乎和雪地融为一体,速度又极快,若不是它三下两下窜进了林子,及难发现它的存在。   影子熟门熟路地来到了小木屋门口,嗖地窜了进去。屋内的秀丽红衣少女本在好好绣花,冷不防被那影子撞了个满怀。   “喵呜~~~喵喵喵呜~~~”(翻译:呜呜,红绫姐姐,你一定要帮帮我!)   看着怀里毛绒绒的一团白色,红绫哭笑不得。   “阿云,又怎么了?”   雪白的毛团瞪着弥漫着雾气的大眼睛,呜咽着喵了几声。大意如下:   “太过分了,娘亲居然把我最喜欢的玩具球球送人了!呜呜呜,太过分了,那明明是我的东西,她怎么可以不经过我的同意就随便送给别人涅!她怎么可以这样践踏我的尊严!呜呜呜!”   (题外话:童年时候被父母擅自送掉玩具的孩纸们,你们和阿云有木有同感?)   “好了阿云,不哭不哭,不就是个玩具球吗?姐姐这里有很多好玩的玩具,你随便挑就是了。”红绫抚摸着阿云那无瑕的白毛,手感真叫一个丝滑柔顺啊!她将阿云抱到了一个雕花铜匣子前,里面堆满了拨浪鼓、布娃娃之类女儿家的玩意儿。   “红绫姐姐,这不是玩具的问题,是尊严尊严耶!”阿云朝红绫挥出肉肉的小爪子,粉粉的小肉垫子煞是可爱,“哼,在没有把我的球球夺回来之前,我发誓不回家了!哼哼哼!”   “那……你准备怎么夺,你知道你的玩具被送给谁了吗?”红绫看着这小家伙一副豪言壮志的样子,心中颇为好笑。   “当然知道,娘亲说送给风雪山庄了!红绫姐姐,好姐姐,你帮帮我,你一定要帮我!”   红绫的笑容僵住了,赫赫有名的齐安岭风雪山庄要阿云的玩具干嘛?她忍不住问道:“阿云啊,你那个玩具球,到底长什么样子啊?”   “圆圆的,亮亮的,可以变成大球滚着玩,也可以变成小球拍着玩!”   “是不是还带着莲花的清香?”   “对地对地,红绫姐姐你怎么知道?”   红绫的嘴角抽搐了一阵,她捏了捏阿云那张无辜小脸,叹息道:“孤绝峰冰莲百年一开放,五百年一结籽,你居然把这宝贵的冰莲籽当球玩?”   “那又怎么样,反正那是我的玩具,我要夺回来!”   “我可不想陪你去风雪山庄瞎胡闹。”红绫收起笑容,一脸严肃状。   红绫胆小鬼!阿云腹诽了一句,脸上却还是装出最天真可爱的样子:“我也不要红绫姐姐冒险啊,姐姐你只要教我修成人形就可以了!”   “你……才多大……”红绫很无语,阿云的年龄,相当于人类的婴儿,虽然她天生是妖,一下子要修炼成人难度实在太大了一点吧?   “不管不管,好姐姐,你教我嘛教我嘛!”小样儿又在怀里摆出迷死人不偿命的脸,笑得那叫一个甜啊。   “好吧好吧,我负责教,你负责学会。”红绫言下之意很明显,学不会不关我的事。   “哦耶!”阿云开心地跳出了红绫的怀抱,在她的脚边打起了滚。   于是红绫的小屋里从此多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白毛球,几个月过后,这小白毛球渐渐有了小娃娃的样子,小圆脸儿粉嫩粉嫩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红绫姐姐,像人了吗?”   红绫皱着眉头不说话,此时一个风流倜傥的白衣书生突然从土里冒了出来,吓得阿云的小心脏跳到了喉咙口又落了回去。她一身白毛炸开,叫道:“喵呜,啥鬼?”   书生颇有兴趣地看着她,道:“我不是鬼,我是古木苏白。好有趣的小猫儿,可是绫儿新养的宠物?”   “喵喵喵!”阿云生气地大叫,那意思是“我才不是宠物咧!”   突然间,她的声音换成了一声迷茫的:“喵?”   为什么自己明明化成人形,这个书生还是会认出自己咧?   “阿云,人的脑袋上不会有毛茸茸的耳朵,身后也不会有尾巴。还有,化人形的时候记得把犬齿和利爪收了,把身上的毛褪干净。”红绫耐心解释道,眼神却一直含笑地看着苏白。   “喵呜喵呜~”阿云又在地上打滚了,她想不通啊,“没有皮毛岂不很丑,没有尖牙利爪岂不很弱?”人可真是又丑又弱的生物啊,那为什么红绫姐姐和这个古木苏白都要化成人形捏?   “小猫儿的审美可真是奇特啊,那你觉得红绫姐姐和我很丑很弱吗?”   阿云很认真地看了看他们俩。红绫是半人半狐的妖生,眉眼间天生带着一股妖娆的媚态,宛若一朵盛开的桃花。而古木苏白玉树临风,眉宇俊朗,他往那儿一站,如同一株挺拔的松柏。   “倒还真不难看。”阿云若有所思,“但是没有孤绝仙女的踏雪好看。”   红绫和古木苏白皆是一愣,红绫笑道:“我们还没有一只豹子好看?”   孤绝峰的妖怪都见过踏雪,那是孤绝仙女的坐骑,一只矫健的雪豹。它的确很漂亮,肌肉匀称而结实,皮毛洁白光亮,在阳光下能反射出幽幽的海蓝色光芒。   古木苏白倒是了然地点点头:“在小猫儿眼里,自然是踏雪比较好看。小猫看大猫,越看越对眼,要不让踏雪以后娶了小猫可好?”   “耶?”阿云开始浮想联翩,要是长大后能嫁给那么英俊的踏雪……   “喂,阿云你别犯花痴了,口水都流下来了。”红绫掏出帕子替她擦口水,“好了好了,今儿你不用修炼了,出去玩儿吧。”   “哦耶!”阿云开心地跳了起来,今天可以尽情玩儿!她如离弦之箭一般向林子外面跑去,跑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看见红绫姐姐和古木苏白抱着一起啃对方的嘴?   阿云歪着脑袋想了想,嗯,人没有尖牙利齿,干这事倒不用怕抓伤咬伤对方。 第二章 做人难   阿云变回了一团白毛球,风一般的跑出了迷踪林。这林子是防外人进入的,对出生在孤绝峰上的她从来不起作用。阿云没怎么下过孤绝峰,反正上下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没什么看头。只是去年她出林子玩耍的时候,无意间发现这冰天雪地里竟然有一汪活泉水,更神奇的是那泉水里居然有鱼,鲜美的鱼啊!   阿云一想到那或奔乱跳的鱼,口水就哗啦啦地流下来鸟,二话不说朝记忆中的池子跑去。越过一座小雪峰,跳过一条小裂谷,阿云听见了潺潺的流水声。   泉水清澈见底,只是今儿这水里的鱼不知哪儿去了,竟然一条都不见踪影。阿云正郁闷的时候,却发现这水里有些别的什么东西。   阿云定睛一看,水里站着个男子,他光着上身,漆黑的长发湿湿地贴在洁白的裸背上。似乎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他戒备地转过了头,待看到是只小猫儿的时候,那戒备的神情便放松了下来。   一瞬间,如夜雪初霁,骤雨初歇,阿云的目光再也转不开了。   他面若明月,轩眉朗目,眉宇间有谪仙般的冷清,迤逦的眼尾却带了点风流,糅合在一起便有一种似仙似妖的气质,多一分则显滥情,少一分则显清冷。   “猫咪。”男子墨玉般的眼直视着他,小心地唤了一声。见她没有逃走,便慢慢地朝她靠近了些。阿云见他向自己伸手,手指白皙修长,指腹上有薄薄的茧子。   那手指触到了阿云的头,阿云一个激灵,回了神,却条件反射似的张口就咬了下去!   妖爹妖妈们从小教育小妖怪,不可以让“人”随便乱碰,不然一不小心就可能被抓去炼丹。从这个条件反射的动作,我们可以看出阿云同学的幼教是非常成功的。   甜甜的血腥味弥漫在口中,阿云一愣,飞也似的逃了。男子倒也没有在意手上的伤口,只是自言自语了一声:“讨厌我吗?”   那声音竟带了一丝委屈。   跑回了迷踪林,阿云大口大口地喘气。这还是她第一次独自与人有接触呢,舔了舔舌头,淡淡的血腥味残留着,眼前又浮现出那张出尘绝伦的脸来。   “嗯,其实人也可以长得那么好看啊,刚才那个人比踏雪还好看那么一点点。”她舔舔爪子得出了这么个结论后,觉得肚子也有些饿了,屁颠颠地跑回去找红绫要吃的。   回来的时候,红绫脸色红润有光泽,她的心情似乎很好,哼着歌在屋子外面摆着菜。桌子是一根截断的树木,上面的年轮密密麻麻,阿云每次都数得眼花。古木苏白笑吟吟地看着她,眼中闪着阿云看不懂的情愫。   “小猫儿回来了?”古木听到动静,问道。   “喵呜。”阿云一个打滚,变成了小娃娃的样子。古木和红绫皆是一愣,这一回,尖牙利爪被她好好的收了回去,带着白白猫耳和尾巴的女娃娃,唇红齿白的,别有一番可爱的姿态。   “咦,这回忽略耳朵尾巴,挺像人了嘛。”红绫满意地点头。   “小猫儿,你今天是不是躲在哪里修炼了一天?”古木好奇地问,那么小的猫儿能变化到如此程度,实属不易。   “喵呜,也没有,只是突然觉得没有皮毛尖牙利爪也能很好看。”(注意,阿云讲的是喵语,本人直接翻译了……)   阿云伸手抓了只鸡腿啃了起来,啃了一嘴的油,末了还习惯性地用猫的动作洗着脸。古木嘿嘿直笑,红绫看着直摇头:“唉,阿云,你这个样子,就算外表像人了,行为举止一看也不对头啊!”   “喵?那该怎么做?”   红绫递给了阿云两根一样长短的棒子:“喏,吃饭要用筷子。”   阿云白嫩嫩的小手捏着筷子,学着红绫和古木的样子,夹鸡腿,掉了,夹青菜,掉了,夹米饭,还是掉了。   “喵呜,好难好难,我不干了!”小家伙将筷子一扔,一张脸气得圆鼓鼓的。   “这样就放弃了?小猫儿好没耐性。”古木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阿云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夹着菜,动作优雅。突然脑中出现了泉水中那出尘绝伦的人,那个人,拿筷子的动作也定是好看的紧吧?   她忍不住又重新拿起了筷子,认认真真地学了起来。   老实说阿云的学习能力还是很强的,几顿饭下来,她便学会了用筷子吃饭。然后只花了一年多一点的时间,就彻底炼成了人形,虽然只能化成一个六岁左右的女娃娃,而且时不时露出猫的本性,但考虑到她的道行,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可是怎么才能混进风雪山庄呢?   阿云犯了愁,古木告诉她,风雪山庄外面有很厉害的残云阵守护,一般人别说进去,光是靠近就被那凌厉的风刃割成片了。   “小猫儿,愁眉苦脸的想什么呢?”   古木苏白又从地里钻了出来,阿云总是想不明白,他一颗古树精,干嘛老学蚯蚓遁地啊?   “喵呜,怎么才能进风雪山庄呢?”   “嘿嘿。”古木高深一笑,“眼下有个机会,看你能不能把握了。”   “喵?”阿云一下子有了兴趣,大大的眼睛闪亮亮地瞪着他。   “风雪山庄这几代都没有女子,绝学寒冰掌快后继无人了,三当家风折叶很是头痛,便想收养一个女儿传承这门绝学。那些待选的女童明天就到,看你能不能混进去了。”   “喵呜~”阿云欢快地叫了一声,飞一般地下山了。   “喂!等等!”古木喊了一声,却没有拦住她。他苦笑着看了红绫一眼,道:“绫儿,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人类出门都是穿衣服的?”   “我这儿没有适合她的衣服。”红绫耸耸肩,一副无辜的样子。 第三章 混入庄中   风雪山庄在齐安岭的另一座雪峰——麒首峰的雪线之上,整个山庄非常之大,而且不知用了何种法术,庄内四季如春。   古木苏白的情报真实可靠,那日下午果然有一辆雪车带着一群女孩子来了山庄。雪车停在了山庄门口,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女童下了车,在几个丫鬟的带领下陆续进了庄子。阿云在雪色的保护下,悄无声息地窜到了雪车后方,一个打滚化作了人形,跌跌撞撞地跟上了队伍。   咦?为什么她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带着诧异带着疑惑?摸摸头顶,耳朵没有露出来,再摸摸屁股,尾巴也没有露出来呀!   “小妹妹……你……你……你不冷……吗?”   一个穿着绿色棉衣的丫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赤条条地出现在雪地上的女娃娃,她居然没有被冻死?   “喵?”阿云习惯性地说了猫话,然后突然发现,这群凡人是听不懂猫话的。她痛苦地回忆自己会的那几句人话:爹,娘,我,你,他,鸡腿,鸡翅膀,鸡胸肉,球球,吃,玩,不,要……   想了半天她决定放弃了,只好将那丫鬟话中最后的字重复了一遍:“冷……”   “吗”字还没出口,一件白色的袍子瞬间将她裹了起来,那衣服上有淡淡的莲花香,随后她被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当中,只听得一个如碎玉般的声音冷言道:“你们这是怎么办事的?”   声音中有着浓浓的不悦,接着便听到一片跪地告罪之声。   “打桶热水,送去我房里。”   抱着她的那人简单吩咐了一句,便大步进了庄子。阿云扒拉了好几下,终于把脑袋从衣服里探了出来。几束漆黑的发丝飘在她的鼻前,蹭得她痒痒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阿嚏!”   阿云觉得那怀抱紧了紧,抬头的时候她愣住了,怎么是这个人?这张脸……分明是那日她在泉水边看到的那个谪仙般的人啊。他只穿着中衣,白皙性感的锁骨露了出来,等等,他脖子上的东西是什么?   阿云兴奋的颤抖了,她最心爱的玩具,她的冰莲籽啊,被一根红色的绳子串着挂在他的脖子上呢!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阿云伸手朝他的脖子伸去,不想那人一低头,凌厉地瞪了她一眼。   “别乱动!”   这眼神瞬间冻结了她,她甚至怀疑这个人和那天在泉水边看到的是不是同一个人。那人有着温柔的双眼,这人的双眼却比冰山还要寒冷……等等,当时自己是不是咬了他?哎呀妈呀,他该不会认出我了吧,他该不会……很记仇吧?呸呸呸,乌鸦嘴,那时候我是猫身,现在是人身,怎么可能被认出来嘛!   阿云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人已经抱着她,走进了一间水边的雅阁。   “庄主,热水好了。”两个丫鬟毕恭毕敬地唤了声。他点了点头,吩咐道:“伺候这小姑娘洗个澡,给她找身暖和点的衣服。”   “是。”一个丫鬟小心地接过她,向垂着珠帘的里间走去。   “喵?”阿云正在皱着眉头思考洗澡这个词的含义,冷不防就被一个丫鬟接去扔进了一个冒着热气的大木桶里。猫可是最讨厌水的,她一下子就炸了毛!噌地从桶里窜了出去,直直地向外跑去。   “哎?姑娘,别跑!”“小丫头站住啊!”   “喵呜!”鬼才站住呢!   阿云边跑边想,不被淹死最重要,抢回冰莲籽的事情……还是再议吧!   冷不防自己的身体撞上了什么东西,下一刻她被人拦腰抱了起来。眼前是一个媚眼如丝的华服男子,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她许久,道:“这就是逝水带进来的那个娃娃?”   追来的丫鬟福了福身子道:“二当家说得正是呢。奴婢们正要帮她洗澡,谁知她见了水就跑,像只怕水的猫似的。”   “可不是只怕水的猫。”男子意味深长地道,那目光似乎要把阿云看穿一样,直憋得她把那声“喵”给咽了下去。   “小猫咪,想做人就得学会洗澡哦。”男子捏了捏她的圆脸蛋儿,低声在她耳边念了一句。   阿云苦了脸,做人还要学会洗澡?红绫怎么不早说嘛,真麻烦啊真麻烦。心里虽然不甘不愿,这一回她还是乖乖的入了水,由着那两个丫鬟把她从头到脚搓了一遍。阿云不是轻言放弃的人,找回冰莲籽也好,用筷子吃放也好,学做人也好,要做就做到底嘛!   洗干净,换上月白色的棉衣,再由着丫头替她梳了个双环髻。干净漂亮的小阿云就出现在镜子里了,阿云对此还挺满意的,嗯,我阿云变成人也很好看嘛!   这时候被称为“庄主”的那个男子又回来了,他手中端了碗冒着热气的液体,阿云的鼻子抽了抽,她好不喜欢这个味道啊。   “过来,喝了它。”他命令道。   “不……”阿云好歹会说个“不”字,说完便在那里猛摇头。   “不喝会感冒的。”虽然是解释,依然带着那命令的口气。   阿云不仅摇头,还退后了几步。那男子似乎有些不悦了,瞪得她心里发毛。   “逝水啊逝水,小孩子可不是这么哄的。”那妖媚男子慢慢踱了进了,好笑地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人的对峙。随后他俯身到了阿云耳边,轻轻道:“小猫咪,你是自己喝还是要哥哥我帮你灌下去?”   阿云突然觉得一个哆嗦,奇怪啊奇怪,这个人既没有尖牙也没有利爪,怎么就能让她背后发毛呢?   看来人这种动物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她还需要好好深入地研究研究。   阿云乖乖地端起碗,将姜汤喝了下去。老实说,作为孤绝峰的生物,她的耐寒能力极强,现在这棉袄加上这热姜汤,已经害得她汗流浃背了。   “二叔,你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风逝水淡淡问了一句。   风折花很欠扁地回答了一声:“秘密!”   他了解自己这大侄子,表面云淡风轻,性子却很是争强好胜,什么都不肯落于人后。方才他顺利让这小猫咪乖乖喝汤,逝水却不行,他心底肯定是有一丝波澜地。   哎哎,什么时候能看到这大侄子气到跳脚的样子呢?那一定很有趣吧!   风折花嘿嘿笑了两声,笑得风逝水想要一拳打在他脸上。不过他最后还是将拳头放到唇边轻咳了一声:“咳,三叔已经开始看那些孩子的资质了吧?我把这孩子送去议事堂。”   “我也去。”风折花笑了笑,他也很想看看这只小猫咪会搞出点什么有趣的事。 第四章 霸王硬拜师   风折叶在临水阁看了这十来个孩子,均是摇了摇头。虽说有筋骨不错的,可是寒冰掌是极阴寒的功夫,若非天生喜寒,终究是不能练的。   这时风逝水领着阿云进了临水阁,风折花也晃着他的酒葫芦跟了进来。   “三叔,这儿还有一个。”   “哦?就是那个……”风折叶想了想还是没有说下去,怕勾起那孩子惨痛的回忆。   阿云却已经热的故不上听他说了什么了,她不安分地撕扯着衣物,想要把那厚厚的棉袄扒拉下来。   风折叶眼光一亮:“小妹妹,你觉得很热吗?”   阿云猛点头。   于是风折兰三两下除了她的棉衣,阿云一下子神清气爽了起来,这个青衣服的叔叔是好人啊!   风折叶把着她的脉,面露喜色,这个娃娃练寒冰掌正好,只是他隐约感觉到了妖气?罢了罢了,那么好的天赋,是人是妖无所谓了,反正风家的妖亲戚仙亲戚人妖亲戚众多,多她一个无所谓。   “筋骨极好,天性喜寒,甚好甚好……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以后跟着我,好好学功夫。”   阿云的眉毛却打结了,叔叔你人很好,可是可是我要的东西不在你身上,我不要跟着你啊。   阿云纠结地看着身边的风逝水,他似乎想要离开了。   “既然二叔已经决定,那么这孩子就留在你这里,逝水先走了。”   眼见着风逝水要走,阿云“喵”的一声,抱住了他的腿。   “怎么了?”风逝水垂眼,冷冷地问。   “我要你!”阿云用自己仅有的词汇,表达的自己的意思。   风折叶愣了,他被个小丫头拒绝了?他被个小丫头嫌弃了?   风折花早就笑弯了腰,好猫咪,你果然没叫我失望啊!   “放开。”风逝水有点后悔自己管了这闲事惹了这麻烦了。   “我要你!要你!要你!”阿云却越说越顺口了。   “逝水你就从了她吧。”风折花捂着肚子趴在了席子上,孺子可教,可教也!   风逝水的脸黑了下来,阿云有些害怕,却没有放手。只见风逝水一甩袖子,阿云被一阵风硬扯了下来。   “真是没教养!”风逝水厌恶地看了她一眼,抬腿往外走。   “喵呜!”阿云可是气坏了,猫脾气上来,谁挡得了?   风逝水只觉得手背一痛,低头,这丫头居然咬他!   她咬他!她居然咬他!   “小猫咪,做过头了哦!”风折花轻叹一声,站起身来,抬手卡住了她的脖子。阿云只觉得后颈一痛,痛得她只好松了口。   “真是不乖,怎么可以咬人呢?”风折花语气慵懒,手掌却重重地打在了她的屁股上。   “喵呜!”阿云长那么大,可从来没挨过打,这一下,硬是把她的眼泪给打了出来。   风逝水看了看手背,被她咬出了血。他突然想到半年前在温然泉沐浴的时候,遇到的那只浑身雪白的小猫,当初它也咬了自己一口呢,这丫头,还真是像那只猫啊。   看那丫头被风折花打得含泪欲泣,却紧抿着嘴唇不吭声,他心中被咬的不快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二叔,算了,只是个不懂事的丫头,犯不着。”风逝水淡淡道。   风折花没料到逝水居然会为她求情,手上动作停了一停。阿云瞄到他的唇边露出一丝坏笑,开口道:“资质虽佳,这丫头品性如此顽劣,还是逐出庄去的好!”   “不……要……”   阿云一听,慌忙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眼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好不容易进来的,冰莲籽还没有到手,这么被赶出去也太丢人了吧?老实说她有点感谢风折花的一顿打,她发现,她挨打的时候,风逝水看她的眼神没那么冰冷呢!   阿云心得:对付此人,不可强攻,只可示弱。   感觉到脖子上的钳制松了,阿云大着胆子跑到了风逝水身边,这一次,没有抱也没有咬,只是扯了扯他的衣袖,抬着泪痕未干的小脸仰视他。   风逝水被她看得不自在,抬头望天。   “逝水,既然她只认你,不如你收她做义女,将寒冰掌授于她吧。”风折叶悻悻道了一句,好不容易找到个资质上佳的,奈何人家不鸟他。罢了罢了,交给逝水也是一样的,只要寒冰掌不失传就好。   阿云听了,立马乖巧地唤了声:“爹。”   不料风逝水脸色一寒:“不要叫我爹。”他还没成亲呢,怎么可以被叫爹啊!   阿云纠结了一下,马上改口道:“娘。”   这次不仅风折花笑趴下了,风折叶也忍不住了,徒留风逝水一人在风中凌乱。   他再次将紧紧攥起的拳头放到了唇边,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叫师父。”   “师父!”   阿云很开心,她学会新的字了。   风逝水大步向外踏去,阿云还在很开心地重复着“师父”二字,冷不防风折花悄无声息地凑道她耳边,阴惨惨地道了句:“小猫咪,人是不会乱咬人的。”   “喵呜~”阿云猜到此人看出了她的真身,便也不加掩饰地喵了一声,对风折花甜甜一笑,示意自己明白了。   那笑容天真无邪,倒让风折花有些歉意,方才打她的时候,下手是不是重了些?   “再不跟上来我就改主意了!”风逝水的声音远远的传来,阿云一听,急忙迈开小腿奔了上去。   “你,会说自己的名字吗?”   阿云歪了歪脑袋,还真不知道人话里“云”怎么说,她灵机一动,抬手指了指头顶飘过的那一片。   “云?”风逝水一下子就明白了,“那便唤你云儿吧!”   可我叫阿云啊,不过,云儿好像更好听一点,于是她欢快地点点头,指着自己重复了一遍:“云……儿……”   风逝水有些头痛,也不知自己招了什么风,居然收了个连话都说不利索,还会乱咬人的徒弟,真是麻烦啊……   突然,阿云又将手指指向了他,慢慢地唤了声:“师……父……”   她又指指自己:“云儿!”   又指了指风逝水:“师父!”   这两个词经过反复咀嚼,倒是被她说的熟稔了。   风逝水微微一愣,竟露出了一丝笑意,连他自己都未察觉。 (在线阅读本书尽在:比奇中文网 网址:http://www.biqi.me/) 这下误会大了   风雪山庄的一大奇景,便是将雪山上麟趾湖的湖水引进了庄,是以庄内水道纵横,景致颇有江南水乡的风格。风逝水的赏莲居便是上木下砖的两层楼房,青墙白瓦,回廊环绕。   阿云被安置在了二楼最深处的一间房间,从木窗望出去,可以看见碧绿的一湖池水。夏天的时候那池子会开满莲花,不过现在是光秃秃的一片。   她换上了轻薄的湖绿色裙子,在软软的床上滚了两圈,好大好软好舒服,比红绫姐姐的床舒服多了。她又爬到了梳妆台前,摸摸那精致的梳子,看看各色钗环,好不兴奋。这时墙角的一个雕花红漆箱子引起了她的注意,阿云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打开箱子一看,里面空空荡荡的,还没来得及放置任何东西。   阿云心里却兴奋得不得了,她抬脚便跨进了箱子,将自己蜷成一个团,躺在了箱子里。(养过猫的一定有同感,是吧?)   “喵呜~大小正合适!”阿云开心地叫了一声,左右打了个滚,却不料将箱盖给撞了下来!   “喵?”阿云一愣,小胳膊推了推,箱子纹丝未动。   “不会吧?”阿云傻眼了,自己居然被关在了置衣箱里出不来了?   “喵呜?师父?师父!师父师父!”阿云吼了几嗓子,也不见有人过来放她出来。这箱子结实的很,任她捶打都不见有一丝裂缝,渐渐的,她的小拳头没有力气了,阿云在一片漆黑中……睡着了。   风逝水一回赏荷居,就踏入后屋的藏书阁。他从来没带过徒弟,结果一来就来了个这么小的。他从书架上抽出一册《千字文》,想了想又放了回去,换了册《三字经》,想了想还是放了回去,换了册《百家姓》。   当风逝水回到阿云的房间的时候,却发现那小东西不见了。他只当是她贪玩跑出去了,随意地将《百家姓》放在了她的梳妆台上,便离开了。可是直到晚膳的时候,她也没出现。风逝水察觉到不对,唤来几个丫鬟里里外外地寻了寻,竟是哪里也找不到了。   风逝水又来到她的房间里,那册《百家姓》还好好地扔在梳妆台上,未被动过。他沉思了一下,掀开床幔,发现床上有翻滚过的痕迹,云儿却并不在那里。   死丫头跑哪儿去了?真是不让人省心。风逝水有些不悦,想着将她找回来之后,定要狠狠教育一番,不料耳中却传来了轻微的呼吸声。那声音很轻,若不是他耳力极好,定是听不见的。   顺着声音,风逝水的目光投向了屋角的红漆衣箱,箱子静静地躺在那里,呼吸声轻微却匀称。风逝水走过去打开箱子,一时哭笑不得。   那丫头睡的死沉死沉的,嘴角流下一根亮晶晶的银线,将那箱子底沾湿了一大片。她长长的睫毛遮了眼,黄昏时分那暧昧而朦胧的光线投射在了她脸上,红扑扑的小脸肉嘟嘟的,分外可爱。   风逝水弯下腰,伸出白皙而修长的手指,在她脸上戳了一下,软软的,弹性十足,手感非常之好。他忍不住又戳了一下,再戳了一下。阿云似乎被戳的很不舒服,小眉毛纠结了起来,她突然张口,反射性地一咬,风逝水闷哼一声,食指第二节已经被她咬在了嘴里。   居然又咬我……   风逝水心中哀叹一声,突然一个慵懒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大侄子,听说那丫头不见了?”   风逝水一听就知道风折花来了,面上不动声色,手上却用力想要挣开阿云牙齿的钳制。哪知阿云咬的非常之紧,他一时竟挣不开。   “大侄子,你在干嘛?”风折花好奇地踱了进来。   风逝水此时也顾不得会不会伤到阿云,全力将手指抽了回来。阿云的牙齿一下子没了依托之物,重重地咬在了自己的下嘴唇上。   “喵呜!”嘴唇咬出了血,她一下子痛醒了,坐起来茫然地看着四周,眼眶中有委屈的泪水在打滚。   风逝水有些自责,要不是自己方才手痒,也不至于搞成这样。   “大侄子,原来……你好这口啊?”   风折花看着阿云唇上的鲜红,眼中的泪水,目光在她和风逝水之间游走了好几回。风逝水的脸一下子黑了:“二叔,你误会了。”   “唉,逝水,二叔明白的。”风折花一副了然的样子,转身,出门,顺便把门带上了。   风逝水扶额,这什么跟什么啊?   “云儿,痛吗?”   阿云看了他一眼,突然就放声大哭了起来:“鸡翅啊!”   风逝水揉了揉被咬得生疼的手指,敢情她方才,在梦里把自己的手指当成鸡翅在啃?   阿云好不容易才止住了泪,她才在梦里美美地吃了一顿大餐,此时肚子越发的饿了。风逝水带着她来到了饭桌前,菜色玲珑精致——桂香糖藕、兰花莴笋、香菇菜心……   丰盛是丰盛,可是阿云总觉得有点不对头。   肉……呢?肉呢!怎么可以没有肉啊!   阿云撅着嘴,用筷子敲了敲饭碗:“鸡腿……鸡翅膀……”   风逝水用餐一向很清淡,不喜荤腥,所以桌上多是素肴,很少见肉。阿云来得突然,他也没来得及让厨子加些菜。   “云儿,今日随意,明日给你做鸡翅。”   “鸡翅!”阿云摔了筷子,发泄着自己的不满,我是肉食动物,怎么让我吃素嘛!红绫姐姐那里,再简单也有肉吃的嘛!   “云儿,别闹!”风逝水扳起了脸,这小孩子太没教养了吧?   谁料阿云见他板起脸,干脆噌地一下子跳下了椅子,转身向外大门外跑。   风逝水真的生气了,放下筷子,一挥手。一道疾风飞过,将阿云吹回了椅子上。阿云不知道他是如何办到的,只能气鼓鼓地瞪着他。   “不吃完不许离开。”   “哼!”阿云别开了脸,风逝水慢条斯理地拿起了筷子,很普通的筷子在他手里仿佛成了艺术品,阿云的目光不知不觉被他吸引,为什么这个人吃起饭来也能那么优雅呢?   不知不觉口水流了下来,风逝水看着她,叹了口气道:“你宁愿饿死吗?”   阿云犹豫着拿起筷子,夹了块香菇放进嘴里。   嗯,其实也不难吃嘛……   于是阿云吃完了平生第一顿全素的晚餐。 第六章 师父的弱点   夜深人静。   阿云躺在大床上,翻过来,翻过去,怎么也睡不着。很明显,丫下午在箱子里睡太多,搞得晚上精神特别好。   风逝水怕她再把自己给锁箱子里,将那红漆箱子的锁给卸了,阿云不用担心会再被锁进去,干脆跳下了床,心安理得的躺到了箱子里。   哎呀,还是这里好啊!阿云这么想着,美滋滋地在箱子里扭过来,扭过去。   还是睡不着。   唉,以前在孤绝峰的时候,睡不着会干什么呢?   拍球球,滚球球,玩球球……   “喵呜!”阿云一个翻身从箱子里跳了出来,她差点忘了她混进风雪山庄干嘛来的,“我的球球啊!”   那颗冰莲籽还在师父的脖子上挂着呢,她要去把它拿回来!   阿云穿着中衣,光着脚悄悄走出了房间,一双眼睛在黑夜里发出幽幽的金光。   师父的房间在哪里啊在哪里?   赏莲阁二楼一共三个房间,阿云住的是最里的一间,她慢慢来到了中间那个门前,门上落了锁,似是无人居住的。阿云觉得肯定不是这里,便朝着第一间房间去了,蹑手蹑脚地推开了门,当一股若有若无的莲花香侵入了鼻腔时,她就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   “云儿,怎么了?”   不料风逝水睡得很浅,一听到有响动便睁开了眼睛。他支起上半身,看到房门微开,清冷的月光勾勒出一个小小的影子,正鬼头鬼脑地往里探。   阿云一愣,本想趁着师父睡着的时候悄悄拿走冰莲籽的,现在情况有变,怎么办呢怎么办?   “师父~”阿云随机应变,你既然还没睡着,我赖到你睡着不就行了?她甜甜地唤了一声,噌地朝风逝水的床上扑了过去,扭着身子就往风逝水的怀里钻。   风逝水无语地看着这个小东西像小猪拱食一般,一拱一拱地钻进了他的被窝。这丫头,是怕寂寞吗?   风逝水散着头发,几束飘下的发丝荡颈间,那冰莲籽从敞开的衣领里滑了出来,散发着淡淡的莲花香。阿云看着这个圆滚滚滑溜溜的东西,忍不住就伸出了自己的小手,拍了它一下。她的小手爪无意间拂过风逝水的脖子,却见风逝水脸色一变,似是难耐般地低吼了一句:“住手!”   阿云怎么肯住手呢?还想伸手再拍的时候,被风逝水一把抓住了手。   “别乱动!”风逝水板起了脸。   阿云瞧他脸色不善,只得悻悻地收了爪子。   呜,玩具就在眼前,却不让我玩啊……阿云觉得自己委屈死了,把头埋在被子里不肯出来。   “云儿,出来。”风逝水无奈了,怕她闷坏了,伸手去拉她。   阿云怄着气,才不肯出来,见他来拉,伸手便抓住了风逝水的腰。   没想到风逝水倒抽了一口冷气,一下子将她从床上揪了起来。   “那么大个人了,还学不会自己睡吗?”   风逝水冷言道,似乎是压抑着怒气,一把将阿云扔了出去,顺便关上了门。   阿云目瞪口呆,明明一开始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把我赶出来呢?   “师父!”她不停地唤着,使劲的推门,扒门。此时阿云其实早把冰莲籽给忘了,完全是猫科动物赖人被窝的本能作祟。   风逝水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哀嚎,不由得揉了揉额角。那孩子只是怕寂寞吧?其实他也不想这么粗暴地把她赶出去的。但是风逝水最讨厌别人碰触他的身体,众人只当他洁癖,却不知那真正的原因是他不愿意启齿的——他怕痒,非常非常怕。   老实说,这事连他亲爹到死都不知道。方才阿云将手放在他腰上那会儿,差点让他生不如死。   拍门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风逝水不放心,悄悄将门打开张望了一下。谁知咕噜一下,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滚了进来。   阿云拍门拍累了,居然贴着门就睡着了,门一开,阿云便滚了进来。风逝水见她迷迷糊糊地抬眼看了他一下,口齿不清唤了声:“师父?”然后一头栽倒在地,继续睡。   风逝水是彻底服了她了,只好将她抱上了自己的床。睡梦中,小家伙将脑袋靠在了他的胸口,像只猫儿似的蹭了几下。   “你还真是像只猫呢。”风逝水忍不住戳了戳她的小脸。   再戳戳,又戳戳……该死的,这手感怎么这么好!风逝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捏了上去,软软的,肉肉的,真是舒服呢!   阿云觉得自己的脸都快肿了的时候,风逝水才松了手,呼吸也变得匀称了起来。阿云这才睁开眼睛,她就知道师父口硬心软,绝对会让她混进来的。阿云抬头,想看看能不能趁机拿走冰莲籽,目光却不由扫过风逝水的睡颜。   阿云心一跳,师父还真是好看啊,玉面无瑕,轩眉飞扬,长长的羽睫如扇,挺拔的鼻梁如脊。看着看着就痴了,她心里暗暗发誓,长大之后一定要修炼出个比师父更漂亮的人形来,哼哼。   当妖就是这点好,相貌可以靠修为来变。阿云现在的修为只化得出娃娃的样子,但是过几年到了成年期,那可就不一样了。   她美美想着,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风逝水还贴在她脸上的手一下。不知不觉她又把冰莲籽的事给忘了,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梦里有鸡腿、鸡翅、鸡爪……   第二天,用早饭时,阿云察觉风逝水拿筷子的姿势有些奇怪,不似昨晚那么优雅。细看他的食指,好像微微肿了些,还有淡淡的牙印。   额,昨晚梦见的鸡翅,难道……阿云低头,乖乖吃饭,我啥都没看见,吃饭……   “云儿,吃完饭,为师先教你认字了。”   “喵?”阿云舔舔嘴唇,疑惑着,她很想问问师父大人,难道不该先教她说话吗?   罢了罢了,他是师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第七章 为人师表难   早上来了几个丫鬟,帮阿云梳洗过,并且在那个红漆箱子里堆满了女童的衣物。阿云有些不高兴,这样她就不能在箱子里打瞌睡了,比起床来,她还是更喜欢那个箱子一点。   风逝水还命人搬了张书桌过来,阿云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摊开在面前的《百家姓》。   “赵钱孙李。”   “赵……钱……孙……李……”   “周吴郑王。”   “周……吴……郑……呵欠……”   风逝水低头看她,小脑袋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可不是快睡着的样子?   “云儿?”   “咩?”阿云一个激灵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着他。   “自己将这八个字念一遍。”   “赵钱……喵呜?”   风逝水叹息,只记住两个吗?   “孙,李。”伸出手指,风逝水指着后两个字给她看。   可是阿云却盯着风逝水的手指看,那上面还有她的牙印呢。似是发现了她的目光,风逝水有些尴尬,猛地收回了手,握拳放在唇边轻轻咳了一声:“咳,云儿,好好念书。不认字识物,为师如何将寒冰掌的心法传授与你?”   我又不想学那什么寒冰掌,阿云腹诽道,抬头苦着脸巴巴地望着风逝水。   风逝水有些招架不住她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抬头望了望天花板:“教不严,师之惰。云儿,别装可怜,今儿不认会这八个字,不准出这屋子。”   切,你说不准就不准,我岂不很没面子?阿云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还是做出了可怜的表情。   可是风逝水貌似是打定主意不鸟她了,阿云只好低下头,皱眉看着这些个字。   “喵呜,你们好,我是云儿,能让我认识你们吗?”   风逝水听她在那边嘀咕了半天,若是知道她说的是这句话,不知该是什么表情。   “再听为师念一遍,赵钱孙李,周吴郑王。”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阿云开口,一字不差地念了出来,下一刻便跳下了椅子,朝门外狂奔。   风逝水甩袖,又一阵风将她卷了回来。“还没完呢!”他顺手指了其中一个字,“这时什么字?”   “喵。”   风逝水皱眉:“怎么又忘了?”   阿云很无辜,她还以为那一串东西念做“赵钱孙李周吴郑王”,谁知道要一个个分开来看啊?她只好再次对风逝水眨眼睛。   风逝水扶额,这要怎么教?   “大侄子!”慵懒的声音传来,一听就知道是风折花那厮。   “云儿,你先自己看着,我去去就来。”   阿云慌忙点头,等到风逝水一踏出门,她立刻跳下了椅子,向门外窜去。   “嘭”   阿云撞在了一个人身上,脑袋有些痛。   “这么快把为师的话忘了?”   风逝水冷眼看着她,他知道她定会偷懒,走到门口便又折了回来。   阿云像个小怨妇似的看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爬回了椅子上。   风逝水这才离开,阿云还想偷偷溜出去,却不料风逝水不知在门口布了什么,她一踏出去就有道狂风将她刮回来。   “哼,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太小看我了!”阿云嘴一撅,转身朝窗口爬去。   二楼对一只猫来说,并不是很高的高度。只是阿云的窗口正对着荷花池,她不太想变成落汤猫。然而回头看了一眼书桌,看着摊在书桌上的百家姓,她更不想变成书呆猫啊!   牙一咬啊眼一闭,阿云就这么跳了下去!   风逝水本想早早打发了风折花,却听见屋后的荷花池传来一阵巨大的噗咚声。风逝水脸色一僵,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抬腿往屋后跑去,风折花带着看好戏的表情跟去,只见一个湿漉漉的小东西从池子里爬了出来,拔腿就跑。   风逝水的脸色很阴沉,飞身上前将阿云给拎了回来。   “大侄子啊,当师父不能太心急啊,小徒弟都被你逼得想不开了呢!”   “二叔教训的是,小侄自当谨慎。”风逝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出了这句话,这小丫头真是不让人省心!   阿云觉得自己快被风逝水的眼刀凌迟了,缩缩脖子不说话了。   待丫鬟伺候她换好衣服,她又重新被风逝水押回来书房。只是这次,她的椅子上坐着那个穿得花里胡哨的风折花,正翻着那本《百家姓》。   “啧啧,百家姓啊,我说逝水啊逝水,小猫咪她连话都说不利索,你就让她学百家姓?”   “俗话说幼学启蒙三百千,用《百家姓》有什么不对吗?”风逝水辩解道,他可是再三考虑才选定《百家姓》的。   “那也得等她有一定基础才行啊,小猫咪,哥哥我觉得你应该先学会说话,对不对啊?”   风折花那双媚眼朝她一看,阿云连连点头,她昨天怎么就没发现这个人如此善解人意呢?   奇怪,她点头的时候为什么感到后背发凉?呃,师父在身后,算了,还是不要回头比较好。   “既然二叔对训幼如此在行,这丫头交给二叔教导算了。”   “哎,大侄子生那么大气干嘛?”   风逝水一甩袖,居然离开了。风折花摇摇头,看着阿云道:“唉,小猫咪,过来,你会说几句人语?”   阿云乖乖上前,她现在还惹不起这尊神。她指指自己,道:“云儿。”又看看门外,轻轻念了句:“师父……”   “只会这些啊……”风折花心想,果然和不会差不多。   突然阿云转过头,指着风折花,说了句:“二叔哥哥。”   咦?风折花眼前一亮,这娃娃虽然话说不清,还挺聪明的嘛。   “叫‘哥哥’。二叔是你师父叫的。”风折花伸手将她抱在膝上,纠正到。这厮只要看到雌性生物,不论年龄种族,一律要求对方叫自己哥哥。   “哥哥。”   “乖,云儿想出去玩是不是。”   阿云猛点头。   “好,如果你肯开口说人语,哥哥就带你去庄子里玩。”   阿云一阵点头,风折花却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她。阿云立刻明白了,张口道了一声:“好。”   “嗯,不错,孺子可教也!” 第八章 师父生气了   风折花抱着阿云就朝楼下走去,他俩经过回廊的时候,风逝水慢慢地从房间内走了出来,他看到阿云在风折花的怀里笑得灿烂,心里一下子觉得别扭的紧。   他慢慢走回了阿云的房间,那本《百家姓》被摊开放在桌面上,像是在嘲笑他为师失败一般。他觉得刺眼,快步上前收起那册书,将它揣到了怀里。   风折花抱着阿云,缓行于庄内,一路走,一路让阿云指认四周的景物。   “这是九曲桥,直通湖心亭,云儿要不要去看看?”   “要!”   “好,那告诉哥哥,这叫什么?”   “九曲桥。”   “那个呢?”   “湖心亭。”   “真聪明。云儿还记得你师父住的地方叫什么?”   “赏荷居。”   “孺子可教也!走,哥哥带你看锦鲤去。”   湖心亭外围用渔网围了一圈,里面养着各式各样的金鱼鲤鱼。阿云一见那么多的鱼,一下子把持不住,挣开风折花的怀抱,便要趴在亭栏边,伸着爪子要去捞鱼。   风折花怕她掉下去,伸手拉住了她。这时,他发现湖边似乎有道白影一闪。只见他嘴角若有若无的勾了一下,突然对阿云道:“云儿,喜不喜欢哥哥带你出来玩?”   阿云点头,想了想说:“喜欢!”   “喜欢什么,我听不见。”   “喜欢哥哥!”   “云儿说喜欢什么我听不见哦!”   “云儿说喜欢哥哥!”   但见湖边白影一闪,风折花满意地摸了摸阿云的脑袋道:“真乖。”   风逝水黑着脸回到了赏荷居,这吃里扒外的小鬼,那么喜欢风折花,昨天干嘛不抱他的腿认他做师父?这该死的小鬼,他原以为她不会说话,结果在风折花面前就那么会说了?她到底知不知道谁才是她师父,真是气死人了!   转眼到了午饭时间,桌上除了平日的菜肴之外,多了一盘鸡翅。可是阿云没回来,风折花遣了个小妾来传话:“庄主,二当家今儿想留云儿小姐在群芳院吃个便饭。若是庄主不愿,奴立刻把云儿小姐送回来。”   “没什么不便的,烦扰二叔了。”风逝水面上淡淡地说,待那小妾离开,四周无人时,只听得“啪”的一声,他手中的筷子折断了。   风折花倏地起身,将断筷连着那盘鸡翅一起扔了出去。   此时阿云在风折花的群芳院喝了一大锅的鱼汤,小肚子胀得圆圆滚滚的,满足地滚来滚去。   风折花的小妾过来收盘子,她的胸束的高高的,活像两个大圆球。   球啊……阿云直直地看着,好想玩啊……   “喵呜!”阿云扑上前,挥手拍在了球球上,嗯?软绵绵的,弹性真好。   那小妾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风折花见状却是哈哈大笑,一把将这丫头抱了起来。那小妾羞愤而退,风折花才放下她,刮着她的鼻子道:“这可不是给你拍的皮球,你喜欢的话……这个给你。”   风折花从百宝阁上拿下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将它塞到了阿云手里。   “喵呜!”阿云一见到球形物体,两眼放光,一把接过那夜明珠,追着那骨碌骨碌转的珠子在屋里跑来跑去。   “果然是只小猫咪啊。”风折花从桌上取了颗葡萄,扔进嘴里,想起风逝水小时候,很是喜欢猫呢。那时候,逝水的娘还在世,她养了只很温顺的“鞭打绣球”,逝水喜欢戳它的脸,它也由着他捏,不吵不闹。风折花将那猫儿借来耍了几天,结果那几天风逝水尽给他脸色看。   如今若是将这只小猫咪骗过来,不知逝水那张扑克脸会出现什么好玩的表情呢?   “小猫咪,哥哥这里好,还是你师父那里好?”风折花试探着问到。   阿云认真地想了想,回答道:“哥哥这里!”   风折花很满意地点点头:“那留在哥哥这里好不好?”   阿云纠结地想了想:“不要。”   “咦,为什么?”风折花抬眉,这丫头居然会拒绝他?   阿云对他甜甜一笑,依然坚定道:“不要。”   现在的阿云虽然有很多事情还不懂,但是起码一点她是认清的。风折花带她出来玩,给她好吃的,但是他打她屁股的时候也毫不留情。而师父,面上再怎么严厉,心却是软的,即使被她咬了那么多次,师父也没有真的生气。   光凭这一点,她就愿意留在风逝水而不是风折花身边。   不过这天她还是在折花那里玩得挺晚,才回的赏荷居。进门的时候看量两丫鬟收拾了碗筷出来,阿云听到了她们的私语声:   “庄主今儿是怎么了?饭菜几乎都没动过。”   阿云一听,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妥,迈开腿就朝二楼风逝水的房间去了。悄悄推开门,传来淡淡的莲花香,风逝水端坐在书桌前,桌上摊开着一册书卷。   “师父!”阿云唤了一声,屁颠颠地跑去了风逝水的身边。   “回来了?”风逝水目光依然集中在书卷上,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嗯……”阿云突然觉得师父的语气怪怪的,却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今天玩得很开心?”   “嗯!哥哥带我玩,湖心亭,看金鱼,请喝鱼汤!”   风逝水听着,心里暗骂了一声,风折花这家伙辈分都算她师叔祖了,居然好意思让云儿叫他哥哥!不过云儿跟了他一天,说话的确利索了不少,难道是我真的不会带徒弟?   “怎么可能!巧合,一定是巧合!”风逝水一不小心将心里话吼了出来。   阿云被他吓了一跳,怯怯道:“师父?你,生气?”   “你哪知眼睛看到我生气了?”风逝水没好气道。   “喵呜,两只眼睛都看到了。”阿云心里嘀咕了一句,目光飘到了风逝水面前的书册上。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她流利地念出了书册上的第一句话,然后纠结了一下,伸手将那书册调了180度,“师父,早上,这样的。”   风逝水表情一僵,吼道:“回你自己房里歇着去!”   阿云被他吓到了,缩了缩脖子飞也是的逃了出去,待她窜回房间,却发现自己的书桌上放了一盘鸡翅。   “果然,还是师父好,喵呜~” 第九章 秘密   阿云啃完鸡翅,美美地舔干净了爪子,趴在自己的床上,翻过来,翻过去。今儿在风折花那里呆了一天,回来后突然觉得四周太过安静了,为什么呢?   想了想才明白过来,群芳院那边一直是热热闹闹的,哥哥那边有很多丰乳翘臀的丫鬟和小妾,赏荷居这边却几乎没人,连丫鬟都是只有送饭和收换洗衣服的时候才出现。   “好安静……好安静……好……无聊啊!”阿云郁闷地坐在床上,突然想到了风折花送她的球球,虽然不能变大变小,也没有好闻的莲花香,但是,凑合着玩玩还是可以的。   于是当风逝水推开阿云的房门的时候,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滚到了风逝水的脚边,然后阿云“喵呜”一声撞在了他的脚上。   风逝水一脚踩住了夜明珠:“哪儿来的?”   “哥哥给的。”   一听这个答案,风逝水的心情又不好了,风折花啊风折花,你一定要证明你比我会哄小孩吗?比我会教小孩吗?   “不许叫他哥哥。”   “哎?”那该叫什么?阿云迷茫了。   风逝水将手中的水盆往阿云的书桌上一放,将那夜明珠收了。阿云一看不乐意了,嘟着嘴嚷道:“球球……”   “大半夜不好好睡觉,玩的跟疯了似的。”   “呜……”阿云一脸不开心,瞥了一眼风逝水。师父的样子好可怕,到底怎么了嘛?今天怎么像是吃了火药一样?   虽是扳着一张脸,风逝水手上却没闲着,今儿阿云回来的太晚了,几个丫鬟收拾了碗筷和换洗衣物就回下房去了。于是风逝水亲自打了水,挽起袖子替阿云擦洗干净,换了衣服,将她送上了床。末了丢给她一句“快点睡觉”,收拾妥当便出了屋子。   阿云仔细回忆了一下,难道是因为早上不好好念书,惹师父不开心了?唉,如果这样,明天早上还是好好认字吧,师父这样子太恐怖了。   躺了一会儿,阿云呼啦一下子做了起来,忍不住呼了一声:“好无聊啊!”   撇开她曾经是夜行动物这点不提,在迷踪林的时候,她都是钻在红绫怀里睡的。红绫姐姐会给她讲故事,也会唱催眠曲给她听。可是现在,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床上,真是好无聊啊!   想着想着又跳下来床,磨磨蹭蹭地跑到风逝水的房门口,推门,纹丝不动。   “师父,师父,师父!”她又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风逝水并没有睡,他甚至是带着一丝期盼,等着她来敲他的门。当阿云真的来敲了,风逝水却瞥了一眼被他扔在书桌上的那颗夜明珠。珠子散发着明亮的蓝光,照得房间恍如白昼。他拿起一方帛帕扔了过去,帕子盖住了珠子,也盖住了满室的光亮。   “师父!师父!”阿云依然锲而不舍地拍着门。   风逝水很愉快地决定无视之,转身上床,睡觉。   阿云挠挠脑袋,决定故伎重演,团成一团缩在风逝水的门口,她就不信他不开门!   风逝水还是开了门,只是这一次,他抱起阿云,来到了她的房间,将她放在了床上,转身就想离开。   “师父!”阿云拽着他的衣袖,死死不放,“师父!”   “放手!你拉着我干嘛?”风逝水冷言道,心想现在知道缠着我了?白天不是说喜欢风折花的吗?   阿云小脸儿鼓了起来,敏捷地从床上窜了起来,四肢并用扒在风逝水腰上不下来了。   风逝水脚下一软,膝盖便砸到了地上,他一手撑在了阿云的床沿,咬牙切齿地低吼道:“放手!”   阿云被他震落了下来,先是一愣,随后似是明白了什么,唇边露出了一抹坏坏的笑容,伸手就去咯吱他的腰。   “云儿,住手!”   风逝水的脸有点扭曲有点红,转身抓住了她两只不安分的小爪子,将她提了起来。   “如此顽劣,为师非得给你点教训不可了!”   他坐在阿云的床上,将她俯身放在自己的腿上,抬手就朝她的屁股打去。可是将要落下的那一刻,他终究还是收了势,只在阿云的小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   根本就不痛嘛,师父你果然下不了重手……阿云这么想着,嘴上却还是装作吃痛般地嚎叫了一声。   风逝水的语气果然放柔了些:“云儿你听好了,永远不许碰为师的腰,听到没有?”   “喵呜……”   “说人话。”   “听到了……”   风逝水调整了一下呼吸,将阿云塞进了被窝,掖好了被脚。   “夜深了,快点睡。”嘱咐了一句,风逝水转身要走,衣袖还是被扯住了。   风逝水回头看了她一眼,阿云那依依不舍的眼神,的确让人不忍。可是她仗着一张天真无邪的脸,说出来的话,让他大跌眼镜。   “师父,我要你……”   “不行。”   他甩开她的手,大步离开了她的房间。   哼,师父小心眼!不就白天没有好好念书嘛,要你陪我都不肯了。红绫姐姐比你好多了,哼!阿云看着门口,扯了几个大大的鬼脸。突然,风逝水如鬼魅般再次出现,她硬是把吐着的舌头收了回去。   风逝水倒是没有在意她的鬼脸,他目光偏在一边,吞吞吐吐道:“那个……云儿,师父怕……反正刚才那个事情,不可以告诉别人!”   “喵?”阿云一愣,蹦出了一个词,“秘密?”   “算……算是吧!”风逝水许是觉得太丢人了,一眨眼便没影了。   秘密啊……阿云咀嚼着这个词,一夜无梦。   第二天,阿云让丫鬟梳洗打理干净,心里默默念了几遍“赵钱孙李周吴郑王”,下楼寻师父吃早饭。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师父下来,丫鬟见了,报她道:“云小姐,庄主去二当家那里了,叫小姐自个儿先用饭,不必等他。”   咦,师父去找哥……二当家了,不教云儿识字了吗?哼,人家本来还打算好好学习的咧!不知怎么的,阿云有些失落,草草扒完了饭,让丫鬟收拾了下去。   于是,整个赏荷居空无一人。   好安静。   真的好安静。   阿云在大厅走了一圈,摸遍了置于多宝阁中的奇石玩物,又围着青竹屏风绕了好几圈。   安静,安静得只有自己的脚步声。   “喵呜!好无聊!”   阿云大吼一声,没人理她,连骂她的人都没有。   那一瞬间,阿云似乎明白了昨儿师父生气的原因。   “一个人,很无聊呢……” (更多好書盡在書本網 www.bookben.cn) 哄人的方法   风逝水端坐在群芳院的正厅,腰肢柔软的丫头笑意盈盈地端上了茶。   “大侄子啊,你很渴吗?”风折花轻摇折扇,媚眼含笑地看着正襟危坐的风逝水喝完第三杯茶。   “咳。”风逝水右手握拳,抵在唇上轻咳了一声,道,“二叔,今日来是想说说云儿的事。那孩子比较特殊,所以我觉得,你说的先教她说话的方法,用在她身上也许正合适。当然,日后她的教育还是要走上正轨的。”   哎,这小子,明明就是来讨训幼经的,居然说得那么心不甘情不愿啊?   风折花一笑,缓缓道:“大侄子说笑了,这种不入流的教导,怎么比得过正统呢?大侄子还是从《百家姓》教起吧!”   “二叔过谦了,昨日云儿跟着二叔,学了不少东西呢。”   “那是云儿聪明。如此聪颖的孩子,过不了多久就能学会适应你的教育方式的,大侄子不必那么紧张。”风折花的言下之意是,他一个大男人还要个小丫头来迁就。   风逝水差点没把茶杯捏碎,他喝了口茶,闷声道:“二叔过虑了,我并没有紧张。”   你明明就有嘛!阿云趴在群芳院窗上,看着自家师父僵硬的表情,直摇头。   “啊呀,那不是云儿嘛,怎么不进来?”   风折花目光朝窗口转去,正对上阿云。阿云有点不高兴,刚来就被发现了啊?   这个吃里扒外的小鬼!天一亮就迫不及待地来找你“喜欢的哥哥”玩了?风逝水腹诽着,脸上不免黑了黑。   老实说,阿云早上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赏荷居,心里突然有了点愧疚,觉得昨儿不该和风折花玩了一天,将师父大人一个人撇在尚莲居。本想钻到师父怀里撒撒娇什么的,可是冷不防看到师父的黑脸,中途急转弯,往风折花身边靠了靠。   风逝水的脸似乎更黑了。   “师父早,哥……”下一个“哥”字还没出口,风逝水一记眼刀飞过了,阿云连忙改口,“二当家早。”   风折花一看,明白了七八分,他玩心大起,立刻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啊呀,云儿好生分,怎么不叫哥哥了?”   说着顺手将阿云抱到了自己怀里,一边观察风逝水那表情不变,却越来越黑的脸。   唉,大侄子还是小时候坦率可爱呀!风折花想起当年,那只“鞭打绣球”被自己调教了几天,对自己远比对风逝水亲近的情景,那小子脸上那种羡慕嫉妒恨的表情,真是太精彩了!   想着想着唇角不觉勾了起来,手掌放在阿云脑袋上不停的摩挲着,猫科动物本能作祟,阿云舒服的蹭了蹭风折花的手掌。   只听嘭的一声,风逝水放下了手中的茶盅。   “云儿,随为师回去念书。”   “师父……”阿云离开风折花的怀抱,站起身来,却没有跟着风逝水走。她指指风折花,慢慢说道,“云儿,有问题。”   风逝水一愣:“不能问为师吗?”   “不能。”阿云很确定地回答。   “随你便,你爱问谁问谁去!”风逝水摔袖而去,阿云扶额,师父大人又生气了,绝对没错。   风折花一愣,这个扶额的动作,居然和风逝水一模一样,这丫头无意中在学他吗?   “云儿,你想问什么?”风折花捏了捏她的脸。   “生气了,怎样,不生气?”   风折花双眼一亮:“你是想问我,怎么才能让你师父不生气?”   “是!”   “这个嘛~”风折花故意拖长了尾音,神秘道,“是门很深的学问!”   “很深的学问?”   “这样,你跟我来。”风折花不怀好意的一笑,带着阿云出了厅堂,来到后院。   群芳院的后院真是又大又热闹啊,回廊中穿梭着各色的莺莺燕燕,时不时朝风折花抛个媚眼,搔首弄姿。   阿云突然很想回赏荷居,师父一个人,会无聊的吧?   风折花突然停下脚步,阿云冷不防撞了上去。风折花回头,伸出食指抵在了唇上,朝阿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阿云了然,于是风折花带她飞身闪了一间屋子,乘无人之际,将她藏在了屏风后面。   “待会儿,我干什么,你学着点。”风折花笑得越来越诡异了。   那屋里暗香浮动,过了一会儿,阿云隐隐能听到抽泣声。偷偷探出闹到,只见风折花搂着一个妖娆女子进了屋子。那女子一边拿着锦帕拭泪,一边埋怨:   “你个死没良心的,都一个月没来奴房里了,是不是把奴给忘了?”   “怎么会呢?人不在,我的心可都是放在阿月这里的。”   只见风折花捏起那女子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前:“月儿,你可感觉到,我对你那绵绵不绝的情意,不曾改变过?”   风折花边说,媚眼一边放着电。   “你……死鬼,讨厌!”月儿显然沉迷在了风折花迷死人不偿命的眼神中了。   风折花一笑,带起万种风情,他指尖一勾,将那女子的下巴抬起,亲亲吻了上去……   阿云想起了红绫姐姐和古木苏白,看来人间世很流行嘴对嘴互啃啊!   啃着啃着那女子便不抽泣了,风折花打横抱起她,将她抱入了内室。他貌似不经意间往屏风这里看了一眼,示意阿云可以走了。   阿云会意,待他们进了内室,便回了赏荷居。   一路上,她不停地重复着那两句话。   “人不在,心可是放着了。”   “你可感觉到,我对你那绵绵不绝的情意,不曾改变过?”   她重复着这两句话,进来赏荷居的大厅。   “问题问完了,知道回来了?”风逝水在大厅坐着,似乎是在等她回来。   “人回了,心可是放着了。”阿云脱口而出,虽然觉得有点不太对头,但是,唉,差不多啦!   风逝水的脸色变得铁青:“你就那么喜欢风折花?”   阿云一下子跳到风逝水面前,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我的心意不曾改变过。”   风逝水的脸由青变白:“你……你……你个不孝徒!”   他一把将她的手甩开,愤然起身。   哎?二当家那里明明有用啊,为什么这些话对师父就没有用了呢?幸好还有最后一招,喵的,拼了!   阿云没等风逝水站起来,“蹭”地跳起来将他撞回椅子上,然后立刻跳到了他的膝上,“啵”地亲了上去。   风逝水愣了,片刻后,脸色由白变红。 第十一章 叔侄大战   虽然气氛有点不太对头,但是这儿真的是风雪山庄的群芳院。虽然那个模样不太像话,但是那咆哮的白衣男子真的是现任庄主风逝水。   “风折花!你都教了她些什么东西啊!”风逝水一剑朝风折花劈了过去,狂乱的剑气四射,眼看将要波及到群芳院那群莺莺燕燕。   只见青袖一扫,风折叶化了那剑气,对面前的女子儒雅一笑:“七嫂子,为了避免受伤,还请快点离开。”   “呃,谢折叶三叔。”   风折花强忍着笑,手中玉笛一拨,拨开了风逝水的剑。   “大侄子,你冷静点,哈哈!冷静点,哈哈!那丫头真的那么做了啊?孺子可教也可教也!”   “折花大人……”风折花的第八房夫人担忧地看着他们。   “八嫂子,不必担心,他们发泄完就没事了。”风折叶又是儒雅一笑,他不急不缓地将群芳院的妻妾丫鬟暂时领到了安全的地方,由着那叔侄俩在群芳院砍个天翻地覆。   群芳院里不时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风折叶皱眉,腰中摘下铁算盘拨了拨,直摇头。   风雪山庄名声不小,开销也不小,光是风折花那么多妻妾,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幸好风家有经商天才风折叶,风逝水他老爹还健在的时候,山庄的财务就一直是风折叶在管理。他经商有道,风氏的客栈酒肆遍布龙凌,连西方的中土,甚至妖魔出没的南冥都有风家的店铺。   “唉,看了群芳院这次要花不少银子修葺了,折花这次真是玩过火了。山下的客栈房钱看来要涨一成才行,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他算完了账,细细听了听里面的打斗声,似乎有愈演愈烈之势。他皱眉,唤来一个丫鬟,吩咐她立刻送些伤药去赏荷居。至于群芳院么,风折叶看了眼那些叽叽喳喳站在院外的女子,那位活宝二哥自不用他担心。   风折花那家伙人生第一大乐趣便是捉弄人,第二才是美女。风折叶小时候没少遭他的毒手,后来他掌管了风雪山庄的财务,才终于有能力克制住折花。   风逝水就比较惨,自出生便遭风折花的荼毒。因为逝水是死要面子、口是心非的性子,风折花觉得逗他特别有趣,一回二回竟然上了瘾,这回竟然指使逝水的小徒弟吻了他,搞得逝水终于就爆发了。   风折叶听着这动静,觉得太阳下山前是别指望他们停手了,他摇摇头,决定先回去算个账再来看看情况。   “师父!师父!”   风折叶刚准备走人,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他急忙挡住了她。   “云儿,刀剑无情,你别进去。”   “不要,师父很生气,云儿不要师父生气。”阿云很担心,师父方才冲出赏荷居的样子好可怕,为什么她不要师父生气,师父就越生气呢?   “云儿啊。”风折叶苦笑道,“你若真不想你师父被气死,以后就别把二当家的话太当真。”   哎?阿云一愣,不太理解风折叶的话。   “这个,现在你不明白的话,记住就可以了,咱们家二哥关心别人的方式,比较特别。”风折叶侧耳倾听了一下,打斗声似乎突然停了,“现在可以进去了。”   只见风折花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拍着胸口道:“好险好险,差点没命啊!”   风逝水则站在不远处,阴着脸不说话。   风折叶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道:“二哥,庄主,打够了?”   “是啊,是啊,好就没活动筋骨了,很久没见大侄子那么活泼了!”风折花依然嬉皮笑脸。   “三叔。”风逝水终于开口了。   “庄主有何吩咐?”   “替我把温然居收拾出来,我过阵子带云儿住过去。”   “庄主?”风折叶一愣,看来逝水这次真的气的不小,居然要搬出庄外?   “不必多言,我意已决。”   风折花和风折叶齐刷刷地看向了阿云,带着一种“你好自为之”的眼神。   “遵命,庄主。”   风折叶这话刚说完,风折花的那群妻妾得知他们打完了,呼啦一下过来簇拥着风折花离开了,临走还不忘用眼神狠狠剜了风逝水几眼。   群芳院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的,只剩下风逝水和阿云。   阿云跑到了风逝水身边,低低唤了声:“师父……”   不想风逝水重重在阿云肩上按了一把,将她按坐在地上。   “云儿,陪师父坐一会儿。”风逝水自己也顺势坐了下来。   “啊?”阿云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回去么?”   风逝水望天,不说话。   阿云对这世间的很多事情还不懂,但是阿云并不笨。她弯腰撩起了风逝水的下摆,左小腿一片青紫,肿得老高。   “师父!”   “别大呼小叫,歇一会儿就能走了。”风逝水皱眉,脸别向一边。   “会痛。”   “痛的是我又不是你。”风逝水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这样就不会痛了。”阿云趴在地上,如猫般,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伤处,软软凉凉的触感,引起了心底一阵颤栗。   “云儿,别这样……”风逝水伸手想要拉开她。   阿云却固执地坚持着:“我娘说,这样,就不会痛了。”   “云儿,已经不痛了……”风逝水的声音有些抖了,被阿云舔过的地方,疼痛真的减轻了不少。但是,也真的很痒……   “师父,云儿扶你。”阿云起身,拉着风逝水的胳膊。风逝水有些犹豫,他不喜欢让人看到自己受伤的样子。可是阿云眼中满是担心,他便没有拒绝。   说是阿云扶着风逝水,她小小的身子却像是挂在了风逝水胳膊上。风逝水并不嫌她麻烦,至少这个小东西现在是紧紧贴着自己的。风逝水慢慢朝赏荷居走去,途中突然低头问她:“云儿,那个……你很喜欢二叔吗?”   “嗯。”阿云顺口就答了。   风逝水沉默着不说话了。   “更喜欢师父。”阿云突然加了一句。   风逝水的心情轻快了,一下子觉得今天的晚霞也特别的美。 第十二章 上药风波   风逝水撑回赏荷居,就趴在床上动不了了。风折花的内力强劲,那玉笛砸得风逝水遍体鳞伤。   “师父,衣服,血。”阿云指了指他的衣襟。   “云儿,把门关上,过来帮师父一下。”风逝水终于不情不愿地开口,方才还不觉得,现在松懈下来,他连手都抬不起来,更别提更衣上药了。   “哦!”阿云关了门,对着风逝水那血迹斑斑的衣物有些傻眼,她自己都从来没自己脱过衣服啊。   风逝水叹了口气:“先解腰带。”   “哦。”阿云一抽,那腰带顺着贴着他的腰就滑了出去,风逝水受不住那痒,忍不住一抖。   “……云儿,轻点。”   “哦!”阿云应了一声,费力扒拉下他的衣物。   “云儿你轻点,别扯,很痛的!”   切,刚才在外面还很强硬地说“痛的是我又不是你!”,一回来就知道叫痛了?阿云腹诽着,手上的力道还是放轻柔了。   半脱半扯了他的上衣,阿云发现风逝水白皙的皮肤上尽是淤青血迹。姜果然还是老的辣,风折花知道如何不伤性命,却又封住风逝水的行动。   风逝水躺在床上装尸体,背上突然传来了一阵柔软酥痒的触感。阿云爬上了他的床,正在舔他的伤处。记得小时候自己受了伤,只要娘亲舔一舔,马上就不疼了。   猫科动物有舔伤口的本能,可是阿云啊,你师父不是猫科动物啊!更重要的是,你记不记得他最怕痒了啊?   “云儿……停下,快停下!呜……”   “喵呜?为什么?”阿云茫然地看着他,伤口难道不应该舔干净吗?   风逝水大口喘着气,有气无力道:“打盆水来,替为师擦干净,再上药就行了,不要用舔的!”   “舔的话,好的快。”阿云很坚定地对风逝水说,她坚信娘是不会骗自己的!   于是,继续舔。   风逝水生不如死,云儿的舌头又软又滑,被她这么舔着……好痒,真的好痒!更糟糕的是……他的下半身怎么有反应了?   “云儿,住手!好痒……师父受不了了,你快点停下!求你,求你了!”   可恶,要不是他现在浑身没力气动,早就抓住这小家伙揍一顿了!   “喵呜?”阿云停了下来,风逝水那张俊脸涨得通红。   “呃,对不起,云儿忘了师父怕……”   风逝水想起方才自己拿丢脸的样子,一下子别过脸不说话。阿云悻悻地从床上爬了下去,道:“云儿,去打水……”   待到阿云打来水,笨手笨脚地替他擦干净身子,风逝水还是不理他。阿云对着风折叶先前送来的那堆瓶瓶罐罐发愁,师父刚才说,上药,上哪个药啊?   点呀点呀点芝麻,点到哪个就哪个。嗯,就它了!   阿云拿起一个大红盒子,兴冲冲地跑过来,往风逝水的伤口上抹了一大块。   谁知那药膏刚一沾了风逝水的皮肤,本来还半死不活的他脸色一下子由红变白。   “云儿,你手上的是什么……”   阿云将红盒子给他看,风逝水瞥了一眼,欲哭无泪:“云儿,你想害死为师啊?这是辣椒膏……”   阿云手一抖,整盒辣椒膏翻在了风逝水的裸背上……   “云儿!”   “师父,对不起!”   虽然阿云又笨手笨脚地替他擦了一遍,但是那火辣辣的感觉却渗入了皮肤般,挥之不去。风逝水紧拽着枕头,背上又痛又辣,好难受……   “师父,是这个?”阿云这次拿着个紫色的盒子,先让风逝水过眼,她再也不敢乱涂了。   她这次拿对了,可是风逝水赌气没理她。   “师父,你不说,我只好用舔的了。”阿云威胁道。   风逝水终于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这次对了!”   阿云这才小心地挑了一点,抹在了他的青紫处,细细地揉开去。   “用鱼际,揉到完全吸收。”风逝水闷闷地指导道。   肩上,臂上,腿上,背上的伤处全部上了药,随后阿云的目光落到了风逝水的左腰上,大片的淤青。   “师父?”她试探的问了一声。   风逝水心里斗争激烈,这药,上还是不上,是个问题。   “云儿,就这样吧。”   “切。”   阿云这一声轻轻的“切”,没逃过风逝水的耳。这小鬼,她看不起我吗?   风逝水咬了咬牙,唤住了盖上药盒,正要跳下床的阿云。   “慢着,云儿,替师父上完药。”   阿云瞪大眼睛看着他,心想你行吗?   “你……动作尽量快一点。”终究还是底气不足啊。   “不上完,我不停手。”   “随便你。”   于是阿云挑了点膏药,哪知手指刚触到风逝水腰部的皮肤,便引起了他一阵颤栗。阿云刻意忽视掉他的反应,用大鱼际将那膏药细细地揉开了。   嘶……她听到风逝水倒抽一口冷气,明显在强忍着不出声。   阿云加快了动作,风逝水终是难耐地呻吟了一声:“呜……”   他的声音抖得厉害。   “马上好,马上好。”阿云忍不住安慰着他。   “呜……”云儿你快点,真的很痒啊!   那药膏终于完全揉了进去,风逝水觉得自己快要断气了,将头深深地埋在枕头里。过了一会儿,他隐约感觉有东西在扯自己的枕头,他有气无力地问了句:“云儿,你干嘛?”   “师父,换个枕头。”   “好好的换什么枕头?不换。”   阿云看着那个枕头纠结了一下,都快被师父抓咬成破棉絮了,还叫好好的?   不过,瞧这枕头的残骸,师父刚才一定很难受吧?   自己以前生病的时候,娘是怎么奖励自己的?   “师父。”   “干嘛?”风逝水没好气地抬头。   ”阿云一下子亲在了他的脸颊上,表扬道:“很勇敢!   这一回,风逝水虽说呆了一呆,倒是没有生气。   在阿云的坚持下,那个被扯烂的枕头还是被扔下了床。阿云的把自己的枕头抱了过来,然后借着自己没有枕头的理由,又赖在了风逝水的床上。风逝水没力气赶她,由着她了。   喵呜,作为猫科动物,还是喜欢贴着人睡啊。何况这次是直接贴着师父的皮肤,好暖和,比红绫姐姐暖和多了~ 第十三章 脱衣服穿衣服   半夜的时候,风逝水被一阵异样的感觉弄醒了,睁眼低头一看,阿云的小脑袋正窝在他的胸前,那鲜红粉嫩的小嘴,竟然含着他的……   “娘,饿……”阿云呢喃着梦话,咂巴着嘴用力吮吸了一下。   电流般的酥麻微痒,直接绕开大脑往下半身去了。风逝水呻吟了一声,费力地抬手将她推离了自己的胸前。   阿云的口中一下子空了,她非常的不满,小脸儿皱成了一团,似是要哭的样子,口中嘀咕道:“娘,饿……”   好可爱,好像一只小猫啊!   风逝水苦笑,强压下被她无意间撩拨起的欲望,伸手抚了抚她嘟起的嘴。   “喵呜!”   “呃……”   于是,他的手指又遭殃了。   风逝水暗骂自己不长记性,幸好阿云这次并没有用力咬。她轻轻地吮吸着他的手指,小牙齿时不时轻轻啃着他指腹的茧子。紧皱的小脸放松了,露出了满意的表情。风逝水觉得,如果忽略那微痒的感觉,其实还蛮舒服的。   面上不知不觉露出宠溺的笑,他任由她啃着自己的手指,一直到天亮。   “呜……师父……”   “师父……”   风逝水迷离地睁开眼,带着庸懒随性,黑发肆意地披散在裸露的胸膛。如此男色当前,问题是某猫根本不懂欣赏,只是一脸沮丧地低着头。   “怎么了?”他问。   “云儿尿床了……”   “呃……”   风逝水无欲凝噎,这丫头果然不让人省心。他的脚踝和肩膀伤的厉害,今日本不想起床,却被阿云害的不得不费力地起床更衣,唤了丫鬟来收拾床铺衣物。   丫鬟进到他房间的时候,风逝水依然玉树临风,翩然如常。只是当她们一走,他便甩袖扇上了门,坐在床上直揉自己的脚踝。   “风折花,你丫下手也太狠了吧!”他低声咒骂了一声。   阿云呆在自己的房间,一个小丫鬟替她换好干净的衣物,正要离开。突然被阿云拉住了衣袖。   “脱了。”   “咦,小姐不喜欢这件?”那丫鬟不明所以。   阿云摇摇头,只是说:“脱了。”   丫鬟没有办法,只得替她脱了。谁知刚刚脱掉,阿云又拉着她道:“穿上。”   “啊?”丫头无语,这小家伙该不会在耍她吧。   “小姐,你到底是要穿还是要脱啊?”那丫鬟的语气有些不满。   “穿。”阿云斩钉截铁地说。   虽是不满,阿云毕竟是庄主的徒弟,那丫鬟只得再次帮她穿了起来。   阿云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的动作,待穿戴整齐,她亲自动手一件件地将衣服脱了。   “你……”那丫鬟快要被她气哭了,这小姐是什么意思嘛?   “怎么还没换好衣服?”风逝水等了半天不见阿云,忍着脚痛,来到了她的房门口。   “这……庄主,小姐她不知为何,一件衣服脱了穿穿了脱……”   风逝水看了过去,阿云正仔细地将衣服穿了起来,有时候会稍微停下来,歪着脑袋想衣带该怎么结,衣领该怎么整。   “你先下去吧。”   “是。”   风逝水挥手遣退了丫鬟,待阿云自己穿好衣服,问她:“云儿,你在学着自己穿脱衣物?”   “嗯。”阿云点点头,对他天真一笑。   “为什么?”风逝水饶有兴趣地问。   “为了脱你衣服。”阿云笑得越发灿烂。   风逝水的表情僵了一僵,这什么鬼理由啊!   “师父,手会痛。”阿云补充了一句。   一开始的诧异变成了感动,被她看出来了吗?他右肩的伤处影响了右手的动作,早上更衣的时候,费了很大功夫。那时候阿云围着他转,却不知如何帮忙。   唇边不禁露出了笑容,风逝水向她伸出了左手,唤道:“云儿,来,去用早饭。”   阿云跑了过来,扶着他下楼就餐。风逝水在她面前不太考虑自己的形象问题。老实说,比起一个孩子,他觉得云儿更像幼时母亲养的那只“鞭打绣球”,会对他撒娇,会钻他被窝,会在他不开心的时候,抓老鼠送给他……呃,这事云儿好像还没干过,不过她做的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也够多了。   啪嗒一声,手上的筷子掉了,风逝水的右肩隐隐作痛,痛得整个右手有点麻痹。阿云看了他一眼,哼哧哼哧地将自己的椅子搬到了他身边。   “云儿,做什么呢?”   阿云跳上了椅子,站在了上面。她拿起他面前的碗,夹着饭菜就送到了他嘴边:“师父,啊。”   换做别人如此,风逝水估计要羞愤的掀桌子了。可那是云儿,虽然筷子拿的不是很稳当,饭菜有一半掉到了他的衣服上,但是看着小家伙那认真努力的样子,他心里居然没有一丝不舒服的感觉,由着她喂完了这顿早饭。   吃完饭,阿云扶着他躺回到床上。床单已经换过,散发着太阳的气息。阿云半生半熟地替他更衣,费了些时间,好歹没有扯痛他。然后她找出化瘀膏,小心地替他揉着脚踝。风逝水眯起眼看着她,虽然还是笨手笨脚,但是比昨天有进步。他突然觉得,被小徒弟伺候的感觉还真不错。   昨晚被阿云折腾的没睡好,此时,睡意渐渐袭来。   “云儿,可以了。”   “是吗?”阿云抬头看看他。   “师父想睡一会儿,你自己去玩吧。”   “哦。”阿云收起药膏跳下床,向门外跑去。   该不会又急着去找风折花玩吧?风逝水脑中突然冒出这个想法,本来弥漫着的困意顿消。   “云儿……”   “啊?”   “呃,没什么。”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不准她去找风折花的话,显得自己很小家子气啊!   阿云却歪着脑袋想了想,似是恍然大悟般。从书桌上翻出了那本《百家姓》,跑回了风逝水身边。   “师父休息,云儿在这儿,认字。”   “傻云儿,你才认识几个字。”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   “那后面呢?”   “呜……”   “来,跟着师父念:冯陈褚卫,蒋沈韩杨。”   “冯陈褚卫,蒋沈韩杨。”   …… 第十四章 鱼汤   风逝水行动无碍之后,二话不说,收拾东西带阿云去了温然居,省的自己的小徒弟被某人给带坏。   温然居离孤绝峰不远,是一处紫竹建成的小院,遗世独立般存在于这茫茫地雪地之中。温然居后面便是一处活泉,阿云就是在这个地方第一次见到的风逝水。   “师父,鱼,鱼耶!”阿云趴在泉水边上,看着那一尾尾游动的活鱼兴奋地大叫。说起来,离开红绫姐姐之后,很久没有吃到鱼了啊!   “大惊小怪,你没见过鱼吗?”风逝水瞥了她一眼,小家伙咽口水的动作落入了他的眼中。   “师父,我好想吃鱼啊。”阿云跑回来扯了扯风逝水的衣袖。   “就知道吃,功课复习的如何了?”   “呃,我有好好看……”阿云一听风逝水问她功课,声音不由得越来越低。   “那为师问你,‘三十而立’是什么意思?”   “呃……这个……”阿云歪着脑袋皱眉,昨儿师父好像有给她解过这句,可是可是,是什么意思呢?   风逝水的脸色有点沉下来了,阿云急中生智,道:“这个,是说一个人很笨,到了三十岁才学会怎么走路,对吧?哎哟!师父你打我干嘛!”   “你……你个花岗岩脑袋!”   风逝水忍不住抬手在阿云脑袋上敲了一个爆栗,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阿云其实是个很聪明的孩子,百家姓给她讲过一遍,她便认全了上面的字。可是一旦碰到说文解字,阿云的理解总会出现很强大的偏差。   “听好了,‘三十而立’指男人到了三十岁就该有自己的安身立命之本,该有自己独立的担当,这次记好没有?”   “记好了……”阿云揉着脑袋点点头,小心嘀咕道,“我又不是男人,我干嘛要知道这个……”   “一个人在嘀咕什么呢?”   “没有,没有,师父我……收拾东西去!”   阿云一溜烟地闪进了院子,院内一排紫竹小屋,共三间房。最外那间是厨房,最内那间是书屋,中间本是风逝水的卧房,现在用屏风隔成了里外两部分,阿云的小床放在了外侧。   阿云闪进卧房,她的小包袱扔在床上,解开包袱,除了随身衣物,便是一本《随身诀》,还有风折花送她的那颗夜明珠,被她悄悄从师父的房间里寻了出来。   “小球球!”阿云很开心地捧着它,自从发现它晚上会发光之后,她很宝贝这个玩具。不过师父好像不太喜欢这玩意儿,阿云向屋外望了一眼,见风逝水没有跟进来,便悄悄地把这夜明珠藏进了那堆衣服里。   然后,她拿出了那本《随身诀》。   这书是她在赏荷居的藏书阁内找到了。那日下午,风逝水歇着了,阿云便在长长的回廊里玩起了“看看停下来是哪里”的游戏。她在心里确定一个数字,闭着眼睛,数着这个步数,看看自己停下来的地方,究竟是哪里。   这个游戏总能给自己带来惊喜,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站在藏书阁的门口。房间里有淡淡的莲花香,是师父的味道。一册册的书,整齐地码在架上,它们就在那里,静静的,像是在等着过路人的注目,等着有心人的发现。   阿云放轻了自己的呼吸,在这纯粹的静谧中,连一丝打扰都成了亵渎。   她走进了藏书阁,突然“扑”的一声,有东西掉下来,砸着了她的脑袋。   “呜……好痛。咦?什么东西?难道是武功秘籍或者藏宝图?”   阿云捡起落在地上的书简,正是这本《随身诀》。书册里记录着一条条口诀,都是小巧简短的,阿云发现上头不少字自己居然认识,一下子很开心,便将这册书拿回了自己房里。   随着风逝水教她认的字越来越多,《随身诀》上的内容她渐渐能看明白。那上面记载的是一些最基本的小法术,比如清洁咒,消音诀。阿云有些失望,她本来还希望是《葵花宝典》之类的盖世神功呢!   不过要真捡到《葵花宝典》,估计她也看不懂。这么想着,阿云觉得这《随身诀》还是不错的,至少如果学会清洁咒,下次她再尿床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阿云翻开《随身诀》,突然发现有一条口诀中的字她全认识,她一下子起了兴致,坐在床上,仔细地将那口诀默念了几遍。   “消失咒,能让某样东西消失一段时间?好像很有意思!”   阿云四处扫视了一眼,想找个东西试验一下,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小床上。   风逝水受伤的那阵子,阿云晚上一直软磨硬泡地赖在他的被窝里不走,现在风逝水痊愈了,估计又要把她赶下床了。   “哼哼,我就不信师父舍得让我睡地板。”阿云坏坏地一笑,对自己的小床用了消失咒!   “噌”地一声,她的床没了,衣服被褥掉到了地上,她赶紧将书册也塞进那堆衣服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跑了出去。   师父在哪里去了呢?   阿云跑到了泉水边,却见风逝水挽着袖子站在水边,白袍的下摆微微浸湿。   “师父,你在干什么呢?”   “呃,云儿,突然想抓条鱼做汤喝……先说明这不是特别为你做的,只是想尝试一下而已……”   “喵呜!师父最好了,我来抓!”   “云儿,等等!”   扑通!   风逝水扶额,无奈地伸手一捞将阿云拽了出来,而阿云双手则紧紧拽着一条鱼不放。   “云儿,你知不知道在温然居,洗衣做饭都得自己动手?”   阿云无辜地看着他:“不知道耶。”   “好了,把鱼给师父,你快去把湿衣服换了!”   “哦!”   阿云换好衣服,兴冲冲地跑到厨房看风逝水做鱼汤,只是越看越觉得奇怪。   “师父,杀鱼前不是应该先刮鳞的吗?”   风逝水的脸不自觉地一红,道:“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这才开始刮鱼鳞。   阿云又皱眉,看着她师父没把鱼胆去掉就开始烧汤。很明显,他根本没做过鱼啊!   风逝水最后做出的,是一锅颜色诡异、气味独特,疑似生化武器的东西。阿云强忍住落荒而逃的冲动,腹诽着:师父啊师父,你确定这是食物,不是四川唐门的新产品吗?   风逝水完全没看出她的想法,还略带得意地看着她。阿云想了想,抢先一步夺了勺子,盛了一碗汤,恭敬地捧给风逝水,道:“这第一碗应该孝敬师父。”   当风逝水浅尝了一口自己的手艺的时候,阿云看着他的脸微微绿了些。只见他放下碗,握拳放到唇边轻轻咳嗽了一声,道:“云儿,你抓的这条鱼好像不太适合做汤啊。”   “师父明鉴,这条鱼根本不能做汤,我改天重新捉一条去。”阿云说着溜出了厨房,那锅里的东西她这辈子都不想尝。   待她一出去,风逝水立刻拿起一边的水壶,咕咚咕咚猛灌了一阵子。 第十五章 恐怖的厨艺   后来阿云看到风逝水悄悄将那锅鱼汤给倒了,重新在厨房里忙了一阵子。待到傍晚,他来到卧房唤阿云吃晚饭。   “云儿,吃饭……呃,云儿,你的床呢?”   阿云装出天真无辜的样子,眨着大眼睛道:“不知道耶……”   风逝水疑惑地看着散在地上的被褥,又疑惑地看看阿云。   阿云的大眼睛眨啊眨,直眨得风逝水叹了口气,道:“算了,云儿,将被褥放到师父床上去,先去吃饭。”   噢耶,师父果然最好了~喵呜!   待到坐在厨房里的小桌边上,阿云的食欲立刻烟消云散了。她伸手,用筷子拨了拨面前碗里的不明物体。   那应该是……米饭吧?只是有点黑,有点糊味。   阿云又将目光向前移,两个黑色小盘子里均是黑色不明物体。阿云伸出筷子,夹起那黑乎乎的一片,疑似菜叶。   “师父,这是什么?”   “炒青菜。”   “这个呢?”她又拨了拨另一个盘子里,那些看不出形状的东西。   “炒茄子。”   “能……吃吗?”   “怎么不能吃,以前师父来温然居小住的时候,都是吃的这两道菜。”   风逝水夹菜吃饭,姿势一如平常的优雅。阿云同情地看着他:“不容易。”   “嗯?做饭也没那么不容易。”   “师父,我是说你长那么大,还没把自己毒死,真是不容易。”阿云终于明白了,风逝水不会做的,不仅仅是鱼而已。   风逝水噎住,瞪了阿云一眼,顺口道:“云儿,竟敢开师父玩笑,罚你今天不准吃晚饭!”   阿云立刻放下筷子,飞一般地溜了。风逝水看着她,觉得自己好像着了她的道。   一路跑到了泉水边上,泉水中的小鱼儿欢快地游来游去。阿云摊开手掌,掌中捏着方才那片黑乎乎的菜叶。她将那菜叶放下泉水中,只见一条小鱼游过,不明所以地啃了那菜叶一口,然后,翻起了白肚皮。   “我就知道会这样。”阿云了然地点点头,伸手将那鱼拍出水面,一口叼起。然后一路狂奔,熟门熟路地跃过一条小裂谷,翻过一座小山峰,窜入迷踪林,冲进了小木屋。   “红绫姐姐啊……呃?古木哥哥也在啊?”阿云有些疑惑,这两人不穿衣服在榻上干什么呢?   古木苏白的表情有点尴尬:“小猫儿,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红绫却是一如平常,随手拿了件衣服披上,从榻上起身。阿云发现她的前胸又壮观了不少,波涛随着她的动作上下起伏着。   “红绫姐姐,古木哥哥,你们在干嘛呢?”   红绫一本正经地道:“这个啊?凡人管这事情叫做云雨,仙人管这事叫双修。”   阿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将这事情抛到了脑后。她一下子扑上前去,陷入了红绫那软软的胸部。   “红绫姐姐,我饿……做鱼汤给我嘛!”   “你这小馋猫!”红绫接过她带来的鱼,笑着摸摸她的脑袋,“听说你被风雪山庄庄主收为徒弟了嘛?他虐待你不给你饭吃吗?”   “他做的东西能吃吗?”阿云想到那鱼汤,那两盘黑乎乎的青菜茄子,那有焦味的米饭,小脸儿顿时耷拉下来。她完全想不明白,风逝水对着这样的食物,为何还能如此优雅地举着筷子!   古木苏白披上衣物,起身将阿云从红绫的胸部拽了下来,没好气地道:“死猫儿,你师父没教过你,进门之前先要敲门吗?”   “耶?为什么敲门?”阿云不明所以。   红绫拿着那条鱼,正要去刮鳞做汤。刚走到门口,听了这话便顺口接道:“阿云啊,男人可是很脆弱的生物,在云雨的时候是不能被打扰的,不然……可能会终身残废哦!”   最后那句话的音调突然变得阴森恐怖,古木苏白不禁打了个冷战:“绫儿,你黑化了……”   “耶?好恐怖啊!”阿云歪着脑袋想。   “我说,小猫儿,你去风雪山庄不是去抢回你的玩具吗?还没到手?”   “啊呀,我都给忘了!”阿云挠了挠脑袋,乐呵呵地笑道,“不过二当家送了个新玩具给我,我觉得那个也不错啦。”   “小猫儿真是容易满足啊!”古木苏白看了这个小家伙一眼,如果人类也都这么容易满足,他和红绫也就不用守着这迷踪林了吧?   托红绫姐姐的福,阿云这天晚上还是喝到了正常的鱼汤,天色已晚,古木将她送到了温然居附近。   “小猫儿,快点回去吧。”   “嗯,古木哥哥,有空我再来!”   “呃,你还是不要来比较好。”古木怕她多来几次,自己会不举的,“另外,别跟你师父提到我们,孤绝峰不欢迎人类。”   “知道啦!”阿云向紫竹院跑了几步,转身挥挥手,古木已经不见了。 第十六章 饭团   风逝水虽然罚阿云不许吃晚饭,终究还是担心她晚上会肚子饿,于是替她捏了两个饭团。圆圆的团子在手掌中成形,风逝水忍不住在团子上捏出了两个尖尖的猫耳。如果忽略掉那股挥之不去的焦糊味,那饭团其实还挺好看的。然而等他收拾完厨房,回卧室的时候,阿云还没有回来。   “死小鬼,跑哪里去了?”他有些不安,温然居毕竟不是庄内,离孤绝峰又那么近,万一碰到坏人就不好了。   风逝水正想出去寻她,突然听到“嘭”的一声,他本能地一闪,一样事物凭空出现,定睛一看,却是阿云那张失踪的小床。   风逝水看出这分明是有人对床用了消失咒,不过施咒的人显然修为不精,本该持续一昼夜的咒术,半天不到就失效了。   风逝水明白了什么,翻了翻阿云堆在他床上的小包袱,翻出了那本《随身诀》,也翻出了那颗夜明珠。   “这死小鬼,果然不让人省心啊。”风逝水扶额,语气宠溺中带着不满。她能正确念出消失咒,他甚欣慰。可是来了温然居还带着风折花送她的东西,他甚不满。   顺手便将那夜明珠锁进了自己的衣柜,转身,阿云回来了。   “师父!额……”阿云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床,她不是把它变没了吗?它怎么又回来了啊?   再看师父,他板着脸将那册《随身诀》卷成了卷,敲着掌心问道:“云儿,是你对自己的床用了消失咒?”   “是……”阿云一看自己的小把戏穿帮了,立刻低眉顺眼地站好。   “你为什么总是那么顽皮呢?”风逝水轻叹了一口气。   “师父我错了!云儿想和师父一起睡才把床变没的嘛!”阿云软软糯糯地说,脚步一点一点往风逝水那里挪,身子一点一点往他身上靠,一双大眼睛眨啊眨……   “唉,真是拿你没办法,下次不许了。”他一看这小东西一脸无辜,蹭在自己身边的样子,就没法对她生气。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道,“师父方才突然想做饭团,剩了两个在厨房。你要是肚子饿可以吃了它们,我只是顺手做的,并不是特别为你准备的。”   阿云的嘴角抽了抽,忙回道:“师父,我不饿,我真的不饿……”   风逝水的身体一僵,突然抽回了手。   “好了,很晚了,梳洗一下准备睡觉了!”   “师父,我可以和你睡吗?”   “不可以!”   “耶?”   凭着多日的相处,阿云知道风逝水的最大嗜好就是生闷气。可是方才她明明牺牲色相,靠着卖萌把他哄好了呀?怎么一下子又不对了?   “师父师父,云儿替你更衣!”   “不需要!”   “师父师父,云儿替你烧热水!”   “早就烧好了!”   “那云儿替你端过来!”   “哼,随便你。”   阿云跑进了厨房,打来了热水,转眼却见桌上摆着的那两个小小的猫耳饭团。虽然散发着一股焦糊的味道,那形状却特别的逗人。阿云忍不住伸手拿起团子:“好可爱!可惜不能吃啊!”   想了想她又把团子放了回去,端着热水回了卧房。   屏风上挂着风逝水那件白色的外袍,他的墨发已经散开,随意地垂落着,叫他平添了一份妖娆的气质。阿云端着热水进了屋子,风逝水看了她一眼,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盆。   他养伤的那阵子,这个小家伙形影不离地照顾着他,竟再也没有出过赏荷居。刚开始的时候她笨手笨脚的,连自己的衣服都不会换,一会儿打翻水盆,一会儿将他的衣带系成死结。渐渐地,她能端着和自己一样大的水盆不跌倒,也能很熟练地替他换好衣物,梳好发髻。   虽然她个性顽皮了一点,行事冒失了一点,和风折花这种人走的近了一点……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小徒弟啊。   “云儿,过来。”   “啊?师父,我自己会洗……”   “别那么多废话。”   “哦……”   梳洗干净,躺在自己的小床上,阿云翻来覆去睡不着。那些天她习惯钻师父的被窝,习惯了师父身上那淡淡的莲花香,一下子要戒,还真戒不掉。   “呜……师父……”阿云最终还是忍不住抱着枕头挪到了屏风后面,风逝水背对着她,不知睡着了没有。   阿云悄悄地上前,却在床头的小案上发现了那本《随身诀》。阿云心念一动,突然想起那书册上似乎有个很好玩的咒术。她伸手拿了那本书册,向门外跑去。   待她出门,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坐了起来,目光在黑暗中分外明亮。   “死丫头,等了你半天,居然不过来……” 第十七章 好萌的猫耳   阿云揣着《随身诀》,一溜烟地跑去了厨房。翻开书册找啊找,果然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找到了一条定形诀。   “定形诀啊,用了这个,团子是不是就可以永远保持这个样子,不会坏了呢?”阿云自言自语着,伸手就开始捏诀。   第一遍:“咦?怎么没用呢?”   第二遍:“呃,还是没有用?”   第三遍:“呜,人家明明很努力的说……”   “云儿,定形诀不是对饭团用的。”   某个一直躲在厨房门口偷看的人终于忍不住,抬脚进了厨房。   正在这时候,阿云将定形诀捏了第四遍。于是风逝水的步子再也进不了分毫,他被定在了厨房门口。   “哎?师父,你没睡啊?”   风逝水很想扶额,可是身体动不了。他只得道:“云儿,快替为师把定形诀解了。”   “呃?原来‘定形’是这个意思啊?”阿云恍然大悟。   “你才知道吗?好了,云儿,快点解开。”   “师父,云儿不会解……”   “你这花岗岩脑袋!”   “呜,我又不知道师父会跟过来!那我随便试试!”   阿云开始念咒,只听“噗”的一声,风逝水周围冒出了一圈白烟,烟雾过后,他依然动弹不得。然而,他的衣物不见了……   “云儿!谁让你念消失咒了?”   “可是师父,我……我只会这个啊!”   风逝水几乎要崩溃了,难道要这么一丝不挂地杵在厨房门口,和小徒弟坦诚相对到定形诀失效?   “云儿……你先去卧房替师父取件衣服来。”   “哦!”   阿云连忙跑过去,可是风逝水的位置正好将厨房唯一的门给挡住了,她出不去。于是她伸手想把风逝水推开一点,结果直接把风逝水推倒在外面的雪地上。   冰冷的雪直接贴到他的裸背上,凉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云儿!你想害死我你直说!”   “呜,师父,云儿真不是故意的……”   阿云急着想去拉他起来,却让自己也摔了下去,摔在风逝水的裸露的胸口上。   嗯,这个胸膛软硬适中,带着她喜欢的莲花香。   “云儿……嗯?”风逝水本是无奈地看着她,突然,他的目光中出现了一丝惊异。   阿云不明所以,直到她抬头,从他的眼中看见了自己。   她看见一张圆嘟嘟的可爱小脸,只是脑袋上有一对白白的,毛茸茸的猫耳。   阿云心里一个咯噔!没想到自己一心急,脑袋上的猫耳居然露出来了!这下师父知道自己是妖怪了!会不会……会不会不要云儿了?   “呜……师父,对不起,云儿其实是妖怪!”   风逝水只是呆呆地看着她脑袋上的耳朵,忘了自己一丝不挂,忘了自己还躺在刺骨的雪地上。难怪自己的小徒弟那么像那只“鞭打绣球”,难怪不喜欢别人亲近的他对她从未反感过。原来他的小徒弟真的是一只小猫咪呢!   风逝水看着那对耳朵,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好萌!他的云儿真的好萌啊!   “呜……”   “云儿,别哭,师父又没怪你……”看着她急得直哭,风逝水忍不住抬手拭去她的眼泪。   咦?他突然发现自己能动了!   他二话不说,拎起阿云飞身回了卧室,将她塞进自己的被子,伸手捏了捏她的耳朵。   阿云的耳朵软软的,当他的手指碰上去的时候,轻轻晃了晃。风逝水忍不住摸了又摸,这反应真好玩,就像以前那只“鞭打绣球”一样。   风逝水上了床,阿云却往后缩了缩。他轩眉一皱,不满道:“躲什么?”   真是的,傍晚是谁吵着要和他睡的?   “师父会不会吃了云儿?”   “呃?”风逝水一愣,吃了云儿?嗯,这主意不错,可惜她还太小,等她长大一点……   “呜……云儿不想死!师父,云儿没几两肉,也没什么道行,连内丹都没炼出来,不要吃了云儿!”阿云见他半天没反应,以为自己真的要被煮了炖了,不禁开始讨饶。   风逝水脸上一红,很明显,他误解了那个吃的意思。   于是阿云很莫名地看着风逝水抬手,自己打了自己一个巴掌,他嘴里还在嘀咕着:“见鬼,我在想什么。”   “呃?”阿云被他搞糊涂了,“师父你干嘛?”   “放心,云儿,师父不介意你是妖还是人。”   他伸手将她拉近自己的胸口,冰莲籽的莲花香慢慢地浓郁起来。   “嗯,我想师父也舍不得吃了我,喵呜!”阿云满足地将脑袋在风逝水的胸口上蹭了蹭,脸上还挂着两道未干的泪痕。   师父,你知不知道?云儿不怕你吃了我,但是云儿怕你再也不要云儿了。 第十八章 成长的烦恼   日子就一天天没心没肺的过去,雪峰下的桃花开了谢了两回,齐安岭依旧白雪皑皑。那一天早晨,风和日丽,万里无云。风逝水依旧在温然居的厨房制造生化武器,阿云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师父,你打算什么时候把球球还给我!”   “不给。”风逝水捏着饭团,平静地说。   “凭什么?那是二当家送给我的!”阿云气急,耳朵和尾巴都露出来了。   “就凭我是你师父,他不是。”风逝水瞥了她一眼,小猫咪生起气来也那么可爱啊!要是少提风折花那个煞风景的家伙,就更可爱了。   “呜,师父,你这是以强欺弱!”   “哦?那这样吧,为师问你,‘朽木不可雕也’是什么意思?若能答对,我就把夜明珠还给你。”风逝水微微一笑。   “师父你为什么不问我寒冰掌内功心法啊?我连‘冰心诀’都会背了!”   “不许讨价还价,我知道那个你回答得出来。”   “哼,师父,你就那么自信,认为我真的不知道‘朽木不可雕也’是什么意思?”阿云突然露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风逝水扬眉,这个花岗岩脑袋开窍了不成?   “‘朽木不可雕也’说的是……腐朽的木头上不能摆放雕塑,否则雕塑一定会摔坏的!”   “啪嗒”一声,风逝水手中的饭团掉到了地上。他无奈地用手背扶了下额,叹道:“云儿,为师高估你了,你才是朽木不可雕也。”   “师父,我为什么要知道这些啊?”   “以后带你下山,你太没文化,师父我会很没面子的。”   “师父,你怎么可以将你的面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啊!咦,师父你说会带我下山?”   “嗯,等你再长大一些……云儿,你最近长高了不少呢?”   “呃?对哦。以前都碰不到灶台,最近裙子都好像短了呢……”   风逝水重新捏了个猫耳饭团,放到了阿云的盘子里。自从那天他偷跟她去厨房,发现她想将这猫耳饭团“定形”之后,他便每天捏饭团给她。他捏饭团的动作很优雅,那作品也很完美,只可惜这东西堪比艺术品,却离“食物”两字相去甚远。   “师父……这次饭是夹生的……”阿云欲哭无泪,她好怀念风雪山庄的伙房啊!   风逝水只会炒青菜和炒茄子两道菜,而且炒出来的东西还是那个样子的!若不是她经常可以去红绫姐姐那儿蹭饭,她不饿死也被毒死了。   “咳,夹生饭有助于消化……”   “师父,我是猫,不是鸟。”悄悄藏了片黑乎乎的菜叶在掌心,阿云道了声,“我吃饱了。”一溜烟跑了。   风逝水看着她逃一样的背影,动作优雅的夹了块黑乎乎的茄子,优雅地放到嘴里咀嚼着。良久,他皱了皱眉头,不解地看着对面盘子里那个只被咬了一口的猫耳饭团。   “真的很难吃吗?”   那声音里居然带了一丝委屈。   那边厢,阿云继续利用风逝水的“炒青菜”毒晕了一条鱼,欢快地向迷踪林跑去。   推开小屋的门,那两只妖怪果然又在床上云雨着,不过显然他们已经学会了无视这个不敲门的家伙。   阿云见他们还没完事,熟门熟路地跑到红绫的梳妆台前。那儿正摊着一本画册,不用想也知道,是最新版的《春宫图》。   阿云随手翻了几页,甚感无趣,她不明白为什么古木哥哥和红绫姐姐就喜欢干这档子事呢?   “因为这事有益于增加道行,有益于美容养颜,还有益于交流感情。”   “哦,是这样啊……咦?红绫姐姐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全写在你脸上了。”红绫妩媚地抬手,将鬓边的发夹到了耳后,那姿态真是风情万种,连阿云看了都觉得心神荡漾。   “红绫姐姐……”   “不用说,我知道我又变好看了。”   “绫儿真是不谦虚呢。”古木揽住了红绫的腰,将头靠在了她的肩上。   “我这叫诚实。”红绫接过阿云带来的鱼,想着这次是红烧好还是清蒸好。   古木苏白的视线转到了阿云身上,他突然微微一愣:“小猫儿,你最近很喜欢露出尾巴和耳朵吗?”   “嗯,也不是,只是最近好像很难把它们藏起来。”阿云歪着脑袋道。   红绫和古木苏白对视了一眼,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没想到,云儿那么快就要长大了呢。”   “耶?”阿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   “我去给你弄吃的,让你古木哥哥给你解释。”   红绫扭着腰出了屋子,古木揉了揉阿云的耳朵,解释道:“小猫儿,其实你红绫姐姐教你变成人形的时候,根本没指望你能学会。”   “耶?为什么?”   “因为你是那么小的小不点啊。一般来说,妖怪度过幼年期才会化成人形,一来幼年的妖怪道行不够,很难修成人形,二来就算修成了,也像你一样,只能修成个小不点儿。等到进入少年期,本体成长了,道行却没跟上,便不能保持人形,必须重新洗髓了呗。”   “呃……洗髓?”阿云哆嗦了一下,“你是指到孤绝峰上的洗髓池里泡七天洗髓?”   “正是。”   “好讨厌的感觉,我不要啊!”   “不洗髓的话,你长大之后就只能当猫,再也变不成人形了哦。”   “当猫有什么不好嘛。”阿云嘟着嘴,反正师父不介意她是妖怪嘛。   这时候,红绫端着香喷喷的红烧鱼走了进来,古木苏白站了起来,接过她手中的盘子,放到了阿云面前。   “小猫儿,快点吃吧。”   阿云突然发现,他们站在一起的画面很是美好。一个玉树临风,一个貌美如花,简直就是一对金童玉女,宛若璧人。如果自己长大了,是不是也能这样站在师父身边呢? 第十九章 重回孤绝峰   阿云不记得那天的鱼是什么味道,只记得她回温然居的时候,风逝水从庄内唤来了一个裁缝,要替她置办新的裙子。   那裁缝说:“小孩子长的快,是不是把以后的衣服也置了?”   风逝水摸着她的脑袋说:“好,真想快点看到云儿长大的样子。”   他的眼睛里满是笑意,温暖而纵容地看着她。   “师父啊,你觉得云儿长大了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嗯?一定是个漂亮的姑娘。”   “果然……”   “什么?”   “没什么……”阿云嘟嘴,果然师父不会希望自己长大后是一只猫呢。   当阿云的耳朵和尾巴无法变没的时候,阿云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了。   “师父,云儿要回孤绝峰一次。”   “嗯?”风逝水放下手中的书册,抬头问道,“怎么了?”   “回去洗髓,不然云儿是长不大的。”   “洗髓?”风逝水点头,他听过妖类要洗髓之后才能保持人形的说法,“要多久呢?”   “七天。”阿云顿了顿,突然扔下手中的书册,扑到了风逝水的怀里,“师父,我怕……要在洗髓池里泡七天,听说很难熬的!”   阿云把脑袋埋在他胸前蹭,耳朵耷拉了下来,尾巴也无力地垂着。风逝水将她搂的紧了些,掌心轻轻揉着她的脑袋。   “云儿莫怕,师父陪你去。”   “不行,孤绝峰上禁止凡人入内,师父是过不了迷踪林的。”阿云闷闷地说。   “别人进不去,不代表师父进不去。”   “耶?”   风逝水胸有成竹地一笑:“为师自有办法。”   阿云跟着风逝水走进书房,见他从一册竹简中抽出了一根白色的羽毛,当成发簪插在了发上。随后收拾了一下东西,便和阿云一起入了迷踪林,一路上畅通无阻,安全到达了孤绝峰。   阿云轻盈地踩在雪地上,围着风逝水跑来跑去。   “师父师父,那白羽是什么?”   “那是白鹤仙人成仙之前的一根尾羽。白鹤仙人是妖身成仙,所以这尾羽的妖气可以掩盖我的凡人气息。”   “好神奇……嗯?妖身成仙?是不是云儿以后也可以成仙?”   风逝水面上却露出了不耐的神色:“成仙有什么好的?那所谓仙门,也不过是尔虞我诈自私自利的地方。”   阿云从没听风逝水用如此重的语气说话,一时竟有些愣。   “这只小白鹤,口气好大啊!”突然间一阵疾风刮过,一个白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阿云眼前顿时一亮,那矫健的身姿,紧致的肌肉,无瑕的皮毛……   “踏雪!你是踏雪对不对?”阿云的小尾巴晃啊晃,拔腿就想往那只美丽的雪豹身边跑去,不料领口被风逝水一把被抓住。   雪豹踏雪看了阿云一眼,朝她微微一颔首,算是默认。随后对着风逝水道:“人多的地方就会有是非,尔虞我诈,自私自利,这些事情哪里没有?比起你这样只会抱怨的人,至少仙门还为天下太平做出过贡献。”   风逝水看着他,唇边露出一番嘲讽的微笑:“看来这位雪豹兄台是一心成仙了?”   “正是。”踏雪高傲地扬头,雪白的皮毛随风律动着,反射出优雅的光芒。   “那你和我们这些只会抱怨的人不是一路人,还请兄台移步,你挡着道了。”   “你……”踏雪一愣,他是孤绝仙女的坐骑,孤绝峰上谁不对他羡慕有加,这只小白鹤居然敢如此对他说话?   他自然有些恼怒了,厉声道:“我若是不让……”   “你不让,我就过不了?”风逝水笑意越发深邃。   “你……”只见踏雪被毛倒立,似是要扑过来。   “喵呜,住手啦,男人真是麻烦啊,一句谈不拢就会打打杀杀!”   风逝水和踏雪一愣,看着这个小不点张开双臂拦在了他们中间。   “踏雪大哥,雪兔阿英只啃草根就能过活,你行吗?”   “呃,那怎么行,我可是吃肉的!”   “既然如此,那对仙门的看法,也是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啊!你愿意成仙你就修,我师父不愿意,那就不修。至于为了这个大打出手吗?”   “这……”踏雪一时竟想不出反驳的话。   “孤绝仙女要是知道,会不会觉得你很小家子气耶?”   “额……哼,我还赶着去洗髓池,没空理你们。”   被阿云一搅和,踏雪一时也没了打架的兴致,掉头就走。   “耶?踏雪大哥你也去洗髓池,我也……”话没说话,阿云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腾空而起,掉入了风逝水的怀里。   “不好意思,先走一步了。”风逝水冷冷道,双脚一点,踏雪只觉得眼前白影一闪,两人不见了踪影。   “好快!”踏雪惊了,孤绝峰上何曾有过比他速度更快的生物?方才若是真的动手,他能是那只小白鹤的对手吗?   想到这儿,踏雪心中不禁起了一丝寒意。 第二十章 洗髓   风逝水抱着阿云疾行了一阵子,才冷着脸将她放了下来。   “你认识那只豹子?那个……我只是随便问问,并不是担心你交友不慎。”   “你说踏雪?孤绝峰上谁不认识他,他是孤绝仙女的坐骑耶,高大帅气,身手也好。师父你刚才看见它的皮毛没有?好亮好有光泽哦!哎?师父等等我,等等我啊!”   风逝水的脸色越来越黑了,步子也越来越快,渐渐将阿云甩在了身后。   “小东西,过奖了。”   “哎?踏雪大哥,你跟上来了?”   风逝水的脚步猛地一顿,这只讨厌的豹子动作不慢嘛!   “嗯,小东西,你也是去洗髓的吧?我们一起走吧。”   “好……”阿云话音未落,平地起了一阵风,将她往后拉去。踏雪见状,连忙上前一步咬住了她,直视着风逝水道:“这位兄弟,方才是我多有冒犯。正如这小家伙说的,青菜萝卜各有所爱,我的确不该把自己的价值观强加你头上。既然都是去洗髓池,不妨同行。”   “师父……”阿云央求似的看着风逝水。   风逝水“哼”了一声,调头继续走路。   “师父!”   “白鹤小弟!”   “你们两个别烦我!”   阿云纠结了一下,还是喊道:“可是师父,你走错方向了!”   风逝水一个趔趄:“我去看看风景不行啊!”   阿云想要跟上他,不料被踏雪一口叼住,向天上一抛,摔下来之后,她已经坐上了踏雪的后背。   “小东西,别打扰你师父看风景,我们先去洗髓池吧,抓紧了!”   “啊?”   说着他一个豹跃,脚下生风般向洗髓池掠去。   “呜,踏雪大哥你速度好快啊!”   “呵呵,那是自然。小东西,你叫什么?”   “我叫阿云。”   踏雪隐约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一时却想不起来。   “你师父好像不是孤绝峰的妖吧?”   “嗯,不是,他是我在山下拜的。”   “嗯?你那么小小年纪,不仅修成人形,还下山拜师?挺了不起的嘛。”   “嘿嘿,踏雪大哥过奖了!踏雪大哥,你也要洗髓修人形吗?”   “是啊,不化成人形,怎么跟着孤绝仙女修炼呢?”   “修炼?”阿云想了想,恍然大悟道,“你指双修吗?”   踏雪脚下一滑,差点把阿云给摔出去:“谁跟你说修炼就是双修啊?”   “咦,双修不好吗?有益于增加道行,有益于美容养颜,还有益于交流感情。”阿云把红绫告诉她的话重复了一遍,听得踏雪嘴角狂抽。这小东西的师父平时都在教她些什么东西啊?难道想等她洗髓成功之后直接和她双修?禽兽啊!   远处,迟疑着是跟上去还是继续“看风景”的某人打了个喷嚏。   “不过我还听说,男人在双修的时候若是被打扰,很容易残废呢,踏雪大哥,是不是真的啊?”   某豹脸上通红,他可还是只“处男豹”,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啊?   于是一路上,阿云自言自语,他独自沉默,终于到了洗髓池。   一望无际的池水,泛着蔼蔼的白雾,被漫天的白雪包围着,一时竟分不清彼此。   阿云望着池水,池面映照出她的轮廓,圆圆的脸蛋,上面长着洁白无瑕的猫耳,小小的身子,后面拖着毛茸茸的白尾巴。阿云不安中有一丝期待,七天之后的自己,该是什么模样的呢?   “我先下去了,你来不来?”踏雪问了她一声。   “我先等师父过来。”就这么一声不吭的下去的话,师父会担心的。   “你洗髓又不是那个禽兽洗,等什么,走了!”   “啊?”阿云没反应过来,踏雪的尾巴一扫,就将她扫入了池中。   咕咚咕咚……   阿云并没有感到呼吸困难,只是那池水好像是活的一样,通过各个毛孔,向她身体内部钻去。阿云一下子动弹不得,身体好像要被撕裂般的疼痛,她忍不住现了原形。这时踏雪也跳了下来,他也承受着同样的痛苦。   只是,他看到她原形的那一瞬间,表情变得诧异震惊。   “小东西,我本来还以为你是猫呢……”   嘎?难道我不是吗?阿云没来得及反问,已经痛昏过去了。   痛,好痛,撕心裂肺的痛……呜,好难受,云儿不要洗髓了,不要了啊!   老实说风逝水赶到洗髓池的时候,实在很生气,这死丫头居然不等他到,就跟着那小子一起跳下洗髓池了?   可是当池底传来一阵阵熟悉的“喵呜”声的时候,风逝水淡定不了了。   “云儿?”他焦急地唤了一声。   “呜,痛……师父,好痛!师父!”   那一刻,他什么都没想,便跳入了洗髓池,寻找他的小猫咪。   顺着声音,他看到了那白花花毛茸茸的一团。风逝水有些诧异,这体型……居然有一般家猫的两倍大?可他知道那就是他的云儿,他毫不犹豫地搂住了她。   嗯?什么味道?好好闻……是莲花香?呜,师父的味道,令人安心的味道。   “师父……”阿云一边唤着,一边用脑袋蹭着他的胸口。   “云儿,不怕,师父在。”   “师父,好痛……”阿云难受的挥动爪子,在风逝水的胸膛上抓出了一道道血痕。   “不怕,师父陪着你。”   “呜……师父。”利爪一挥,抓断了风逝水颈上的红线,那冰莲珠随着水波飘荡而去。风逝水一愣,伸手想将它拿回来,却被阿云紧紧的抱住。   “师父,别走……”   “我不走。”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将阿云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七天之后,怀里的小东西褪尽了毛发,化作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原本圆嘟嘟的脸蛋变成了尖尖的瓜子,浓密的黑发随着水波流动,莲藕般的玉臂揽住了风逝水的脖子,那柔夷,如水葱般水灵。   风逝水奋力一跃,跳出了洗髓池。 人不风流枉少年 第二十一章 暴露身份   洗髓池边早已立着一个少年,那是化成人形的踏雪。他浓眉大眼,发梢还有未干的水渍,眉宇间有着傲然的神色。他本在整理着衣带,一见风逝水抱着阿云跃出了洗髓池,眼中便闪过一丝不满。   “小白鹤,放开她。”   “凭什么?”风逝水瞪了他一眼,用自己先前放在岸边的白袍,裹住了阿云的身体。   “你知道她是多尊贵的生物?你根本没资格做她师父。”   风逝水神色一凛,指尖翻动,风刃已经朝着踏雪袭去。   却见踏雪身形一动,高高跃起,避过风刃,速度比他未化成人形时更快。然后他在半空中,右手食指、中指比成指剑,向着风逝水一指,妖气化成剑锋,破空而来。   弹指之间,风逝水的墨发四散,那根白羽已被打落。   “你居然是人?”踏雪落地,脸色寒了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风逝水见状只得先将阿云放下,一招移形换位闪到踏雪身后,一记手刀朝他的后颈袭去。踏雪也不含糊,低头躲过之后直接一腿扫向了身后。两道白影你来我往,打得难解难分。   “呜……”阿云渐渐睁开了眼睛,却见风逝水散着头发,白羽掉落在地。他硬接下踏雪的一掌,两人僵持着,不分上下。   阿云大惊失色,空气中已经有了风雪的味道,万一孤绝仙女来了,风逝水就完蛋了。   “师父,你快走,喵呜!”   踏雪只觉得后颈一痛,居然是阿云趴在他背上咬了他一口。他只得收掌,用妖力一震,将阿云震开。   风逝水见状,脸色一沉,移形换位至阿云身后,将她接住。   “师父,快点走,孤绝仙女要来了!”   阿云嗅着空气那风雨欲来的味道,急着道。风逝水点点头,使出“风过无痕”,一路向山下疾行,那雪地上,竟然连脚印都没有留下。   “喂,阿云姑娘,你好歹是只小豹子啊,为什么要跟凡人走?”踏雪对阿云的举动极为不满,追上来喊道,似乎怪她丢了豹子的脸。   “切!老娘的事情要你管啊!”   “哼?我管不了你,但是擅自闯入孤绝峰的凡人,我还是管得了的!”踏雪冷哼一声,几道妖气朝着风逝水袭来。   阿云听见风逝水轻轻道了一声“麻烦”,突然停下,转身。但见他一扬手,一根通体乌黑的发簪不知从哪里飞了出来,只听他喝了一声“破!”,平地卷起一阵狂风,夹杂着白雪朝着踏雪袭了过去。   踏雪何曾见过这种阵势,一下子被逼退了好几步。待视线清明,风逝水和阿云俱是不见了。   风逝水抱着阿云,一声不坑地进了迷踪林。   阿云心道不妙,如今那白羽已失,风逝水是走不出这林子的。她正伤神的时候,却见前方出现了一红一白两个身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风逝水正要出手,却被阿云拦了下来,但见她跳出了他的怀抱,唤了声:“红绫姐姐,古木哥哥!麻烦让我和师父出去!”   “啊?是小猫儿,洗过髓长大了呢!”古木苏白一愣,仔细地打量了阿云一番,终于将她认了出来。   “伤脑筋呢。”红绫头痛地看着他们,“阿云,我和古木是迷踪林守林人,迷踪林不能放凡人经过呢。”   “好哥哥,好姐姐,进来的时候你们都没拦,为什么出去的时候反而要拦呢?”   “你们进来的时候,我们没发现有异常啊!”   “那现在也当没发现不就可以了啊!”   “呃……阿云啊,不带你这么自欺欺人的。”   “云儿。”风逝水轻轻唤了她一声,示意她安静一下,随后向红绫和古木抱拳道,“两位是孤绝峰的守林人?”   “正是。”红绫和古木回了礼。   “在下想问,守林人的职责可是不许凡人进入孤绝峰?”   “正是。”古木点头。   红绫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地看了风逝水一眼。随后拉起古木的手,将他向后拽去:“古木,不用拦了,我们回去继续。”   “嗯?”古木莫名地看着红绫。   “还不明白吗?我们只要不让凡人进孤绝峰就可以了,他是要出去,不是要进去,所以没我们什么事。”   风逝水躬身道:“多谢两位通融。”   阿云抱着风逝水的胳膊,笑道:“师父好聪明。”   风逝水苦笑着摇头,他心里清楚,这两人完全是给云儿面子,他的说辞,只不过是找了个台阶下而已。   “云儿,快点走吧。”风逝水轻声道,声音透着浓浓的疲倦。 第二十二章 魔煞之毒   出了迷踪林之后,风逝水一个趔趄摔在了雪地上,阿云才发现了不对劲。   “师父?师父!怎么了?”她忙上前抱住了风逝水的胳膊,发现他的嘴唇泛青,脸色白的可怕。   “放心,师父只是累了。”   洗髓池水虽对人无副作用,但是他抱着阿云,在池里呆了七天,着实够呛。   阿云咬着唇,将风逝水的胳膊环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硬是将他架回了温然居。他躺在床上,墨发凌乱地披散着,面上没有一丝血色,阿云急的眼圈都红了。   “笨丫头,我还没死,你哭什么?”风逝水想要抬手拭去她的眼泪,却力不从心。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云儿,将《随身诀》翻到最后,找到‘纸鹤传书’。你立刻修书给三当家,就写……冰莲籽已失,然后用纸鹤传书送去庄里。”   交代完这些,风逝水几乎用光了全身的力气,他闭目歇息了很久。阿云不敢怠慢,立刻照他的吩咐做了,许是洗过髓的关系,她的道行大增,纸鹤传书一学就会。   小纸鹤拍着翅膀飞向风雪山庄,阿云心里七上八下的。突然,她听见风逝水急急的唤她,她急忙跑回了他身边。   “师父,怎么了?”   “云儿,扶我去……泉水边。”   阿云扶起他,惊觉他的体温高的吓人,似有一股狂乱之气在他体内逆行。阿云惊恐万分,风逝水强压住那逆行之气,踉跄着踏入泉水,将全身浸入了水中。   阿云怕他有事,顾不得许多,陪着他进入了泉中。泉中的水似乎被他的体温蒸开了,形成了滚滚的蒸汽。   “师父,你到底怎么了?师父!你不要吓云儿!师父你不会有事的!”   阿云努力定了定神,将泉边的雪尽数收进了水中,迫使水温降了下来。那泉水终于恢复了常态,风逝水的气息却也变得微弱了。   “师父,我不会让你有事的!”阿云捧起他苍白的脸,贴上他的唇,渡了一口气给他。   “云……儿……”   她终于听见他唤她的名字,呼吸也渐渐恢复了平和。   “逝水!”天色渐暗,远处传来了呼唤声,阿云辨别出,那是风折花和风折叶的声音。   风逝水被送回了风雪山庄,阿云第一次看到赏荷居二楼中间那间房的内部,那竟是一间玄冰室,那刺骨的寒意,竟连阿云都有些受不住。风逝水一回庄,便被送入了里面。   “二当家,三当家,师父为什么会这样?”   风折花和风折叶对视一眼,最后折叶开口道:“云儿,你师父此次劳累过度,但要命的是,他的冰莲籽丢了。”   阿云一愣,隐约记得在洗髓池的时候,她痛得不行,一把抓断了师父脖子上的红绳。   “逝水十五岁的时候,被魔煞之气伤过,体内留下了魔煞之毒,那毒发作之时,只有呆在玄冰室内才能抑制。逝水年轻时饱受这毒的折磨,你可知赏荷居为何一个常驻的下人都没有?因为……”   “死要面子活受罪!”风折花突然插了一句,面上难得显出严肃的表情。   “因为你师父最重仪表,他不愿意让人看见他毒发失态的样子。后来,在你入庄的前一年,白鹤仙人去了一次孤绝峰,得到了五百年一遇的冰莲籽,让他随身戴着,这才中和了魔煞之毒。可如今,冰莲籽丢了……”   “师父……”阿云胸口一紧,竟有些晕眩。自己当成玩具的冰莲籽,对师父却是如此重要的东西,她当年竟想着混入庄内偷走它!如果幼时的自己不是那么任性,如果那时自己根本没有来到风雪山庄,师父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一劫呢?   “小猫咪,这个爱死撑的混蛋倒是不介意你留在他身边,最近要托你好好照顾他了。我和折叶得去找白鹤仙人想办法。”   “二当家,先等等。请先让我回一次孤绝峰。”   风折花和风折叶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二当家,你早知道我是妖吧?”阿云对着他露出了坚定的一笑,“我是孤绝峰的妖,据我所知,孤绝峰的冰莲,又快结籽了呢!”   风折花和风折叶对视了一眼,若能再得到一颗冰莲籽,那对风逝水来说,是最好不过的。   “如此,也好……”   “云儿,不许去!”   “逝水?”“师父!”   风逝水扶着墙从二楼下来,阿云心一急,忙上前扶住他。   “云儿,不要去。”   “师父,云儿要去!”   “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师父?咳……”风逝水似乎动了气,不住咳嗽了几声。   风折叶皱眉想说什么,却被风折花一把拉了出去。   “二哥?”   “交给小猫咪吧!”风折花笑了笑,低语道,“放心,对逝水来说,她的话比我们俩管用。” (我说,虽然这两章比较正经,但是本文的整体基调是不会变的,请放心,木哈哈!) 第二十三章 偶的娘啊   阿云将风逝水扶回了二楼,风逝水扳着脸,僵着身子地坐在床沿。他发丝凌乱地飘落在胸前,中衣的前襟开着,白皙的胸膛上有着一道道血痕。   阿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禁伸手抚上了他的胸膛。   “师父,痛吗?”   莹指划过胸口的时候,风逝水一窒。小徒弟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少女,她的动作不可避免地引起了他心底的涟漪。   风逝水忍不住揽她入怀,低声在她耳际道:“不要去。”   “师父,冰莲籽是我扯断的,我一定要去。”她声音很轻,却是少有的坚定。   “踏雪会找你麻烦的。”而且这小子看云儿的眼神,让他很不爽。   “我不怕。”   “……我不放心。”   阿云从他怀里挣脱了出来,在他面前灵活地转了个圈。妙龄少女,飞舞的衣裙,浑身散发着灵动的气息。   “师父,你看,云儿已经长大了呢,不再是以前那个笨手笨脚的小丫头了。师父,让云儿替你梳梳头吧。”   阿云取过梳子,爬上床跪在了风逝水的身后,一下一下将他凌乱的发丝梳理好。   “我记得小时候给师父梳头,没少挨师父骂呢。”   “你那时候害我掉了不少头发吧?”   “嘻嘻,有吗?”阿云熟练地挽了个发髻。   “怎么没有?”   “师父你好记仇啊!都那么久的事了……云儿现在梳的怎么样?”   “很好。”   “嗯……师父,我能做好的,不是吗?”   阿云听见风逝水轻轻的叹息声。   “小心点。”   “嗯。”   “还有,早点回来。”   “是,师父!”   小徒弟长大了,是不是会脱离他的羽翼,越飞越远呢?风逝水心里,竟隐隐不安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阿云又一次穿过了迷踪林,回到了孤绝峰。这一次,她越过洗髓池,往高峰更高处疾奔。   一道白影横空出现,亘在了她面前。   “阿云姑娘,你回来了?”   英俊潇洒的踏雪站在他面前,面上似乎带着欣喜。可是阿云现在没心情理这位童年的偶像,她皱眉道:“孤绝仙女是不是很忙啊,怎么老是放任自己的坐骑到处乱跑?”   踏雪脸上红白变幻了一阵子,倒也没有发作。   “阿云姑娘,那个……我想和你聊聊。”   “我没空。”   阿云越过他想要继续往前走,却被踏雪拉住了手腕。   “阿云姑娘,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真身是什么啊?”   “喵呜?”阿云一愣,自己不是猫吗?   “你和我一样,是孤绝峰上最高贵的雪豹啊!”踏雪大声道。   “哦。”阿云点点头,“说完了,我可以走了?”   “……”踏雪语塞,显然阿云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嘛,“你是雪豹,那凡人怎么有资格当你师父!阿云姑娘,既然回来就别走了,随我同孤绝仙女一道修仙如何?”   “你吃你的青菜,我啃我的萝卜。喵的,我还有事,你能不能别烦。”阿云甩开他的手,继续往前跑。   踏雪一愣,孤绝峰上的少女,哪个不把他捧着当偶像?这位阿云姑娘……倒是很特别啊!   他转身就追了上去问:“阿云姑娘,你这是要去哪里?”   “断空崖。”   踏雪一愣,孤绝峰之妖,以雪豹为尊,而断空崖是雪豹族长的领地,雪豹族长绥三娘的年龄道行比孤绝仙女都长,所以连仙女都要让她三分。   不过听说绥三娘的脾气不好,族人没什么大事,尽量不去找她,如今这小姑娘竟有胆子一个人去断空崖?   “你去断空崖干什么?小心被绥三娘修理!她可是出名的彪悍母豹子,上回侧峰的落公子和她一言不合,被她从断空崖扔了下来,差点残废呢!唉,真是心狠手辣啊!”   阿云看了踏雪一眼,忍不住道:“你再说下去,我怕待会儿被扔下来的是你。”   “耶,怎么会?”   阿云没理他,只是在断空崖边叫了一声:“娘!阿云回来啦!”   踏雪还没来得及把长大的嘴合上,只听“轰隆”一声,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妇突然落在阿云和踏雪面前。她脚下的雪纷纷自动散开,像是在为她开道。那妇人的衣领极低,胸前的玉兔似乎要跳脱出来,她大腿旁的分岔却是极高的,露出一片姣好的白。妇人的手中拿着细细的烟管,花纹复杂繁华,正如她的衣着打扮。   “嘭”的一声,阿云的脑袋上挨了一烟管。   “死丫头,你还知道回来!”   “哎哟!”烟管砸得并不痛,阿云却装作委屈要哭的样子,抱着脑袋可怜巴巴地看着妇人,“娘,你下手好重,呜,娘不疼阿云了!”   “你个死没良心的,别装了!让娘看看,哟,连髓都洗完了?出落的挺水灵的嘛……这小子是谁?你的男宠?”   绥三娘现身的时候,踏雪的脸就已经涨的通红,一听这话,更是红的要滴血似的。   阿云瞧他这模样,玩心大起,道:“不是的,娘,这是送你的男宠。”   踏雪几乎要晕倒了,连忙行礼道:“族母大人,阿、阿云姑娘她、她、她在开玩笑,我、我是踏雪,是孤绝仙女……”   “哦,我知道,你是那冰美人儿的男宠,怎么,被甩了?长的挺周正,就是嫩了点儿,老娘我不喜欢。”绥三娘鄙夷地摇了摇头。   踏雪几乎要疯了,难怪阿云这名字那么耳熟。绥三娘风流成性,四十多年前和一猫妖一夜快活,珠胎暗结,结果生下个唤做绥云的小丫头,可不就是阿云吗?   “幸好娘不喜欢,他刚才还说娘是心狠手辣的彪悍母豹子呢!”   “嗯?”绥三娘皱眉,一记凌厉的眼刀飞向了踏雪,踏雪心里拔凉拔凉的,心道:这下完了! 第二十四章 规矩是人定的   眼看着踏雪就要被绥三娘的烟管给敲下断空崖了,突然飞来了一朵白云,隔开了绥三娘的烟管。   绥三娘眯了眼,朝空中望了望:“哟,冰美人儿,今个怎么有空来我的断空崖?”   白衣女子衣袂飘飘,踩着云朵翩翩而来,慢慢落在了踏雪身前,朝绥三娘微微一躬,道:   “绥族长,别来无恙?孤绝的小坐骑不懂规矩,冒犯了族长,还请族长高抬贵手,看在孤绝的面子上饶他一回。”   绥三娘收回烟管,轻轻吸了一口,顿时一阵烟雾弥漫。   “冰美人儿,你今儿来这儿,怕不只是为了你的小坐骑吧?”   “的确。”孤绝仙女的目光冷冷清清,落在了阿云身上,看得她不禁向娘身后躲了躲。   “孤绝峰昨日闯入了凡人,是绥云小姐带进来的。”   “阿云,可有此事?”   “是我要师父陪我来洗髓的……”阿云嗫嚅了一下,乖乖道来。   “族长,绥云小姐已经承认了。”   “哦,那又如何?”绥三娘又吸了一口烟,懒懒的问。   孤绝的秀眉蹙了蹙:“孤绝峰的规矩不能坏,私自带入凡人,理应受罚。”   “有道理呢……”绥三娘吐了一口烟,突然目光一寒,烟丝成绳,捆住了踏雪,“冰美人儿,你的规矩不能坏,我绥三娘的规矩也不能坏。这小子先前居然敢辱我,待我先将他‘规矩’掉,你再来‘规矩’小女吧!”   说完,那烟圈儿就要将踏雪扔下山崖。   “住手!”孤绝仙女喝道,“三娘你不该和小孩子过不去。”   “哈哈!”绥三娘大笑,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孤绝你不也是在和小孩子过不去!”   “绥小姐违反的是孤绝峰的规矩。”   “孤绝峰的规矩难道不是你定的吗?那我绥三娘的规矩自然可以由我来定。”   “你……”孤绝仙女对于绥三娘的强词夺理,竟然一时无法反驳。   “哎呀,消消气,消消气,冰美人啊,三娘我也不想和你翻脸。你看我们两个大人,为了两个小孩子的事,闹那么僵干嘛?”绥三娘嘴上那么说,捆着踏雪的烟圈儿却是越来越靠近断崖了。   孤绝思忖了一下,绥三娘喜怒无常,道行却不比她的修为低,真要闹僵了,对孤绝峰不好,于是她便顺着三娘的台阶下了。   “三娘说的有理,还请将踏雪归还。”   绥三娘一笑,烟管儿一挥,踏雪的身体在空中划了个弧线,落到了孤绝面前。   “俊小伙子还你,你可以走了。”   “孤绝告辞!”   “不送!”   绥三娘笑眯眯地挥着烟管朝冷着脸的孤绝告别,待她走远,反手却砸在了阿云的头上。   “哎哟,娘你干嘛?”阿云这次是真的被砸痛了。   “笨丫头,你刚才就不会死不认账啊?”   “耶?”   “你若是咬定你没有带凡人进来,光凭孤绝一面之词,怎么能定你的罪呢?”   “呃……”阿云语塞,和师父呆久了,差点把亲娘以前的循循善诱忘得精光了。   “对了,你方才说,是你师父陪你洗髓来着,你拜谁为师了?”   “风雪山庄庄主……娘,先别说这个,我要冰莲籽救我师父!”   “嗯?”绥三娘一愣,“风家的人?”   她一把将阿云推入了自家的洞穴中,让她把前因后果慢慢道来。待她听罢,不得不感叹这世间的孽缘。   “唉,当年白鹤仙人风翩翩有恩于我绥家,所以我才把你的玩具冰莲籽送他,让他去救他们风家的后人。没想到,你竟然因为这个事情下山,还搞出了这事。啧啧,孽缘啊孽缘。”   “娘,冰莲到底什么时候结籽啊?”   “快了,快了。说起来,你说风家那小子陪你在洗髓池下呆了七天?”   阿云点点头,绥三娘细细打量了自家闺女几眼,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小小年纪,已经会勾引男人了。”   “啥?”阿云愕然。   “你当那洗髓池是跳着好玩的?虽然对凡人没什么副作用,但是他也是要经历洗髓之痛的。”绥三娘悠悠地抽了一口烟。   师父……阿云胸口重重抽了一下,难怪后来师父一直很累的样子。   “阿云,你动心了?”绥三娘坏坏一笑,“动心就拐上床吧!”   “咦?娘你是说云雨之事?”   “正是,阿云可有试过?”   “额。”阿云面上一红,“还没有……”   “云儿既然洗髓长大,不妨多找几个男人试试这销魂之事,有益于……”   “有益于增加道行,有益于养颜美容,有益于交流感情。”阿云翻了翻白眼,将三个“有益于”又背了一遍。   “哟,不错不错!更重要的是,阿云……”绥三娘突然从榻上起身,双手覆盖上了阿云略显平坦的胸部,“阿云你有一半猫妖的血统,若是想要真的长大成人,可是要好好翻云覆雨的!反正洞中的冰莲要过两天才结籽,待娘亲教你几招勾引男人的方法!” 第二十五章 言传身教   绥三娘不知从哪里搞来一大叠的戏本,让阿云照着学里面的伤春悲秋。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断井颓垣……”阿云念着戏词,绥三娘在一旁看着,时不时指点一下她的眼神和动作。   “阿云,眼神要勾人魂魄,要魅惑!领口拉下去一点,大腿、大腿露出一点!”   “娘啊……你不觉得这好好《牡丹亭》硬是给演成了《金瓶梅》了吗?”   “哎呀,牡丹啊,梅啦不都是花吗?差不多啦!”   “喂,差很多吧!”   “哎呀,阿云你听娘的,错不了!”   “好吧。接下来是……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娘,你有没有觉得最近老有人在断空崖边转悠?”   “哦,他们啊。你下山那么多年,不知道我们雪豹家族阴衰阳盛的可以。如今一只母豹子可以讨五个相公,结果公豹子还是多。那些单身小伙子见我这儿回来一个水灵灵粉嫩嫩的闺女,都眼巴巴地指望你能看上他们,讨去做相公呢!嗯?对了!”   绥三娘突然从石榻上跳了下来,推着阿云的肩膀向洞外一推,道:“阿云,你且出去演一段葬花,让娘看看你能迷倒多少公豹子。”   “娘!冰天雪地哪里来的花给我葬啊?”   “笨丫头,雪花不是花吗?”   “我……靠……”阿云忍不住爆了粗口。   于是,断空洞外,只见一个豆蔻年华的猫耳少女,拽着自己的尾巴当扫帚,在断空崖边——葬雪花。   不远处的雪丘后面,似乎有人影闪动。阿云回忆着娘方才教的“回眸一笑百媚生”,扭头,秋波一横,如水翦瞳朝那雪丘一扫,只听得吸气声此起彼伏,一阵噼里啪啦之后,五个高矮不一的少年叠成一堆,摔了出来。   “你们……也是为这雪花短暂而凄美的一生所倾倒吗?”阿云摆出一副百转千回的愁容,戚戚哀哀地问。   “我……我们更愿意为你倾倒,绥云小姐,和我们成亲吧!”   阿云狂汗,族里最近是有多缺姑娘啊!   “哼!”突然一生轻哼想起,五个少年一惊,然后整齐地起身逃跑了。阿云回头,看见踏雪站在她身后冷眼看着她,顿时笑容有些纠结。   “你看上去傻的要命。”踏雪讽刺道。   阿云本想发作,然而想到娘这些天教她的东西,女孩儿要以柔克刚,绵里藏针。于是她放下尾巴,整整衣裳,摆出了甜甜的笑容,回道:“傻就傻吧,俗话说的好,傻人有傻福。我看踏雪公子是享不到这种福分了。”   “哼。”踏雪扭头就走,双眼却忍不住在阿云脸上多流连了一阵子。不知咋地,脑中冒出了“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喂,你决定留下了吗?”   “没有啊,等拿到冰莲籽我就下山。”   “哼。跟着那个凡人,有什么出息。”   “唉,踏雪公子,青菜萝卜的选择,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阿云无意中又摆出了那副百转千回的愁容,踏雪一看,竟呆了半晌,突然扭头就跑了。   “切,真是个怪人。”   绥三娘吐着烟圈,从洞中出来,望着踏雪的背影眯了眯眼:“阿云,你果然有老娘我当年的魅力啊!”   “呃,那五个我一个都不喜欢。”阿云摇头,比起师父来,容姿差太多了。   “我说的是踏雪,少年情窦初开啊。”   “哦……啊?什么!娘你不要开这种玩笑!”阿云顿时石化了。   那天晚上,断空洞内的冰莲结籽。   绥三娘看着阿云将冰莲籽小心地放入腰际的荷包中,吐了口烟,道:“阿云,我要是你,就把冰莲籽缝在肚兜里。”   阿云险些将冰莲籽摔了:“为什么啊?”   “哼!不缝肚兜里的话,路上若是被谁抢了,用你的肚兜也许换的回来。”   绥三娘慢悠悠地吞吐着烟圈,阿云只当她是开玩笑。谁知她连夜离开孤绝峰之际,身边白影一闪,她只觉得腰上一空,荷包已经不见了。   踏雪得意的站在她面前,将她的荷包在掌心抛来抛去的时候,阿云不得不佩服自己的亲娘真是料事如神。   “若是我不把冰莲籽给你,你就不下山了,是不是?”   照阿云原来的脾气,估计早就上去抢了,可是论力气论身手,她又哪里会是踏雪的对手呢?阿云垂眼,脑中响起娘亲的话语:女孩儿要以柔克刚,绵里藏针。   尽管心里恨得咬牙切齿,阿云抬头的时候却是泪眼朦胧,一脸的委屈。   踏雪似乎是一愣。   “过分!那是娘送我的唯一的礼物!”   “喂,阿云姑娘,你别哭!别哭!我……我不是要抢你的东西,我只是希望你留在孤绝峰……雪豹族的女孩子已经很少了,那个……这个……”踏雪显然乱了方寸。   “明知我不愿意,你凭什么勉强我,呜!”阿云使出了娘教她的一招,唤作“梨花带雨”的哭泣方法。   “这个……阿云姑娘!冰莲籽可以还给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哦,这个简单!你等一下。”   “啊?”踏雪目瞪口呆地看着阿云三下两下抹干净了眼泪,开始……脱衣服?   两条鲜红的鼻血喷出,这这这也……太刺激了吧?   踏雪顾不得鼻血,急忙用左手捂住了眼睛,慌张道:“阿云姑娘,我们还没拜堂呢!你不用那么心急的!”   “喏,给你。”他只觉得右手上的荷包被拿走了,然后,被硬塞了一样软软的,带着体温的纺织物。   带阿云离开很久,他才把手放了下来,看着手中的肚兜疑惑了很久。   “这算是……定情信物吗?” 第二十六章 玩失踪   阿云连夜赶回了风雪山庄,却见风折花正在大门口焦急的张望,一见她回来,立刻抓着她的肩膀问:“拿到了?”   阿云点头,风折花如释重负,拍着她的肩说:“快去赏荷居吧!逝水他……又发作了!”   阿云心里一紧,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赏荷居,风折叶在楼外打着转儿,见了她,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张开了。   “拿到了吗?”   “嗯,师父怎么样?”   “他把自己关在玄冰室一天了……云儿,你快去看看他。”   阿云推门上楼,跑到玄冰室门外,一阵狂敲。   “师父!师父!我回来了,云儿回来了!”   她敲了很久很久,久到让她回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她才来到风雪山庄,不愿意一个人睡觉,便光着脚跑到廊上,拍着风逝水的房门,要进去和他挤一个被窝。那时候,她也是那么锲而不舍的敲着,一下、两下,师父终究还是心软,总会将门打开一条缝,让她进去,任她在自己的怀里打滚撒娇。   “师父!”她几乎将嗓子喊哑了,玄冰室的门终于开了一条缝。她心头一喜,闪了进去,只见一片水雾弥漫。   风逝水此次魔煞毒发作的凶猛异常,逸散的魔煞气,连玄冰都融化了。然而阿云荷包中的莲花香逐渐四散开了的时候,那毒终于平息了下去。   “云儿……”   “师父!”阿云听到那低低的一声唤,拨开水雾扑到了他的怀里。她不顾他满身的汗水,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前蹭着,就像她小时候常常做的那样。风逝水抚着她的发,露出了一丝笑容。   “云儿,师父差点醒不过来了呢!”   “胡说,师父才不会有事。”小徒弟抬起头,恼怒地反驳道。   是真的呢!这次的魔煞毒发作了整整一天,他几乎就撑不下去了。想着就这么放弃吧,就这么永远睡过去吧,如此便不用再忍受这种痛苦了。   可是就在那时候,他听到了一声又一声的敲门声,听到了阿云一声又一声的唤着“师父”、“师父”。那个总是粘着他的小东西,不靠着他的胸口就不肯乖乖睡觉的小东西……唉,如果不醒过来给她开门的话,她会哭的吧?   他终于,还是醒过来了。   身体无碍之后,风逝水却发现他的云儿有些不一样了。最为平常的举手投足,由云儿做出来,却别有一番撩人的滋味。早上,她替他梳头,纤纤玉手拿起梳子,那袖口顺着手臂滑下一段,露出皓白的腕来,竟看得他心跳漏了一拍。中午,她吃完饭,似是不经意间伸出舌头舔了舔唇上的饭粒,竟让他产生了亲近她的粉唇的冲动。晚上,她散着发,光着脚,要往他被窝里钻的时候,他……   “云儿,你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和师父睡了!”风逝水扶额。   却见阿云那双水瞳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她坐在床沿,将一条腿至于床上,露出那一片雪白的大腿,幽幽道:“师父是嫌弃云儿吗?”   他咽了咽口水,不行了,理智要崩溃了。   “当然……不是,云儿,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阿云伸出食指,轻轻将自己的领口往下拉了拉,笑道:“知道,我在勾引你。”   下一秒,她被风逝水拖上了床榻,狠狠地封住了唇。他的吻炙热,一点一点的吮吸着她的芳泽。他的眼神深邃,瞳孔中倒映着阿云娇艳的脸庞。阿云仿佛要溺死在他的眼里,她下意识地回应着他。风逝水的喘息变得沉重,他的手掌忍不住握住了她胸前小小的一团。   “云儿……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哑着嗓子问她。   “嗯?不多找几个男人试试云雨之事,怎么算真的长大呢?”   阿云的双颊通红,眼中闪着魅惑的光芒,风逝水却觉得当头一盆冷水浇了下来,直接扑灭了他的热情。   “云儿你……你把我当什么了!”   他愤愤地将她推开,就这么摔袖而去。   “哎?师父……”阿云不解地揉揉脑袋,“这有什么不对吗?”   那天夜里,风逝水没有回来。第二天、第三天,他依然不知去向。   第四天,门口传来了动静,阿云来不及放下手中没编织完的东西,便迎了出去,却见风折花一身大红洒金袍子,摇着折扇走了进来。   “小猫咪,你师父还没回来?”   阿云摇摇头,毫不掩饰脸上失落的表情。   “真是奇了怪了,他居然舍得把你一个人晾那么久。”风折花大大咧咧的在厅堂坐下,自己倒了杯茶,问道,“大前天究竟怎么了?他从没闹过那么大别扭。”   阿云叹了口气:“我爬上他的床想勾引他云雨,开始还好好的,后来他就突然生气了。”   风折花一口茶喷了出来,这小猫咪,也太直接了吧! 第二十七章 观念的差异   风折花收了扇子抵着自己的下巴,上下打量了阿云几眼。啧啧,不愧是妖啊,虽然胸小了些,臀还不够翘,举手投足却媚态尽显。这么个尤物爬上床,大侄子居然忍得住……   “云儿啊,你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风折花想了想阿云平素的风格,问道。   “也没什么……无非就是他问我为什么要爬他的床,我告诉他不多找几个男人试试就不算长大成人啊。”   噗……风折花又一口茶喷了出来。   “我明白了……这话,是个男人听了都会生气的吧?”   “咦,为什么?”阿云不明所以,娘那么多相好,从来没一个生娘的气啊。   “小猫咪啊小猫咪,男人是不会想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女人的。”   阿云似乎是吃了一惊:“二当家你的意思是,你那么多妻妾都没有和别的男人滚过床单?”   “废话!”风折花的嘴角抽了抽,他才不想以后出门,脑门上泛着绿光呢!   “真是不公平!”阿云突然一跺脚,“凭什么你能娶那么多老婆,她们却只能和你一个云雨?太不公平了!”   “因为我是男人啊!”   “那又怎么样?我还是母雪豹呢!”   风折花一愣,看了她半晌:“你不是猫,是……雪豹?”   “嗯。”阿云点头。   风折花终于明白为什么和她在这个问题上有那么大的分歧了,孤绝峰的雪豹族,一直都是母系为尊的,听说它们一只母豹子可以有五个相公呢!大侄子啊大侄子,你好自为之吧。   风折花摇摇头,决定不再和她讨论这个问题。他的目光转移到了阿云的手上,只见她正在编制着什么。   “这是……天蚕丝?你在编什么?”   “给师父的冰莲籽配条链子。”阿云道。这次下山,她特别从洞里翻了些刀枪不破的天蚕丝出来,冰莲籽对师父如此重要,可不能再掉链子了。   “说起来,小猫咪你是怎么拿到冰莲籽的?”   “冰莲本就是我家的东西,问娘要就可以了。可恨半路居然被踏雪那小子截了一道,我用肚兜才把它换回来的。”   噗……风折花喷了第三口茶,脑中浮现出英勇的小徒弟为了救师父,向恶人曲意委身的戏码来了。   “二当家,你可怜可怜赏荷居的地板吧!”阿云白了他一眼。   “哎哟哎哟,若是大侄子知道你为他做了如此大的牺牲,怕是没心情继续玩失踪了吧?”   “呃,只是个肚兜而已……”阿云轻轻嘀咕了一声,心底却念着,师父,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云儿想你了……   当阿云将天蚕丝链编好之后,风逝水还是没有回来。阿云心烦地跑去了温然居,那里的一景一物似乎都带着师父的味道。阿云怔怔地立了会儿,伸手推开了温然居的院门。   这里是师父看书的地方,这里是师父教她识文断句的地方,这里……是师父做饭的地方。记得那时候,每一次推开厨房的门,都能看见师父修长挺拔的身影。他一袭白袍,专注地为她捏着饭团,动作熟练而优雅。虽然阿云总是抱怨那东西不能算作食物,可是现在,她好希望有人能捏个夹生或者焦糊的猫耳饭团给她,对她说:“云儿,吃饭了。”   渐渐地有雪花飘落,大片大片地落在了院子里,竹屋顶上。阿云摊开手掌,只见一片莹白的鹅毛落在掌心,那姣好的白,让她想起师父那修长的指尖,也是如此一尘不染。掌心的鹅毛化成了水,阿云心底也渐渐化成了一汪春水,泛起了阵阵相思的涟漪。   “师父,云儿真的好想你。”   红绫记得那天,她抱着一叠从人间世新买的春宫图,回到迷踪林,却见阿云那丫头静静地坐在木屋门口,快被那场突如其来的冬雪埋了。   “阿云!”她只得放下手中的宝贝,跑去将她从雪里拖了出来,“你这是怎么了?一点儿精神都没有!”   “呜……红绫姐姐,我好想师父……”   “呃?你师父哪里去了?”   “被我气跑了。”   “为什么?”   “原因我还是不太明白……好像,大概,也许因为他认为我不该想要和很多人滚床单。”   红绫一愣,随后恍然大悟地点头:“我明白了。”   “嗯?红绫姐姐,我还没明白,你就明白了?”   “当然,我是妖生,好歹有一半人的血统,比你明白人。”   “好姐姐,你快解释给我听,为什么师父会对此生气啊。”   “阿云,人和妖对很多事情的理解是不一样的,尤其是……你是猫妖吧?”   “红绫姐姐,最近我发现,其实我是雪豹……”   红绫脸色一变,脱口而出:“该死,那更糟糕。”   “呃,为什么?”   “雪豹族母系为尊,你是不是认为自己可以有很多情人?”   阿云点点头。   “但是你师父是人啊,在人眼里,尤其是一个男人眼里,这是不可以接受的事情!因为人间世是父系为尊的!”   “我靠,那意味着他可以和很多人滚床单,而我不行?凭什么!”   “阿云,其实你不是很喜欢你师父吧?”   “耶?红绫姐姐为什么这么说?”   “我爹是狐妖,本来也应该是个风流成性的。可是遇到我娘之后,他愿意放弃一切,带着她来到孤绝峰隐居。阿云,若是真的很喜欢对方,是会愿意为对方牺牲一些的。”   阿云的眉毛纠结在了一起:“为了滚师父的床单,我必须牺牲掉其他所有的床单吗?好不合算呢……”   红绫耸耸肩:“那只好放弃你师父的床单了,孤绝峰上不介意分享你的床单的妖怪多的是,何必在他一棵树上吊死?至少也在边上多试几次嘛。”   阿云脑子里觉得红绫说得对,可是心里,却很是有些不舒服了。 第二十八章 玩火   雪过天晴,迷踪林依旧一派绿意盎然。阿云在一棵古木的底下找到了一朵小野花,她一边拔着小花瓣儿,一边念叨着:“爬师父的床,不爬师父的床,爬师父的床,不爬师父的床……”   “那个,阿云姑娘……”   “爬师父的床……”   “阿云姑娘?”   “不爬师父的床……”   “阿云姑娘!”   “呃!啊?”阿云回头,却见踏雪正站在她身后,一手搭在她的肩上,面上微微有些泛红。他脑子里正想着阿云的肚兜,绸面的料子,是青葱的嫩绿色,摸上去,顺滑柔软。那天之后的每个晚上,他都攥着那肚兜发呆,闻着那上面残留的少女体香入眠,结果每天早上都得换床单……   “你干嘛?”阿云心不在焉地问,她正在考虑滚床单这种高级的问题,那思绪万千的表情,让踏雪突然就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于是下一秒,他心里的话绕过大脑,直接从嘴里迸了出来:“阿云姑娘,我们成亲吧!”   阿云愕然地看着踏雪,不过下一秒倒是恢复了镇定。自从踏雪化成人形后,不是和风逝水打就是被绥三娘修理,她还没有好好看过他呢!如今瞧这少年,浓眉大眼,长身玉立,虽然没有师父那种似仙似妖的气质,倒也别有一番古朴的青涩情趣。   “你说,你要和我成亲?”阿云围着她转了几圈,就像一只豹子在打量自己的猎物。   “是!”踏雪点头。   “那成亲之后,你会不会因为我想和别人行云雨之事,一气之下一走了之?”   “唔,如果是你的另外几个相公,我……我自然没意见。”   阿云点头,红绫姐姐说得没错啊,孤绝峰上不在意这事的妖怪,多得是啊多得是。   “那好,我们先云雨试试!”阿云提议道。   没等踏雪有反应,她已经风情万种地扯了自己的腰带,外衣刷刷地褪下,一下子露出了那粉色的肚兜。然后她一个豹扑,将踏雪扑倒在地上。上回勾引师父用的“含情脉脉”式似乎不太管用,于是这一次,阿云决定用娘最擅长的——“饿豹扑食”式。   然而身下的踏雪,很不争气地,又流鼻血了。   “咦?”阿云看着那两道红,了然地点点头道,“你是第一次云雨吧?”   “呃,你看出来了?”踏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只当是自己青涩的反应让阿云看出了端倪。   “嗯,我娘说了,第一次会流血,而且会有点痛。你放心,我会温柔的!”   “呃,阿云姑娘……你……你搞错意思了……”踏雪的呼吸越发的沉重,阿云拽下自己的肚兜,轻轻替他擦掉鼻血。她光洁的身子就这么呈现在他面前,胸前的两团肉压着他的胸膛,像两只不安分的鸟,啄得他心底的欲望喷涌而出。   “阿云!”踏雪猛地抓着她的肩膀,将她压到了身下。他的眼中燃着火焰,胡乱地啃着她的娇唇。   “喵呜,你咬痛我了!”阿云不满地皱眉,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吻啊?居然把她的唇咬肿了!   她突然想起了风逝水的那个吻,热烈却温柔。记得那时候,师父的眼神深邃的如同一潭水,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要深深的沉沦下去。   “喵呜!放开我!”阿云突然伸手去推踏雪,可是踏雪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的双手按在了头顶之上。   “阿云,现在后悔,来不及了!”   踏雪灼热的气息,带着妖兽的野性,喷在了阿云脸上。阿云皱眉,别开了脸,真是讨厌,她还是喜欢莲花的淡淡清香!   “喵呜!放开我!”阿云一下子现出了原形,尾巴猛烈地向踏雪扫了过去!   “你喜欢这样?”下一秒,踏雪也恢复了原形。那是一只矫健的雪豹,身形比阿云大了一倍。他一口咬住了阿云颈后的皮肤,那是猫科动物的软肋,只听阿云呻吟了一声,再也挣扎不了半分。   “阿云,你是雪豹,留下来,不要和那凡人呆在一起……”踏雪在阿云耳边低语着,爬上了她的身体。   “不……要……”不要,不要,师父从来没有在意过我是妖怪……   “师父啊……”   那一刻,迷踪林里狂风乍起,一些根基不深的树木被连根拔起,卷到了天上。   “放开她!”   踏雪一惊,跃开之后,恢复了人形。阿云一个打滚,也变了回来。只是,为什么踏雪变回来之后是穿着衣服的,而她的衣物,却散落在几步外,暴怒的风逝水的脚下?   从那时候起,阿云觉得,其实修点儿仙术还是有好处的。 第二十九章 矛盾   风雪山庄并非仙门,但是仙界的人都要顾忌风家人三分,因为风家人和青云山的火氏一样,天生掌握着操控物质的能力。火氏控火,风氏纵风。   从环绕着风逝水的风刃的密度和强度来看,他现在一定很生气。踏雪跳跃着,躲开了一根又一根的砸过来的断木。作为一只公豹子,方才的事情被打断,他的心情也很不爽,于是当又一根断木当头砸下的时候,踏雪右手一挥,指上生出长长的爪,将那断木砍成了柴火。   “凡人,你不要太嚣张!”   他一个豹跃,利爪朝风逝水的面门袭去。   然而当他以为他砍中风逝水的时候,那地方已经没有人了。风逝水一招移形换位,早已挪了地方。阿云本来缩在一旁,抱着胸念着你看我不到你看我不到,现在只觉得铺天盖地的莲花香袭来,风逝水那件白色的外袍盖在了她身上。   “师父……”   她嗫嚅着唤了一声,莫名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然后她发现自己风逝水被头朝下扛到了肩上,随后一阵天翻地覆,狂风钻进白袍刮到了她的皮肤上,风中隐约能听到某只豹子不甘心的吼叫声……   回到赏荷居之后,她被风逝水重重地扔在了床上,那眼神似乎要将她凌迟了似的。   “你真的那么喜欢爬男人的床?!”   风逝水衣袖一甩,竟有一道风刃随之而出,迎头撞上床边的屏风。那屏风应声而裂,阿云被风逝水的样子吓到了,竟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我当时怎么就没看出来你是个如此……下贱的东西!”   下贱?阿云一愣,在他眼里,她这种的行为是下贱的?明明在族里这是很普通的事情啊!   “你觉得,我爬了你的床再和别人云雨是下贱的?”阿云突然抬起头直视着他,“那二当家娶了那么多妻妾,你为什么从来不觉得他有什么问题?”   风逝水没想到她会如此反问,一时竟想不到如何应对。   “你们男人真是虚伪又别扭,只知道放纵自己,却对女人严厉苛责!”阿云赌气地从床上站了起来,白袍落下,姣好的胴体再次呈现在风逝水的面前。   “你……”风逝水吸了口气,别开了眼,“别把我和那家伙混为一谈,你……先把衣服穿起来!”   “有区别么?在师父心里,男子三妻四妾也是天经地义的吧?那么师父我告诉你,在我们族里,女性有床伴有情人也是天经地义的。”   “连感情都没有就随便乱睡,与禽兽何异!”   “抱歉,师父,雪豹本来就是妖兽。”   “你……”风逝水呆了呆,突然自嘲似的叹了一口气,“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是我误会了,我本以为,你那天上我的床,至少心里是……罢了!”   风逝水摔门离去,留下阿云独自咀嚼他未说完的那句话。   风逝水此次是被风折花的一封纸鹤传书召唤回来的,风折花将自己脑中“小徒儿为救师父屈意承欢”的戏码,半真半假,添油加醋的写了一遍,风逝水就八百里加急地赶了回来。可是一回来发现小徒弟不在,便去孤绝峰寻人,人是寻到了,却是在那种情况下寻到带回来的。   心里的焦虑,一下子沾了怒意又沾了醋味儿,混在一起熬出一锅不知什么味儿的粥来。他并不回避自己心底对小徒弟的那点儿心思,只是雪豹族的那点儿破传统,他是怎么也适应不来的。何况……若是小徒弟心里也有自己,怎么能不顾他的感受,随便和那只混蛋豹子乱来呢?   只怕小徒弟爬自己床那天是把自己当成所谓的床伴了吧?真是一想起来就生气!   躺了许久,风逝水望了一眼窗外,东方渐渐泛起鱼肚白,竟是一夜无眠。又瞥了一眼门口,那该死丫头,今夜居然一次也没有来敲他的门。   天亮之后,风逝水顶着黑眼圈出了房门,却见门口一地金黄的花瓣。他正莫名的时候,赏荷居外的嘈杂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你这死孩子!那可是我精心栽培的极品菊花啊!”   “二当家小气死了,不就摘了你几朵菊花吗,至于吗!”   风折花和阿云正吵的起劲,见他下楼,很默契地都闭了嘴。阿云扯开一个很难看的笑容,唤了声:“师父。”   风逝水看都不看她一眼,径自坐下吃饭,赏荷居的气氛一下子沉重了起来。   风折花眼见气氛不对,抽了个空溜走了。阿云像小时候一样,蹭着蹭着往风逝水身边挪动。   “师父……”她甜甜唤了一声,以前师父生气,只要她撒撒娇卖卖萌,终究会没事的。   可惜这次不管用了,风逝水如今是彻底无视了赏荷居有她这个人。她唤他,他当没听见,她挡他,他一个移形换位越过她,她缠他,他就甩一个风刃逼开她,当然,他很小心的,没有让那风刃真的开刃。   “师父……”房门又在阿云面前“嘭”地关上,阿云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朵干干的菊花,继续在风逝水的房门口拔花瓣。   “在师父这一棵树上吊死……”   “在边上多吊几次……”   “在师父这一棵树上吊死……”   “在边上多吊几次……”   风逝水靠在门后,偷偷听着阿云的念叨,他终于明白那一大片花瓣是怎么来的了。   “这个笨蛋到底在干什么!”他扶额骂了一声。   “在边上多吊几次……”   门外突然没了声息,风逝水浑身一震,转身开门吼道:“你敢!”   却见阿云呆呆地看着他,手中的菊花,还剩一片花瓣。 第三十章 腹黑是逼出来的   “师父,你失踪那么多天,回来又不理云儿,云儿很难过。”   “……”那你知不知道,你做的那些荒唐举动,让我心里更不好受?   “还在气我那天说的话?”   “……”你还好意思说。   “还是气我那天想和踏雪云雨?”   “……”居然还敢提这件事!   “师父,云儿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的。”   “……”那你算是什么意思?   “只是那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人类男性对自己的情人再去和别人滚床单这件事,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哼!”你这花岗岩脑袋,从小就是花岗岩脑袋!   “咦?师父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   “师父师父,你看。”阿云上前一步,将手中的菊花举到风逝水眼前,“还剩一片呢,看来天意要我在你这棵树上吊死了。”   “……”居然用这种不正经的方式,那若是没有剩下这一片呢?你岂不是就去多试几次了?   “师父啊,心里有话就说出来,你就不怕憋出内伤吗?”   “……”我内不内伤碍你什么事了?你反正没拿我当一回事!   “还是师父觉得……云儿能猜到你心里在想什么?”阿云凑上前,调皮地朝风逝水眨了眨眼。   “……”我才没指望你猜得到,不过……你应该是猜得的吧?喂,你是猜得的吧?你怎么可以猜不到!   “唉,我猜不到呢……”   “你……”风逝水气急。   “师父,如果我猜得到,绝对不会说多找几个人试试这样的话,也不会和踏雪发生那样的事情。”阿云突然严肃了起来,“那天我上你的床,不是因为要找床伴,是因为我喜欢你,我不想你不开心。”   风逝水一愣,他现在的心情,算不算是如释重负?   阿云从怀里又掏出了一朵干巴巴的菊花,朝风逝水坏坏一笑:“方才那菊花若是没有剩下一片,我就继续拔下去呗。再不行,二当家那里还有海棠的说。”   “……云儿……”风逝水终于开口唤了她一声。   “嗯,师父?”阿云眼睛一亮,期盼地看着他。   “……把定形诀撤了……”   “那师父答应云儿不生气了好不好?”   “……”   “师父,你有话就说出来好不好?想云儿如何,不想云儿如何,你说出来好不好?猜心很累的!而且……”阿云顿了一顿,眼中闪过了一丝落寞,“万一猜错,师父又一走了之,云儿会伤心的。”   风逝水叹了一口气:“云儿,我可以不生气,只要……那个……你方才一边掰菊花瓣,一边说的事,作数的吧?”   阿云坏坏的一笑:“师父,你说具体一点,不然云儿猜不到!”   风逝水不满地闷哼了一声,面上微微红了红:“那个……只在师父一棵树上吊死的事,作数……的吧?”   见鬼,他居然说出来了,那么酸溜溜的话,他居然说出来了!   “当然作数的哟!”阿云扑了上去,搂住了风逝水的脖子,狠狠地在他脖子上亲了一口。   她很满意地听到了倒吸冷气的声音。   “云儿,停下!好痒……”   阿云嬉笑了一声,撤掉了风逝水身上的定形诀。她顺手将他脖子里的冰莲籽挑了出来,扯掉了那根普通的红绳,换上了她编的天蚕丝链子。   “这是……天蚕丝?”   “嗯,这样我就放心多了。”阿云重新将冰莲籽绑回了风逝水的脖子,这宝贝,决不能再丢一次。   “云儿,对不起。”   “嗯?”阿云抬眼看他,却发现风逝水将目光投向了别处。   “那天骂你下贱,对不起。”   “师父,道歉要看着人家才有诚意。”   “……”风逝水望天中,突然腰上一痒,阿云偷袭了他的软肋。   “云儿!”   “师父,你这时候的反应最诚实了!”   “云儿,你住手!”   “嘻嘻,才不!”   “云儿……”   风逝水好不容易才捉住了阿云那两只不听话的小手,将她按倒在了床上。所以风折花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暧昧的画面。   “阿呀?大侄子,小猫咪,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呢!”嘴上这么说的,他的语调里却没有一丝歉意,“小猫咪,你娘来找你了。”   “啥?”阿云一愣,有什么事能让绥三娘下断空崖找她?她整了整衣服准备出赏荷居,不想一手被风逝水牵住。   “我想见你娘?”   “大侄子,娘要干嘛?”   “提亲。”   “啊?不是吧!”风折花叫了起来。   “怎么了?”风逝水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貌似三娘也是为了云儿的婚事来的,听说你答应踏雪的求婚了?”   呃,云儿实在想不起来那天是答应还是没答应了,然而她感觉到风逝水牵着她的手越来越紧,立刻回答道:“我才不答应!”   “那只豹子……他敢!”风逝水咬牙切齿道。 第三十一章 私奔的理由   绥三娘吸着烟管斜倚在临水阁的榻上,细细地打量了风逝水几眼。小伙子皮相不错,比他那早死的爹好看,只是两道轩眉之间的距离有些短,多少有些小心眼。阿云跟着他,会不会受委屈?下一秒,她的目光落在了他紧紧拉着阿云的手上,三娘暗暗笑了笑,幽幽地吐了一口烟圈儿。   风逝水向她行了礼,道:“三娘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得了得了。”三娘不耐烦地挥了挥烟管,“客套话免了,我今儿来是说正事的。”   “在下也有正事,请三娘将云儿许配与我。”   “哟?”绥三娘故作惊奇地看着他,转而向阿云道,“阿云,你本事不小,踏雪那小子也说要做你相公呢?”   “呃,娘,我没有答应踏雪!”阿云急忙指天为誓。   “阿云,你可以讨五个相公的,大不了娘两个都替你答应就是了!”   风逝水的脸色沉了沉,阿云感觉到他的掌心冒出细细的汗水。她皱眉道:“娘,我只要师父一个就够了!”   “哎呀,这下麻烦了!”绥三娘故意皱眉道,“为娘已经答应踏雪了!”   “娘!”阿云惨叫一声。   绥三娘看好戏似的看着风逝水那张多云转阴的脸,漫不经心道:“风庄主,阿云是我唯一的女儿,又是稀有的母雪豹,你若想娶她,就得按孤绝峰的规矩来。”   “这一点,恕在下难以从命。”风逝水咬牙道,要和别人分享云儿,尤其是那只该死的豹子,想都不要想!   “师父……”   绥三娘一听这话,便收了笑容,站起身来凌厉地瞪着风逝水:“我家阿云不值得为了一个凡人,放弃雪豹族的权利。”   风逝水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她,却察觉到阿云拽了拽自己的衣袖,上前一步,对绥三娘道:“娘,没什么不值得,云儿愿意。”   绥三娘目光一寒,烟管直直朝阿云脑袋上砸了过来,最后却砸在了风逝水的肩上。只见他挡在了阿云身前,在她面前跪下,道:“还望三娘成全。”   “娘!”阿云也跪在了她的面前。   “阿云,和娘回去,准备成亲!”绥三娘却不松口,上前拉起阿云,唤了朵云就走。   “娘!”阿云还欲辩解,却发现三娘对她使了个眼色。   “三娘请留步!”风逝水追了过来,不料一道惊雷落下,临水阁的屋顶被击穿,他脚边出现了一个深坑,硬是挡住了他的步伐。   “师父!”阿云惊呼一声,脑袋上同时重重挨了一烟管。   “死丫头,有了男人不听亲娘话了?那是幻术,伤不了你男人的!”   “娘!”阿云气呼呼地挣脱她的手,“你干嘛答应踏雪!”   “我干嘛?我还不是为了你!”绥三娘伸手戳了戳阿云的额头,“你知不知道,踏雪被风家庄主狠揍一顿,连夫人都被抢的事情现在在孤绝峰上闹得多大?那位冰美人的火气大的很,要来找你的心上人算账呢!”   阿云一惊,她心里清楚,风逝水赢得了踏雪,却赢不了孤绝仙女。   “我看那小子对你还算真心。风家人是不错,只是个个是死脾气,让他避风头他肯定不干,到时候和孤绝仙女杠上,尸骨都不一定保得住。丫头你也不想没成亲就守寡吧?”   “那娘你有什么好办法?”   “自然有,我待会儿在迷踪林将你放下去,那小子若是来找你,你拉着他私奔去人间世就是了。”   阿云的嘴角抽了抽,这什么鸟主意啊?   看着阿云一脸纠结的样子,绥三娘恨铁不成钢道:“你笨死了!踏雪想娶你是因为你是母雪豹,若是知道你和凡人私奔,他定会鄙夷你,然后取消这门亲事。孤绝那种修仙的小蹄子重面子,风雪山庄庄主和你私奔这丑事一出,她心里平衡了,气自然也就消了,而且仙女和凡人一般见识,传出去不好听。”   “可是娘,如此一来,我和师父的面子怎么办?”   绥三娘的烟管又照着阿云的脑袋敲了下来:“笨!面子比命重要吗?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死要面子活受罪!”   阿云吐了吐舌头,还真听过,风折花就是用这话形容她家师父的。她不由得皱眉,师父会跟她“私奔”么?   “迷踪林到了,丫头,到了人间世,脑子放聪明点,别和在山上时候一般没心没肺的!”   三娘说完,抡起烟管,将阿云从云上敲了下去。   老实说,阿云落地的时候,十分怀疑自己是不是三娘亲生的…… 第三十二章 面子如浮云   阿云重重掉在地上,觉得自己的浑身的骨头都快摔散了,好容易找回身体的感觉,站立起来,只见那一抹白影急匆匆地赶到。   “云儿,你没事吧?”   “我没事,师父,我们私奔吧!”   风逝水一愣:“什么?”   阿云拽着他的衣袖道:“不快点私奔的话,我就得和踏雪成亲了!”   “等我宰了那只豹子,看他还有没有本事娶你!”风逝水咬牙切齿道。   “师父你冷静点,你上回伤了踏雪,孤绝仙女已经盯上你了。若是伤了踏雪性命,怕是我娘都挡不住孤绝,我们还是去人间世避一阵子吧!”   阿云扯着风逝水的袖子,风逝水却站着不动:“云儿,作为风家家主,我面对挑战从来不会逃跑。”   阿云再次感叹亲娘料事如神,风家的人果然是死脾气啊死脾气!   “师父,和孤绝仙女作对,会死的!”   “死也不能逃,这是尊严的问题。”   无论阿云怎么劝,风逝水就是不肯走,直到空气中弥漫起了风雨欲来的味道,阿云一惊:“孤绝仙女?”   白衣飘飘的仙女侧坐在那只通体雪白的豹子身上,自天际款款而来,她身边环绕着晶莹的雪花,只听她声音冷冷清清,宛若空谷幽兰:“就知道,绥三娘不会好好将她女儿带回来,本仙只好亲自来迎了。”   风逝水将阿云挡在了身后,孤绝一跃落到了地面上,踏雪也在同一时间化了人形,他身上多处带着摔伤擦伤,看风逝水的眼神简直要喷火。   “你就是那个抢走我家踏雪的未婚妻,还把他打伤的风家家主?”   孤绝此话一出,踏雪的脸立刻涨得通红。孤绝这主子,怎么一点不顾忌坐骑的面子呢?   “是又如何?”风逝水冷言道。   “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你如此对待踏雪,就是不给孤绝我面子了?”   踏雪的脸涨得更红了,阿云向踏雪投去了同情的目光,唉,居然被拿去和狗比,若师父是不给孤绝面子,孤绝本人怕是更不知道踏雪的面子是什么了。   “如果仙女能好好管教自己的坐骑,不来骚扰在下的徒弟,在下很愿意给仙女几分面子。”   “哼,绥云本是三娘的女儿,连三娘都答应了这门婚事,你凭什么阻拦?”   阿云受不了他们无休止的斗嘴了,从风逝水探出脑袋道:“孤绝大婶,要嫁既然是我,为什么你们都没问过我的意见?既然是我娘答应的,你怎么不让踏雪娶我娘?”   那一声大婶,把孤绝的脸给叫绿了。踏雪一听阿云这么说,急忙道:“阿云姑娘,你那天明明答应我的!”   “我才不会答应连抢媳妇都要靠主人的公豹子!”阿云不记得自己到底答应没答应了,不过她既然答应风逝水在“一棵树上吊死”,此时便彻底贯彻“死不认账”原则了。   “你……”踏雪的脸由红变白。   “好了,踏雪,别说了!”孤绝喝道,“我帮你把这小母豹子绑回去拜堂成亲,看她还有什么话说。”   一瞬间,漫天白雪飞扬,似乎要冻结万物。   风逝水想要移形换位,却发现自己的双脚不知何时被冰雪冻住了。他心下一惊,孤绝仙女比他想象的要厉害多了。   阿云瞅了一眼他的脸色,知他发现了孤绝的厉害,轻叹一声道:“师父,你为什么就不肯跟我走?面子真的比命重要吗?”   风逝水用内力震碎了附在身体上的冰雪,抱起阿云躲开了迎面袭来的雪舞。   “云儿,你是在怪我吗?”   “是。”   风逝水表情有些落寞:“是我固执,连累你了。”   “我不是怪你这个。”   “嗯?”   “我怪你把自己的面子看得比性命重要。师父,你若死了,云儿会伤心。可你再失面子,云儿还是喜欢你。”阿云边说,边抬手指着孤绝,轻轻念了个咒。   那个咒,风逝水再熟悉不过,只是没什么人会像阿云那么用它……   一瞬间,孤绝仙女的衣服不见了,只听到一声贯彻云霄的惨叫,漫天风雪停止了,仙女大人抱着胸躲到了树后。   “师父,趁现在,我们走!”   这一次,风逝水没有纠结临阵脱逃失不失面子的问题,使出风过无痕,向山下跑去。   “你们给我站住!”只听一声咆哮,却是踏雪追了上来,“阿云,凭什么要跟一个凡人走?”   阿云咬了咬唇,拉了拉风逝水的衣襟,风逝水会意,停下脚步,放下阿云,回头戒备地盯着踏雪。   “踏雪,你问我为什么要跟师父走?”   “明明是那么高贵的……”踏雪喃喃道,他真的不懂,为什么尊贵的雪豹会愿意跟着一个凡人。   “我问你,若我不是雪豹,你会不会想娶我?”   “……”踏雪没有回答。   “师父从来没有在意过我是妖。”她边说边拉起风逝水的手,那眼神,坚决如铁。   “阿云姑娘,你可知这次你若离开,仙女绝不会允许你再回孤绝峰,你娘的面子也不行!”踏雪愤然道。   “我愿意。”   “哼,无可救药。”踏雪回头,再也没有看她一眼。待他走远,阿云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忽然,她落入了一个充满了莲花香的怀抱。   “云儿……”   “师……唔……”阿云微微眯了眼,热烈中带着温柔,这才能算是真正的吻吧? 第三十三章 灯谜   正月十五,明月当空,龙凌的宁城一片灯火辉煌,照得街上恍如白昼。阿云从来没有离开过齐安岭,从来没有进过人群聚集的城市。如今跟风逝水私奔来了山下,看着眼前一排排的花灯和形形色色的游人,听着小贩的叫卖声和行人的谈笑声,她不禁有些兴奋过度。   “师父,师父,这个珠花好好看!”   “嗯,老板,这个要了。”   “师父,师父,那个点心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   风逝水将杏仁膏递到她的手里,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微笑。   “姑娘长得好生俊俏,来,这个送给你啦!”一个捏面人的老爷爷乐呵呵地照着阿云的样子,捏了小面人儿递给她。那面人儿捏得惟妙惟肖,眼角眉梢都带着浓浓的笑意。   “咦?谢谢老爷爷!”阿云欢快地接过那面人,举到风逝水的眼前,“师父,看,像不像我?”   风逝水点头:“老人家手艺真好,神韵都捏出来了。”   阿云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对风逝水耳语了几句。风逝水一愣,随后嘴角微微弯了一弯。   “老人家,买团白面一用。”   他说着,拿起一团白面,随手捏出一个带着猫耳的团子,递给了阿云。团子虽然朴素,却着实玲珑可爱,加上捏团子的人风雅不俗,阿云顿时感到周围有好多道羡慕嫉妒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   “嘻嘻。”阿云笑得颇为得意,挽起风逝水的手臂,向灯火更灿烂处挤去。   忽然平地起了一声吆喝,吸引了人群的注意。   “各位客官,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客来如云’每年一度的打灯谜活动又要开始了!规矩还是老规矩,猜中灯谜,那灯您便可拿走,猜中最多的,有大奖送上。今年的大奖是——本店天字第一号温泉上房免费入住三天!”   人群大声叫好,呼啦啦地朝那家叫做“客来如云”的客栈涌去。宁城本就以温泉闻名,尤其是这家“客来如云”,买断了宁城最好的泉眼,又别出心裁地想出一招,将泉水引入了客栈内的房间,一时间真是客来如云。   “师父,打灯谜是什么意思?”阿云好奇地问。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风逝水拉起她的手,朝“客来如云”走去。   但见大堂内挂着一盏又一盏精致漂亮的花灯,那灯上题着字,阿云瞅着盏牡丹花灯,念道:“蜜饯黄连,打一成语。师父,什么意思?”   风逝水扬手就将那花灯摘了下来,对那一旁记数的掌柜道:“同甘共苦。”   “恭喜这位公子,摘了今年第一盏灯!”掌柜连声向他贺喜,众人见着公子才思敏捷,仪表不凡,一时叫好声不断。   阿云恍然大悟地点头,原来猜灯谜就是根据灯上的字猜出相应的东西,这个简单,我也会!她一跃摘了一盏芍药花灯,道:“掌柜,这个我知道!”   风逝水愣了愣,阿云在咬文嚼字方面一向是个花岗岩脑袋,她真的猜得出来吗?   众人的目光已经转向了阿云,只见这小姑娘身手敏捷,容貌俊俏,不觉安静下来,想听听她的答案。   那灯上谜面是“半推半就”,风逝水知道答案是个掠字。不想阿云脱口而出:“师父,这谜底不是你吗?”   “呃?”众人哗然,不解其意。   风逝水一下子脸色大变,急着要去捂阿云的嘴,可惜她快人快语,已经将剩下的话说了出来:“你昨晚不就是这样的吗?”   一瞬间,大厅内鸦雀无声,静得听得到银针落地的声音。下一刻,众人只觉得眼前白影一闪,那出尘绝伦的男子和那妖娆多姿的少女均不见了去向。   “方才那两个……是人吗?”那掌柜呐呐地道。   人群中,一个道士模样的年轻人目光一沉,转头朝一段灯火阑珊的小巷望去。   “哎?师父,师父!干嘛突然移形换位啊?放我下来啦!”   那小巷子中,风逝水正将阿云扛在肩上,一路向前疾行。他只觉得脸上烫得要命,这死丫头,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毛病至今还没改!   直到漆黑一片的小巷深处,风逝水才停下脚步,将阿云放下,顺便她脑袋上轻轻敲了个栗子,阿云不满地惨叫一声,嘟起了嘴。   “云儿,我和你讲过多少次了,不要老是把床第之事放在嘴上!”   “呜……云儿知道了,可是今儿那灯谜,真的很像你昨晚……”   “云儿你闭嘴,不许再提!”   “可是师父昨晚明明很享受的说……”   “我叫你闭嘴……嗯?什么人!”   风逝水突然察觉有人跟踪,立刻将阿云挡在了身后,警惕地盯着小巷深处。 第三十四章 妖生之国   “这位公子!速速离开那女子,她是妖怪!”   那黑暗之中传来一声喝,紧跟而来的是一道青光,那光芒兜头罩脸地将阿云笼罩住,“嗖”地一声将阿云吸了过去。之后,一个穿着青色衣袍的年轻道士慢慢从黑暗中踱了出来,手中拿着个玉葫芦,面上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道:“哎呀,好险好险,公子,你险些被这妖物迷惑……哎?哎,公子,你打我干嘛?哎呦,不要打脸啊!”   待到风逝水停手之后,这个道士已经鼻青眼肿地贴在地上起不来了,他口中还在喃喃道:“公子,人妖殊途啊!贫道好心救你,公子为何如此执迷不悟?”   “人妖殊途?”风逝水扯着他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大步走出了巷子,“你有本事将这句话大声再说一遍?”   “自古人妖殊途,有什么不对吗?”这道士梗着脖子又喊了一遍。   原本看花灯的人群,被这一声喝吸引了过来,渐渐围住了这个道士。   “人妖殊途?这道士是看不起我们龙凌国的人吗?”一个艳妆的女子冷眼看着他。   “哼,我爹是妖,我娘是人,咱们日子过的好好的,用得着这个外人说三道四吗?”又一女子娇滴滴地道。   “跑到龙凌国来说这话,找死!”一个小摊贩已经开始撩袖子了。   “八成是中土国来的细作,揍他!”一个大汉吼道。   风逝水手一松,那道士跌到地上,迎接他的,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过了一会儿,那道士倒地不起,人群渐渐散去,风逝水踹了他一脚,问:“还活着吗?”   “我死了。”   “死也给我把云儿放出来再死。”风逝水又踹了他一脚。   “哎哟,公子你这是强人所难!说起来,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为什么这个龙凌国的民风……是如此人妖一家亲的啊?”   “龙凌是妖生之国,国人或多或少带着点妖的血统,你连这都不知道,还敢来龙凌?”   “……”那道士无语,在心里咒骂了自己的师父,那么重要的事居然没告诉他!   “快把云儿放出来!”   “好了好了,我放就是了……咦?我腰上收妖用的玉葫芦呢?”   风逝水脸色一变:“你敢说丢了,信不信我打死你?”   那道士想了想,道:“这次可以不打脸吧?”   宁城外的山坡上,一个十六岁左右的少年,晃着手中的玉葫芦,钻进了一座破庙。他才进门,只见三个十岁左右的孩子猛地扑向他,呜呜地哭成一团。少年一愣,忙问:“小乙、小丙、小丁,出什么事了?”   “呜呜呜,小甲哥哥,孙少爷把白姐姐抢去,关在寻欢楼里,打算三天后强纳她做小妾!”瘦瘦的女孩哭道。   “那该死的恶少!”   “啧啧,强抢民女的段子。”   “呜呜呜,小甲哥哥,怎么办?”黑黑的男孩道。   “小丙,你先别哭,冷静下来想想办法。”   “啧啧,英雄救美的戏码。”   “好了,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说风凉话!”   “呜呜呜,不是我说的。”   “也不是我。”   “也不是我。”   叫做小甲的少年一愣,猛地拿起了玉葫芦,只听葫芦里传来一个声音,道:“小甲兄弟你好啊,我叫阿云。”   三个小鬼吓了一跳,那少年倒还算镇定,道:“你是妖?被那道士封在这葫芦里了?”   “是啊!”阿云大方承认了,“小兄弟你应该就是戏本里说的那种江湖侠盗吧?不仅将我从那讨厌的道士手上救下来,还打算去救被恶霸抢走的弱女子?”   小甲一听她说他是“江湖侠盗”,心下不禁有些飘飘然起来,挠了挠头道:“侠盗不敢当,偶尔劫富济贫而已……等等,现在没时间和你聊天,我们要商量怎么救人才好。”   “小甲哥哥,我们冲去寻欢楼把白姐姐救出来吧!”这是那个叫小丁的女孩子的声音。   “那怎么行,寻欢楼有很多打手的,怕是没摸到门进去就给扔出来了!”小甲摇头。   “装成恩客进去悄悄把白姐姐带出来?”这是小乙的声音。   “她被关在里面,又不是寻欢楼的姑娘,你以为进去就见得到啊?”小甲又摇头。   阿云在黑漆漆的葫芦里听着他们的方案,不由得扶额,这些主意都没有什么可行性啊!她揉了揉太阳穴,高声喊道:“你们笨死了,寻欢楼是青楼吧?你们首先装成揭不开锅的人家卖女儿,不就可以混进去了吗?”   “呃,然后呢?”小甲不禁问道。   “然后第一先摸清楼里的结构,找到你们要找的那个白姐姐,第二在那些打手的饭菜里下点蒙汗药,乘他们动不了的时候,把白姐姐救出来啊。”   “好,就照阿云姑娘说的办!”小甲一拍大腿,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那我们应该让谁混进寻欢楼?”小丙挠了挠脑袋。   三个人齐刷刷地看向了唯一的女孩子小丁,又同时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小丁连方向都搞不清,不能指望她了。”   “要不小乙你男扮女装?”小丙提议。   “滚,你怎么不男扮女装?”   “小乙,小丙黑成这样,你觉得老鸨子会买他吗?”   “喂,你们都别吵了!”阿云又大叫了一声,“放我出来,我是女的,我去!” 第三十五章 阿云醋了   第二天早上,宁城一处茶楼内,风逝水忍住要扁人的冲动,怒视着面前那个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人道:“你说什么?”   “风公子,我说的是真的!被收进葫芦里的妖,要是十二个时辰之内还没被放出来,会直接被炼化成一滩血水的……”   “唐明,你给我听好了,要是我家云儿出了什么事,我要你陪葬。”   唐明抖了抖,道:“风大哥不用你动手,那玉葫芦要是找不回来,我师父也会直接把我扔炼丹炉里去的……咦,那边在吵什么?”   风逝水没心情看热闹,唐明仔细一瞧,原来是一个穷人家的少年要卖掉自己的两个妹妹。   “真是可怜……”他同情地叹息了一声。   “你还是可怜一下你自己吧,还不快去找你的葫芦!”风逝水没好气地说。   “瞧一瞧啊看一看,水灵灵的少女大拍卖啦!”小甲扯着嗓子喊了几遍,只见那寻欢楼的老鸨子打着呵欠出来了。   “哎哟,大清早就扰人清梦……咦?哟,这个姑娘还真是水灵灵的咧!笑一个给妈妈看看。”老鸨子本来打着呵欠,一见那姑娘的脸,顿时清醒了过来,她伸出食指,那指甲涂得艳红艳红的,抬起了那个姑娘的下巴。   阿云梳着双髻,穿着小甲昨儿夜里顺手牵羊来的布裙,面上挤出了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小子,这姑娘多少钱?”   “不贵不贵,十两银子就卖!”   “哎哟,这样的货色要十两?小子穷疯了吧?”那老鸨子嘴上说的嫌弃,手却不肯从阿云的脸上放下,“五两。”   “十两银子,两个全买给你!”   那老鸨低头,看了小丁一眼,太瘦太小,不过十两银子两个,还是合算的。   “行了行了,银子给你,人留下……”老鸨掏了银子,打发走了小甲,回头便对阿云道,“好姑娘,跟着妈妈好好干,寻欢楼下一任的花魁就是你了!”   “今后有劳妈妈提点了。”阿云故作乖巧,牵着小丁的手进了寻欢楼。   寻欢楼很大,共分三层,一楼是表演宴客的大厅,两楼三楼是姑娘们接客休息的香阁。此时姑娘们多数还未起,楼里静悄悄的。阿云快速扫了一眼楼内的结构,便由着丫头带着沐浴更衣去了。   脱衣服的时候,阿云袖中的猫耳团子掉了出来,她捡起那团子,眼中似有水波流动。自己一夜未归,师父该担心了吧?得想个办法给师父报个平安……   “阿云姐姐,我有点怕。”小丁拉了拉她,怯怯地说。   “有姐姐在,不怕。”阿云冲她一笑,她绥三娘的女儿,可不至于连个人都救不出来!   等她们换好衣服出来,姑娘们三三两两起床了。老鸨子冲着她笑,露出两颗金牙。   “姑娘长得真是俊俏,先给你起个艺名,叫赛牡丹。”   阿云忍住嘴角抽搐的感觉,好俗的名字啊!她幽幽道:“妈妈,我想叫冰莲。”   “哎哟,女儿啊,艺名要艳才好,冰莲太冷了!”   “可是妈妈,这年头冰美人也很流行的嘛!男人嘛,越难到手的东西,不就越想要?”   “哟,小姑娘懂的还挺多,也好,你就叫冰莲!至于这丫头……这丫头就叫冰莲子了,留着伺候你吧。”   “呃……妈妈,以后我再有个丫头,是不是该叫冰莲丑?”   “哎哟,小姑娘你真聪明!不是每个姑娘都能理解妈妈我的智慧的!”   阿云扶额,这个智慧太抽象了吧?   “姑娘可有才艺?”   “才艺?”阿云一愣,想起娘逼自己学的那一堆戏本,道,“我会唱戏。”   “哦?会什么?”老鸨子眼睛一亮。   “金瓶……不是,牡丹亭!”   “好,那今晚姑娘就唱一出戏亮相。哎呀,妈妈可要张罗舞台戏服去咯!”   看着老鸨子腰肢一扭一扭的离开,阿云擦了擦汗,她拉了小丁一把,道:“我们快去找人吧。”   然而,她们将上上下下的房间都打探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白姐姐。就在这时候,寻欢楼的大门突然开了,几个女子一见来人,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风公子,好久不见,有没有想奴家啊?”   阿云一愣,闪身躲到了廊柱后面,悄悄向外望了过去。   只见风逝水白衣飘飘,带着那颠倒众生的迷人微笑缓缓踱了进来,几个女子围在他左右,争着献殷勤,有一个姿色出众的居然……居然还挂在他的手臂上?   这……这这这……这真是太过分了!阿云只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情绪从心中溢了出来,酸酸涩涩的,瞬间填满了胸口。   “阿云姐姐,你怎么了?”小丁担心地看着她。   “我……没事。”阿云咬了咬唇,本来还怕他担心自己呢,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哼! 第三十六章 阿云之……死?   风逝水走进寻欢楼的时候,只觉得有一道目光紧紧盯着自己,可是四下张望了一下,却没有找到那目光的来源。他以为是自己紧张过度,动了动身子,将挂在自己手臂上的女子给抖了下来。   “请问锦绣姑娘可在?”   被她抖落的姑娘撅着嘴,故作生气地说:“哎哟,风公子身份高贵,不是我们可以伺候的,这就帮你去叫锦绣姐姐!”   “原来还有老相好?”躲在柱子后面的某云,恨恨地从头上拔下支发簪,想象着风逝水的脸,不停做着“戳死你”的动作。   小丁担忧地看着她:“冰莲……姐姐,你是不是不舒服产生幻觉了?”   “我没事……”她从牙缝里挤出那么几个字,平稳了一下呼吸。先帮小丁他们救人要紧,这个老相好的事情,以后再算!   “小丁,我们去后院找找……”她站了起来,脚步有些趔趄地拉了小丁,悄悄遁了。   锦绣是寻欢楼的花魁,只见她云鬓花颜,顾盼生辉,一身低胸粉裙,罩着轻纱缓步而来。   “锦绣姑娘,别来无恙?”风逝水朝她温然一笑。   “托风公子的福,锦绣一切都好。”   “在下倒是很久没有听锦绣姑娘的琴了,心里想得很呢。”   “那,请公子去锦绣房中一叙。”   到了锦绣房中,风逝水的笑容便褪去了。锦绣看了他一眼道:“公子是有事相求吧?”   “我急着寻一个人,或者说……一样东西。”   锦绣为风逝水泡了一杯茶,无奈地笑了笑:“锦绣也知道,风公子没有事,是不会来找我的。说吧,什么样子的人,什么样子的东西?”   “人是十四岁的女孩子,性格活泼,穿湖绿色襦裙,鹅黄色短袄,容姿艳丽,目光娇媚,说起话来有时候会……不合时宜。”风逝水提到这点,嘴角露出一丝宠溺的笑,轻轻摇了摇头。   锦绣看在眼里,心中不免浮起了一丝嫉妒。是何等的女子,能得了风雪山庄少年庄主的心呢?   “东西是一只玉葫芦,羊脂玉,成色极好,是收妖用的法器。”   锦绣抬了抬眉:“玉葫芦?”   “你有线索?”   “说起来可巧,昨儿王家当铺的王老板本来宿在巧心那儿,结果半夜来了个铺里的小二,说是得了件稀罕玩意儿,结果王老板匆匆走了。早上和巧心聊天时,听她说,好像是个玉葫芦呢!”   风逝水一听,向锦绣行了礼道:“多谢锦绣姑娘!”转身便往王家当铺跑去。   锦绣看着那碗未被动过的茶水,叹息了一声:“逝水,你就不肯为我停留一小会儿吗?”   风逝水三步化作两步地赶到了王家当铺,却在当铺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唐明?”   “哦,风公子,你也来了?”唐明转过身,两只眼圈一青一紫,颇为滑稽,“我的玉葫芦找到了,可是这小厮居然漫天要价!”   “多少?”   “他们居然要五百两!”   风逝水挥手甩出一叠银票,朝那小厮道:“拿来!”   坐店的小厮一见这位客人财大气粗的样子,忙把那玉葫芦取来,客客气气地递到风逝水手中。风逝水接过,拔开盖子一倒,那声“云儿”未来得及唤出,便怔在了原地。   一滩的液体从葫芦里倾泻而出,落到地上,一片刺目的红。   喜欢钻他的被窝的云儿,喜欢用脑袋蹭他胸口的云儿,说着只在师父一棵树上吊死的云儿,对识文断字一窍不通的云儿,喜欢用消失咒脱人衣服的云儿……难道就这样不存在于世上了吗?   “云儿……你不会死的……不可能的!”巨大的悲痛几乎要将他撕裂,那白色的衣袍涌起了躁动不安的疾风。   “不可能啊!明明要十二个时辰才会化成血水的!”唐明大惊失色,几乎要跌倒在地。下一秒,他只觉得脖子一紧,双脚离地,被风逝水提了起来。   “我说过,如果云儿出事,我要你陪葬!”   唐明看着风逝水血红的双目,知他真的会杀了自己,求生的意志促使他夹起一张符,道了声:“变!”   风逝水只觉得掌中一空,唐明化作了一条泥鳅,逃出了他的钳制,随后他立刻恢复了人身,放出几张符。那符化成一群蝴蝶,扑打着翅膀,散布白色的粉末,搅乱了风逝水的视线。   当铺的人见状,早已全部逃了出去,当王老板赶来的时候,只见自己的店铺成了一团废墟。   “我的家业啊!”他两眼一翻,昏倒在地。   风逝水站在那废墟上,墨发四散,回旋的风仿佛有生命般,缠绕在他的剑上。   “你去为云儿陪葬吧!”他红着眼举剑劈向了唐明。 第三十七章 倒霉的唐明   “喂,喂,大伙儿听说了没有?寻欢楼新来了个叫冰莲的姑娘,长得是国色天香,美艳无双,今夜准备登台唱戏呢!”   正当唐明以为自己的生命就要结束的时候,几个寻欢楼雇的小厮的吆喝声救了他的命。风逝水的剑在他脑门上方一寸处停住了,他的眼神也慢慢恢复了正常。   “冰莲?”风逝水下意识摸了摸颈项,天蚕丝的顺滑与冰莲籽的凉意顺着指尖传来,他想起了晌午时分,自己去寻欢楼找锦绣之际,似乎有一道熟悉的目光望向了自己……   “云儿!”他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立刻朝着寻欢楼去了,丢下半死不活的唐明不管了。   倒霉的唐明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从王家当铺的废墟里翻出了自己的玉葫芦,他心中十分的不解,被关进去的妖明明要十二个时辰才会化为血水,那女妖怎么就……   当他仔细看了看玉葫芦中的红色液体时,他欲哭无泪地发出了一声惊天的咆哮:   “我擦他令堂的,谁把玫瑰豆腐乳放在这里面了啊!!!”   “喂!”   他的咆哮声还没有完全消散,只觉得有人恶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唐明回头一看,只见王老板在一旁,被他的老母亲和夫人扶着顺气,而王家当铺的家人、伙计们则操着家伙围着他,一双双眼睛似要喷火般怒视着他。   “小子,打坏我家店铺,赔钱!”   “这……这不是我打坏的,是刚才那个……”   “明明就是你,废话少说,赔钱!”   “我……我没钱……”   “打!”   “等等!”唐明突然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众人被他突然爆发的气势镇住,一时停下了手。却见他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这次不要再打脸了!”   这边打的热闹,寻欢楼的后院也热闹的可以。一个身手灵敏的蒙面少女几招点穴手,放倒了三个大汉,闪身出了一间密室。她正要往前去,却隐隐听见了脚步声,于是她一个翻身,窜到了梁上。却见一个姑娘和一个丫鬟一前一后地来了。那姑娘的步伐轻盈无声,一看就是练过功夫的,而那丫鬟一脸慌乱无主的样子,显然紧张的很。只是那蒙面少女一见那丫鬟的脸,戒备的神色变得柔和了些。   只听那丫鬟道:“阿云姐姐,白姐姐会被关在这里吗?”   “八成是。”阿云回答道,“后院建这么个地穴,不用来关人,难道用来腌白菜?”   她们两人继续前行,进入了密室,只见三个大汉倒在地上,两人俱是一愣。阿云回过神来,查看了那三人的情况,额上不由流下了冷汗。   “几乎在同一时间点中三人的昏睡穴,好厉害的点穴手!”   “白姐姐是不是出事了?”小丁快哭出来了。   “我看不会。”   “为什么?”   “这个下手之人连这三个打手都没下杀手,可见不是心狠手辣之人,所以我觉得他更不可能对一个弱女子下手。”   “那白姐姐会在哪里呢?”   阿云正在思考时,突然地穴口传来几声粗壮的吆喝声:“老七、老八、老九!换班了!”   小丁吓得几乎腿软,阿云心道一声糟糕,这人还没找到,自己倒先要暴露了?她当下将小丁挡在身后,手中已经开始捏起定形诀了。   却听得“扑扑扑”的三声,似是重物倒地的声音,随后走道里便没了动静。   阿云一愣,跑了出去,只见三个大汉倒在地上,亦是被快速的点了昏睡穴。走道上方的梁上,一个黑影快速闪过,若是常人绝对看不见,可是阿云偏偏长了一双夜视的豹眼,她急忙飞身跟上,呼了声:“侠士,请留步!”   那黑影没有停下,却朝她的面门掷了样东西过来,阿云闪过,发现她扔过来的是一块碎布。展开一看,上面用炭写着:人已救走,勿挂。落款是“无影”。   “无影?”阿云诧异,这无影是谁?   小丁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寻她,听她念了那布上的字,却是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白姐姐被无影大侠救走了!”   “无影大侠是谁?”   “咦,云姐姐你不知道?”小丁很惊讶,“江湖上出了名的惩恶扬善的大侠无影,专门惩贪官,打恶霸呢!白姐姐既然被他救了,我们也可以放心了!”   阿云看着那布条,却是皱了皱眉头。带着小丁出了密室,天色已晚,阿云沉思了一下,问道:“小丁,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那个白姐姐的?”   “啊?白姐姐是半个月前流落到宁城的,小甲哥哥收留了她,平时小甲哥哥在外面……讨生活,白姐姐就在庙里照顾我们。老实说,没见到阿云姐姐之前,我还以为白姐姐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姐姐呢!她的手很巧,她来了之后,我们的破衣服都被她洗干净缝补好了……”   阿云点头,那天被从葫芦里放出来,面前的三个孩子虽然衣着旧了些,却着实不太像乞丐的样子。   “阿云姐姐,既然白姐姐没事了,我们也快点逃出去吧?”   “小丁,一会儿小甲来接应,你先走。”   “咦?”小丁不解地看着阿云。   “我想把晚上那出戏唱完。”阿云摸了摸她的头道。 第三十八章 斗艳   日落西山,华灯初上,寻欢楼涌进了一批又一批的客人,争先恐后地来亲睹那位新来的冰莲姑娘的美貌。   风逝水强压着心中的焦虑,对老鸨子道:“我要见冰莲。”   “哎哟,我说风公子,这里哪一位客人不是来见冰莲姑娘的?若是人人都在初演前见姑娘,我这生意还要不要做了?”老鸨子满脸堆笑,不紧不慢地打着太极道,“公子不如去大厅坐着,冰莲姑娘一会儿就出来。”   风逝水也知这寻欢楼的规矩,若是有钱,要见冰莲不是难事。只是他的银票方才全用来赔偿王家当铺的损失了,一时竟没有拿得出手的物件来打点老鸨子。   轻哼了一声,风逝水坐回了大厅,唐明鼻青眼肿地缩在一侧,想来方才没人把他那句“不要打脸”给放在心上。他与风逝水保持着安全距离,虽然这位风公子在他快被打死之前,良心发现将他拎了出来,还赔了王家银子,可是,却把他的玉葫芦占为己有了。   “风公子,风大哥,你什么时候可以把玉葫芦还我?”   “这好像是我赎回来的东西吧?”   “可这好歹是我青云山的宝物。”   “哼,我倒是觉得用来装玫瑰豆腐乳不错!”   唐明叫苦不迭,被师父知道法器玉葫芦被用来装玫瑰豆腐乳,非拿他去炼丹不可!不过既然用来装过豆腐乳,那说明昨天收的那女妖已经逃出来了,至少风公子暂时不会砍死他。可是,貌似风公子认定那女妖被卖到妓院来了,要是今夜不能把那女妖弄出来,他还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此时,阿云在后台,由着丫鬟替她扑粉描眉化妆。不一会儿,铜镜中便出现了一张妖媚绝伦的脸。阿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果然自从那夜之后,她越来越有亲娘大人的范儿了呢!   想起那夜,阿云不免又记起风逝水的事来。她咬了咬唇,心里骂道:喵得咧,你的老相好的账我还没和你算呢!   化完妆,她淡定的看着戏服道:“胸要再低一点,嗯,大腿处叉开高一点!”   “冰莲姑娘,你确定你唱的是《牡丹亭》吗?”一边的丫头汗颜。   “唱戏的是我,我当然知道自己唱的是什么。”阿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对了,妈妈呢?”   老鸨子进了后台,倒是对阿云的行为十分满意,这样才招得到客人嘛!   “妈妈,一个人唱戏好没意思的,听说我们楼锦绣姑娘的琴弹的不错,我想让锦绣姑娘替我伴奏。”阿云不怀好意地提议道,哼,风逝水说着锦绣的琴艺不错?她倒是想知道如何个不错法!   “这……用琴伴戏?这成吗?”老鸨子有些犹豫。   锦绣今日起得有些晚,并不知早上老鸨子买了个绝色的姑娘进楼。此时好奇地过来望了一眼,这一看,却呆住了。   ……十四岁的女孩子,性格活泼,容姿艳丽,目光娇媚……   这个冰莲,不会就是风公子向她打探的那个女子吧?   锦绣自持才艺过人,当下便起了争胜之心,抬脚进了后台道:“妈妈,冰莲姑娘说的有理,我愿与她同台!”   “如此甚好,甚好。”老鸨子喜不自禁,一个是今日花魁,一个是可造之材,两芳斗艳,台下那些公子哥,还不纷纷争着扔银子?   老鸨子喜滋滋想着,仿佛白花花的银子就在眼前,她丝毫没有注意到,面前两个女子的交汇的目光已经擦出了火花。   “我说,妈妈。”锦绣又开口,“光是同台献艺有什么趣味,不如我俩斗一把艳如何?”   “哦?”阿云抬眉,“什么是斗艳?”   “就是你我同台,但是在台上设两个宝箱,看谁的箱子里得到的缠头多!”   “听上去很有意思呢!”阿云支着脑袋想着。   “更有意思的是,输的人要给赢的人一样心爱之物哦。”锦绣挑战地看了阿云一眼,从袖中拿出了一面小镜子,“我用‘宁心镜’为注。”   “此镜放在枕下,有安神宁心之效。冰莲姑娘,该你下注了。”   阿云掏了掏袖子,里面只有一样东西——一个猫耳团子。   阿云看着这东西,又看了看锦绣,胸口抽紧似的疼了一下。   “呵?这小玩意儿,虽不值钱,倒也别致。”锦绣的眼中显出不屑来,仿佛在嘲笑阿云手中的东西上不了台面,她就不信自己会输给这个小丫头片子。   阿云听了此言,却是笑了笑,不再言语。 第三十九章 可怜的团子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断井残垣……”   直到看见台上那熟悉的身影,踏着猫步,扭着腰肢,风情万种地出场,风逝水的心才放了下来。他猜的没错,果然那冰莲姑娘就是他的云儿。只是下一秒,他放松的心情被另外一种情绪填满了,这死丫头,她,她这是穿成什么样子了?!   这戏服……这戏服的胸也太低了吧?他坐的离戏台子不算太近,却也能看到那若隐若现的沟壑。风逝水向周围扫视了一圈,果然,一群人都瞪大了眼睛,盯着他家云儿的胸口呢!尤其是身边那个该死的道士,口水流下来了,也不知道擦一下!   风逝水好不容易压下想抽人的冲动,却听得周围一阵吸气声,各式各样的珠宝纷纷向冰莲的宝箱里掷去。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曲儿是唱得不错,只是,云儿你为什么要边唱边露大腿啊!   唐明这辈子都没有进过青楼,今日叫他观赏如此香艳的场景,搞得他一下子血气上涌,两道鼻血硬是滴落了下来。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唐明擦干了鼻血,口中喃喃念着,用手遮了眼。   风逝水白了他一眼,取出帕子盖在他脸上。只听唐明一声怪叫:“哎哟,风公子,你挡了我的手指缝了!”   风逝水干脆一记手刀将他拍晕了,脑中想着是不是该直接冲上台去抢人了?   阿云好歹算是唱完了,退到了一边,冰莲姑娘的宝箱已经是盆满钵满。此时却见锦绣抱着琴上台,众人诧异,方才为新人冰莲伴奏的,竟然是寻欢楼花魁锦绣?   锦绣玉指一动,如日出云破,漫天霞光四散。那美妙的琴声让人忘却了自己是在青楼,简直让人以为自己是在瑶池仙境,听着仙女的演奏呢!   锦绣含情的目光越过众人,直直朝风逝水看了过来,那目光脉脉,配合着如泣如诉的琴声,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那娇羞的情态,一丝不落地入了阿云的眼。她心里那酸酸的味道一下子无限放大了,面前的这个女子,和师父是不是有着她所不知道的过去?她对师父又意味着什么呢?她为了师父放弃了雪豹族女子的权力,可是师父,是不是仅仅将她视为众多红颜中的一人而已?想着想着,阿云看着锦绣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她的指尖悄悄地指向了锦绣,念了一个咒。   台下一片吸气声,琴声戛然而止。锦绣的外袍不见了,然后中衣也消失了。她只剩一片肚兜站在台上,而一旁的阿云,笑的诡异。   锦绣虽然身陷青楼,却一直是卖艺不卖身,要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一丝不挂,还不如要她悬梁自尽去。   “大家想不想看看锦绣姑娘肚兜下面的风景?”阿云突然喊了一声。   “想!”台下众人疯狂了!   锦绣脸色发白,突然白影一闪,风逝水跃到了台上,将自己的外袍扔给了锦绣,怒视着阿云,低声道:“你在胡闹什么?”   风逝水视锦绣为朋友,赞赏她身陷青楼亦知洁身自好。若是今日让阿云在众人面前脱了她的衣服,她的清白可就毁于一旦了。   可是这动作在阿云面前却显得另有深意,她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刚化成人形,一丝不挂地出现在风雪山庄前,那时候,那件淡淡的,带着莲花香的外袍将自己罩住,然后那个外表冷漠内心温柔的男子将自己抱在了怀里。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以为那温柔,那怀抱只属于自己一个人,可是如今,师父却当着自己的面,将那温柔分给了别人。   “哎哟,看来风当家真的很中意锦绣姑娘呢!今天的斗艳是我输了,冰莲愿赌服输,喏,这个给你。”阿云笑了笑,将那个猫耳团子从袖中拿了出来,一扬手,朝锦绣扔了过去。台上的两个宝箱,锦绣的缠头并没有比她的多,但重要的是,师父现在站在她那边呢。   阿云风逝水一愣,伸手,小心地将那团子接了过来,轻轻唤了声:“云儿……”   锦绣紧紧裹着风逝水的袍子缩在一边,她知道是阿云搞的鬼,怨恨地看了她一眼,突然起身拍掉了风逝水手中的猫耳团子,揽着风逝水的手臂,咬牙道:“这种破东西,谁稀罕。”   “破东西?真可惜,我本来很稀罕的。”阿云自嘲道。虽然是自己亲手将团子扔了过去,可是看到那团子在地上摔得没了形状,阿云的心头还是一颤。   锦绣没有发现,当那团子摔烂的时候,风逝水的眼神也是一黯。 第四十章 阿云你个醋缸   “咦,那不是风雪山庄的当家吗?”台下有人认出了风逝水。   “什么?风雪山庄!传言不是说风庄主和自己的女徒弟私奔了吗?”   “啊,真的?那风当家可真是风流成性啊!锦绣姑娘是他红颜知己吧,难怪他要上来英雄救美!”   “哎呀,风当家如此怜惜锦绣,不如替锦绣赎身,将她讨回去做个美妾,成一段佳话吧!”   台下众人纷纷起哄,听得风逝水皱眉,他甩了甩手臂,想要挣开锦绣,不想她抓的太紧,一时竟挣不开。   阿云听着台下的闲言碎语,看着眼前两人的纠缠,胸中的酸涩化成了眼中的冷漠与高傲。她慢慢走上台去,踏着猫步,姿态优雅,周身却散发着无声的威慑力。一时间,台下竟然鸦雀无声。锦绣抬眼望了她一眼,不自觉地松开了抓着风逝水的手臂,往后退了一步。   阿云的神态动作,像极了一只正在狩猎的豹子。   而她也的确扑了过去,一个豹跃将风逝水压倒在身下。   女人有各种各样的生气法,有的会哭闹,有的会撒泼,而阿云,是会咬人的。她一口咬在风逝水的肩膀上,直到浓烈的血腥味刺激了她的大脑。   她听到他闷哼一声,忍着痛在她耳边说:“云儿,你别闹了……”   “胡闹?呵呵,师父,孤绝峰上从来没有人敢跟我娘抢男人,你知道为什么吗?”阿云的眼睛闪过一丝光芒,她一笑,美到妖异,“因为那些人,全死了。”   “云儿,不是你想的那样!”风逝水看到了她的杀意,想要阻止她,她却已经一个豹扑,直取锦绣的咽喉!   突然,整个大厅暗了下来,蜡烛灭了。   阿云又见到了那个“无影”,她在同一时间熄灭了整个大厅的蜡烛,然后从房梁上跳了下来,抓住了阿云现出原形的豹爪。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阿云瞪着一对发光的豹眼,怒视着她,却动不了分毫。无影看着她,那双眼睛如一潭淡薄的潭水,波澜不惊道:“姑娘,不管你有什么理由,都不能如此轻视别人性命。是你的,别人抢不走,你难道这点自信都没有吗?另外,我想告诉你,庙里那些孩子很担心你。”   小甲、小乙、小丙、小丁……阿云想起了那四个孩子,不由得收了爪子。   “跟我来!”无影轻唤一声,不顾阿云愿不愿意,拉着她飞身上梁,在黑暗中遁去了身影。   不过出了寻欢楼,无影便放开了阿云,由着她自己跟着。那夜的月光还是很明亮的,可是阿云跟着跟着,就把无影给跟丢了。   幸好这地方离那破庙已经不远了,阿云认得路,自己过去也是一样的。抬脚刚要走,冷不防身后传来风逝水暴怒的声音:“云儿!”   阿云回头,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   风逝水这一路追的急,呼吸急促,脸涨的通红,他肩膀处一片血红,衣料湿嗒嗒的黏在一起,右手的袖子还撕裂了一片。   “师……父……”阿云想起来,她刚才咬他的时候,似乎把獠牙给露出来了。   “云儿,快给我过来!”   “哼!风庄主有空来追我,还不如回寻欢楼,安慰安慰你的那个老相好!”阿云心头虽是不忍,却还是说了气话。   “我找锦绣是为了打探你的消息,你这个笨蛋!”   这个笨丫头,知不知道她不见了他有多担心,知不知道当他看见玉葫芦里的那片红色的时候,是多么的伤心欲绝!而她却还在乱吃飞醋,不仅咬了他,还想伤人性命!   “谁……谁知道你说得是不是实话……”阿云别扭地看着自己的脚尖,该死,怎么自动朝风逝水那里移动了呢?   下一秒,她已经被风逝水给紧紧抱住了,淡淡的,好闻的莲花香包围了她。她能感觉到他呼出的气息,滚烫地翻滚在她的耳边。   “你这个笨蛋,我差点以为见不到你了!”那玉葫芦里的一抹红色,至今令他心有余悸。   “呜……”阿云忍不住掉了眼泪。   “小笨蛋,你哭什么?”   “不许再去找锦绣,不许再给别的女人披外套!”   “……好好,你说什么是什么……”风逝水无语,这无语中却夹着一丝甜蜜。   “呜……”阿云继续哭。   “乖,别哭了。”   “那猫耳团子……我很伤心的!”   “不哭不哭,我天天给你捏就是了。呃……云儿,别舔我……”   “你忍一下,再舔几下,血就可以止住了……”   “可是……唔……好痒……” ———————————————————————————————— 作者的话:唉……还是没下得了手开虐……我的小心肝啊! 精打细算小日子 第四十一章 三当家的决定   “大侄子。”   这三个寻常不过的字,若是从风折花口中说出,那意味着他又要寻风逝水的开心。可是今儿,这三个字却是从温润儒雅的风折叶口中唤出的。阿云觉得有些不习惯,仔细一想,才恍然大悟,在风雪山庄的时候,竟然从来没有听到三当家如此唤过自家师父。   风折叶立在“客来如云”柜台前,腰上的算盘放在柜面,拨得叮当直响。风逝水和阿云难得规矩的一旁陪立着,静静地等他唠叨:   “大侄子你年纪也不小了,这云儿不懂事,你也跟着胡闹?你以为银子是我拨拨算盘珠子就能来的?你知不知道现在生意多难做,钱有多难赚?你倒好,一个破葫芦花了五百两,赔王家的当铺花了近八百两,把云儿从寻欢楼赎出来用了近千两。你赎她出来也就算了,为什么把你爹留下的云涌剑扔在那什么斗艳箱里,还放话说,凭此剑可得到‘客来如云’的地契?”   阿云听了此话,诧异地望向了风逝水。那时候她已经被无影拽走了,所以根本不知道还上演了这一出。   却见风逝水抬头望着天花板,言不由衷的嘀咕了一句:“我的徒弟,斗艳若是输了,我会觉得很没面子的。”   他没好意思在风折叶面前承认,是阿云当时说“是我输了”时,那万念俱灰的神情,让他不顾一切地将云涌扔进了她的斗艳箱。他只想告诉她,她从来没有输过,他风逝水心里,从来都只有她一个。   风折叶“哼”了一声,“啪”地将一把宝剑拍在了柜面上,阿云一看,正是风逝水的云涌剑。   “那老鸨子前些日子差人来换地契了!大侄子啊大侄子,你爹当初维持这家业不容易啊,你想让风雪山庄毁在你手里吗?”风折叶一边看着算盘上的数字,一边摇头,唉,自己的二哥已经是那副德行了,如今大侄子这庄主当得也不让人省心哪!   “那个……三当家……”阿云突然上前,轻轻地唤了风折叶一声,大眼睛贼亮贼亮的。   “怎么了?”   “你说的地契,长什么样子?”   “一张写明了客栈归属,画了押的纸。”   “三当家,您先等一下。”阿云突然跑了出去。   一个时辰之后,她回来了,风折叶还在发牢骚,风逝水依然看着天花板。于是阿云两指夹着一张纸,在风折叶面前晃了一晃。   只见风折叶眼中一亮,伸手接过来一看,正是“客来如云”的地契!   “你……你怎么拿回来的?”风折叶大喜,“客来如云”是宁城第一大客栈哪,要是就这么失了,损失还真不小!   “秘密!”阿云神秘道。   “呵呵,反正拿回来就好。”风折叶心情好了些,算盘珠子碰撞声也变得轻快了点,“不过,逝水,云儿,你们两个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啊!这一次,我作为长辈,不能不好好教育教育你们两个了。大侄子,你别怪我,我已经决定了,断你一整年的银子。”   风逝水终于将目光从天花板上移了下来,有些纠结地看着风折叶。   “既然这‘客来如云’的地契也回来了,这客栈如今就交给你们两个打理,赚了算你们的,赔也也别来找我,嗯,我意已决,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风逝水虽然是风雪山庄庄主,却无法反驳风折叶的决定,谁让整个山庄的财政都掌握在三当家的手中呢?唉,经济基础决定一切啊,于是风折叶很满意地将算盘往腰里一收,回风雪山庄去了。   风逝水则黑着脸将唐明从一间下房的床上拎了出来,没好气地说:“唐明,你想要回你的玉葫芦吗?两千两纹银,一文不能少!”   唐明当场傻了眼,急道:“风公子,风大哥,两千两?你卖了我算了!”   “论斤卖也卖不到两千两吧?师父,留他下来打工还钱吧。”阿云插嘴道,她已经在想如何当她的客栈老板娘了,“我说小唐哥,你会打算盘吗?”   唐明摇头。   “会看账本吗?”   唐明继续摇头。   “会烧菜吗?”   唐明还是摇头。   风逝水和阿云同时扶额:“那你会什么?”   “……画符……”   阿云脑中突然灵光一现:“你会画清洁符吗?”   “呃,这个会……”   “好,从今天起,你就是这‘客来如云’的清洁小厮!”   “你要我用清洁符来擦桌子扫地板?”唐明的下巴快要掉下来了,被他师父知道他用仙术干这个,估计要被他气死了。   “不愿意?”阿云扬了扬眉毛,“师父,那玉葫芦空着也是空着,装点玫瑰豆腐乳如何?”   “甚好。”风逝水应了一句。   “好好好,我干,我干还不行吗!”唐明欲哭无泪啊,他悔不该,悔不该当初错收了阿云哪! 第四十二章 宁心镜   昨儿一夜滴滴答答的春雨,夹杂着惊雷,搅得人睡不踏实。大清早,唐明打着呵欠,在柜台上铺了纸条,画了个驱除虫蛇的天师符,爬上梯子,贴在了“客来如云”的牌匾后面。   “小唐哥,这个东西真的能防蜈蚣八脚吗?”地面还湿着,阿云便帮他扶着梯子,抬头问道。   “我画的天师符,当然可以!”唐明自信拍着胸口。   这时,客栈前似乎有个人影缓缓走来。阿云瞥了一眼,哼了一声道:“小唐哥,你最好再画一个防狐狸的符。”   “哎?为何要防狐狸?”唐明不明所以地挠了挠脑袋。   “喏,你看。”阿云努了努嘴,“有狐狸精过来了。”   锦绣独自一人来到了“客来如云”的大门口,听得此言,不由咬了咬嘴唇。她上前一步,站到了阿云面前。   “冰莲……啊,不,阿云姑娘何出此言?”   “你难道不是来勾引我师父的?”阿云挑眉看了看她。   “锦绣自知出生卑微,自然配不上风庄主。”口中那么说着,锦绣心中却尽是不甘。这个胸大无脑的小鬼究竟哪里好了?那一日,她咬伤风庄主,而他被她伤的那么重,却依然执意要去寻她回来。当时,她看着他鲜血淋漓的伤口,扯住他的衣袖不忍就这么让他走,他却……他却宁可撕裂了自己的衣袖,也要坚持追随了她的脚步!   “算你有自知之明,既然你知道自己配不上,还是请回吧。”阿云不客气地道。   “我配不上,你也未必。”锦绣突然小声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声。   阿云瞪了她一眼:“如果自欺欺人能让你好受一点,请便。”   “你……”锦绣眼中的不服更甚,“你又有什么资格和风庄主在一起?他毕竟是你师父!难道你不知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道理吗?”   阿云愣了一愣,随后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哈哈,这鬼话哪个说的?真是笑死我了!喂,小唐哥!”阿云回头,唤了唐明一声,问道,“小唐哥,照这说法,你当年拜师的时候,你娘答应了没有?”   “……”唐明在梯子上直接石化了,他算见识了阿云对文字的理解力的。   “你……”锦绣只当她故意促狭自己,一张俏脸儿气得发白。   这时候,风逝水白衣飘飘地从客栈内走了出来,默默站到了阿云身边。他的目光波澜不惊地看着锦绣,面色如常地问道:“锦绣姑娘今日得空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锦绣看着他俩并肩而立的样子,脸色越发的白了。她生涩道:“锦绣愿赌服输。那日斗艳既然输了,今日特将宁心镜送到阿云姑娘手上。”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红漆小盒子,说是给阿云,却朝风逝水递了过去。   “哼,谁稀罕,你有本事把我的团子还给我。”阿云脸一沉,转身欲离开,却被风逝水一把拉住了手。   “喏,拿着。”他变戏法似的,往她手心里放了一个小小的猫耳团子,白色糯米为底,混着黑色糯米捏成五官,煞是可爱。   阿云的脸色一下子阴转晴了,她突然踮起脚尖在风逝水面上亲了一口,笑道:“师父最好了!”   锦绣举着盒子僵在了原地,心如死灰般寂灭。   “风公子……”   “哦,宁心镜在下替拙荆收下了,有劳锦绣姑娘。”风逝水淡淡接过盒子,避开了锦绣欲扯他衣袖的手。   “既然宁心镜已经交付……锦绣,告辞。”锦绣面如土色,离开的时候,如同逃跑般狼狈。   “师父,那镜子有什么稀罕的,要它干嘛?”阿云爱不释手地捧着掌中的团子问。   风逝水抬头看了看天,今晚的雷雨八成比昨儿更甚呢!想起云儿昨儿被雷惊得在自己怀缩成一团,惊恐得一夜未眠的样子,他的唇不由得勾了一勾:“这镜子可不简单,它能让你今晚好好睡一觉。”   “咦,那你们俩昨晚干嘛了,都没有睡吗?”唐明不知所以地问了一句,却见那两人很有默契地给了他一个白眼。   “师父,你做了糯米饭?”阿云把玩手中的团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抬头问道。   “那是自然,中和节就该吃双色糯米饭,所以我亲自下厨了。”风逝水说得理所当然,他没有发现阿云的表情在听到“亲自下厨”四个字的时候,明显不自然了。   “那个……唐小哥,你贴了一早上的天师符,饿了吧?”阿云突然热情地对爬下梯子的唐明说到。   “啊?哎哟,我还真是饿了呢!”   “那一会儿糯米饭你要多吃一点哦!”阿云边说边对唐明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唐明看着那个笑容,不知怎么觉得有点背后发凉。 第四十三章 招兵买马   在宁城,二月中和节,有祭拜土地公公,贴驱虫符咒,吃双色糯米饭的传统。唐明抱着入乡随俗的心态,端起了面前的碗。当一口糯米饭放入口中的时候,他的表情纠结了很久。   “那个,原来双色糯米饭是这个味道的?”   “难道不是吗?”风逝水优雅地动着筷子,反问道。   阿云笑眯眯地将盘子里捏得精致的团子揣入了怀中,风逝水看着她的动作,疑惑道:“云儿不吃吗?”   “我……带着路上吃。”   “你去哪儿?”   “那个,去城外,我答应小甲今儿带那三个小的进城玩的。”阿云说完,飞也似的溜了出去。风逝水望了一眼那空空的碗,默默放下了筷子。   这个笨蛋,不想吃就直说嘛!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转身去后院练剑。   待确定他离开后,唐明默默地拿出符纸画了个强力清洁符,点燃扔进了锅里,那一锅糯米饭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绝对不是食物!”唐明斩钉截铁地说了一声。   阿云走在城外小路上,两边夹道的桃树上,隐约可见粉嫩的花骨朵儿。她从怀里摸出那两个精致的猫耳团子,看着它们直摇头。如此精致的手工,如此恐怖的味道,真不知道师父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啊!   走着走着,发现前面聚集了一群人,热热闹闹的不知在干嘛。阿云好奇地走过去,冷不防肩膀被人一拍。   “阿云姑娘!”   “哦!小甲,怎么,在‘讨生活’呢?”   “喂,阿云姑娘!”小甲面上露出不满神色,小声道,“我也是有职业道德的,怎么会对普通百姓下手呢?今儿是中和节,我来给土地公公献点食。”   说着,他晃了晃手中的东西,阿云一看,两个香喷喷的双色糯米团子,虽然不如她手中的精致,但是,那好歹是食物啊!   “这是你做的?好厉害!”阿云看着那团子,再看看自己手上的,不由咽了咽口水。   “我哪有这本事,是白姑娘做的……啊,对了,上次的事她一直想亲自谢你呢!”   听到这个名字,阿云一挑眉,随后唇角勾了一勾:“哪里,哪里,多亏那位无影大侠,我什么忙都没帮上。”   “哪里的话。白姑娘说,你和她非亲非故,却愿意冒险救她,光是这情意就该谢你。另外,风公子把你从寻欢楼弄出来,花了不少银子吧?对此我们挺过意不去的,嗯,我说阿云姑娘,听说你们客栈缺人,不如我和小乙过来替你跑堂吧?”   小甲一边说,一边将糯米团子放在土地公公面前,然后拜了三拜。阿云想了想,学着他的样子,将那两个猫耳团子献了土地公公。   “这样简直太好了,不如把小丙小丁一起接过来吧,那庙实在太破,不是个住人的地方。”   “啊,这样可以吗?那谢谢阿云姑娘了!”   “什么啊,是我该谢你才对!”阿云拍了拍小甲的肩膀,朝他挤了挤眼睛,“我正要去看小乙他们,干脆直接把他们接去客栈,你晚上也直接过来就是了。”   “嗯,好。”小甲点头,“白姑娘也在呢,你们正好可以碰到。我们晚上见!”   阿云点头,挥手和小甲道别,继续向那破庙的方向走去。而那四个糯米团子,静静地躺在土地社前的那堆贡品当中。   熟门熟路地来到了那破庙,阿云终于见到了那位白姑娘。她大约十二岁左右,白净的脸庞有些削瘦,穿着粗布衣裳,整个人却散发着一种祥和的气场,那是一种见过大风浪之后,才有的处惊不变。   “你就是阿云姑娘吧?上回为了白宁的事,劳烦姑娘操心了,请受白宁一拜!”白宁说着就要给阿云行礼,阿云连忙拉住她,有些不好意思。   “啊呀,白姑娘你真是客气啊!我上回这个……啧啧,没添乱就已经不错了!哈哈哈!”   “阿云姑娘你这话说的,我可消受不起。站着干嘛呢,来,过来坐。这是早上我新做的双色糯米,来,你尝尝,好不好吃?”她招呼着阿云,仿佛容身之处不是破败的庙宇,而是大户人家的宅院。   “哈,白姑娘厨艺真好!”阿云尝了一口,心想和某人简直是天壤之别啊!   “对了,那个恶少后来没有再找你麻烦吧?”一个团子下肚,阿云抹了抹嘴,问道。   “呵呵,无影大侠给了他教训,他再不敢骚扰我了。”白宁微微一笑,淡淡的,却让人感觉很舒服。   “阿云姐姐!”小乙、小丙和小丁从外面跑进来,围住了她嚷道,“阿云姐姐,今天中和节,外面好热闹,我们出去玩吧!”   “嗯,好!另外,刚才我碰到小甲,和他说好了。你们今天起搬到‘客来如云’来帮忙吧,别在这儿窝着啦!”   “耶!太好了!”小丁一下子扑到了阿云怀里。   “先别太高兴,告诉我,你们都会些什么啊?”   小乙、小丙和小丁面面相觑了一阵子,似乎想不出自己有什么能耐。倒是白宁擦了擦双手,上前道:“阿云姑娘,我会算账。”   “真的?”阿云一下子跳起来,险些把小丁摔着。她顾不得许多,拉着白宁的手道,“太好了,客栈现在连账房都没有呢!”   白宁笑容一滞:“那你们是如何经营的?”   “呃,这个,过年之后因为缺人,一直没开张啊!”阿云说的理所当然。   “哦,这样啊。”白宁面色如常,心里却开始担忧这客栈的前途了。 第四十四章 半道上的老爷爷   小乙他们四人没什么贵重东西,谈话间便已经收拾好,跟着阿云往城里去了。半道上,突然看见一个老头儿,捂着肚子跌在道上直叫唤。   “哎哟,哎哟!痛死我啦!”   “老爷爷,你怎么了?”一行人急忙上前,扶起了这位须发皆白的老爷爷。   “我肚子痛……痛死了。”老爷爷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咦,怎么会?难道是来月事了?”阿云一句话,在场众人呆住,连那老爷爷都忘了叫疼,瞪着小眼睛怒视着阿云。   白宁一声轻叹,上前拍了拍阿云的肩膀,道:“让我看看吧。”   只见她细细地望切了一番,又问了老爷爷一些问题,最后松了口气道:“无甚大碍,这位老人家只是吃坏肚子了,找些甘草煎水喝就好。”   “哦!甘草,我知道!”阿云听了白宁如此说,立刻跑到路边,拔来了几根草。   白宁看了一眼,平静却有些无奈地说:“阿云姑娘,这是猫草。”   “咦?”阿云挠了挠脑袋,“阿花明明跟我说,吃坏肚子只要嚼这个就可以啊?”   “这个阿花是谁?她这话太胡扯了,人又不是猫!”白宁的语气有些重,似乎对那个叫阿花的很不满,怎么可以这样误人子弟呢?   阿云背过身去,悄悄吐了吐舌头。   “不管怎么样,先要找个地方把老人家安置好。”白宁说这话的时候,眼中的神情让阿云觉得似曾相识。   “客栈倒是不远了呢,小乙、小丙,你们能扶一下老人家吗?”阿云问道。   “没问题!”两个少年立刻一人一边,不一会儿就把老人家扶到了“客来如云”,寻了张榻让老人躺下。阿云差了唐明去后屋找甘草,白宁去准备煎药。风逝水听得动静,跑来前面探个究竟。   当他看到这位不停喊痛的老人家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云儿,这是?”   “路上遇到的老爷爷,好像吃坏了肚子,痛得厉害呢!”阿云解释道,又好奇地问老人,“老爷爷,老爷爷,你到底吃了什么东西啊?”   “喏!就是这个东西,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的,居然拿这个来孝敬我!看着挺好了,一尝,这味道,啧啧,和毒药似的!”   老爷爷从怀里掏出个东西,阿云一看愣了,转头一看风逝水,他脸色也变了。   那分明是他早上捏给阿云的猫耳团子。   他看了阿云一眼,转身,上楼,然后传来了很大的一声关门声。   小丁吓了一跳,拉着阿云的衣角,问:“阿云姐姐,风公子怎么了?”   “呃,啊……大概是月事不调吧……”阿云胡诌了一句,众人再一次冷场。只见小丁的嘴角抽了抽,悄悄在阿云耳边说了声:“那个,阿云姐姐啊,月事是只有女孩子才有的。”   “耶,是这样的吗?”阿云大吃一惊,那么重要的事,阿花怎么没告诉她呢?   众人无语了一阵子,白宁煎好了甘草,端着碗过来了。   “老人家,甘草煎好了,您趁热喝。”她扶着老爷爷喝了水,那水还真有用,才下肚,那老头儿的肚子就不痛了。   “哈哈,姑娘,你真有两把刷子啊!”老头儿从榻上跳了下来,抚了抚自己的白胡子,笑眯眯地道,“诸位啊,多谢你们出手相救,为了报答你们,小神我保你们客栈今年生意兴隆!”   说完,那老头儿哧溜一下子,遁入地中,不见了踪影。   众人皆是一愣,唐明倒是最先反应了过来,拍了拍脑袋道:“哎呀,我竟然没发现,那是本城的土地啊!”   “耶?那是土地公公啊!”   “难怪那胡子那么白那么长!”   “可是大哥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嘿嘿,你们不懂了吧……”   小乙、小丙和小丁立刻兴奋地叽叽喳喳地讨论了起来,唐明做出一副知识渊博的样子,跟他们说着土地神的事情。白宁除却一开始的惊奇,倒是很快恢复了平静,她端起药碗,伸手要收拾那个被遗留在榻上的猫耳团子,却被阿云制止了。   “别,这个我要的。”她伸手将那团子捧在掌心,团子依旧是那可爱的模样,却仿佛受了委屈似的,没有早上的光泽。   阿云将团子放到唇边,咬了一口,果然是风逝水那恐怖的厨艺。   白宁看着她的举动,好奇的问:“到底什么味道的?”   “你要试试吗?”阿云笑着问她,眼中带着看好戏的表情。   白宁却没有退缩,伸手掰了一点下来,放入口中尝了尝。阿云从她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便开口问:“怎么样?”   “这团子……”白宁思索了一下,说,“这团子的味道,充分体现了人间世的真实情况,将喜怒哀乐爱恶欲糅杂在了一起……”   “停,停……你直接说做它的人把糖、盐、酱油、醋、辣椒、芥末什么的全混在一起加进去就可以了,不用说的那么高深。”阿云扶额,她真没看出来白宁也是个那么会扯的。   白宁笑了笑,端着碗走了。阿云想了想,抬脚上二楼去了。 第四十五章 人间毒物   “师父?”阿云敲了敲门,没反应。   “师父!那老人家快不行了!”阿云胡诌了一句,只见房门立刻打开,风逝水急急地踏了出来,要往楼下去。那脚步却在听到阿云下一句话的时候,猛地一顿,转身怒视着她。   “师父,我骗你的,他没事啦!”   阿云随意地靠在门框上,貌似随意地拿起那个团子咬了一大口,嚼了半天,慢慢地咽下,道,“其实也没有那么难吃啦!”   风逝水的眼中的怒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哭笑不得的表情。阿云嚼那团子的时候,鼻子眉毛都快纠结在一起了,还敢说没那么难吃?他叹息一声,上前一把夺过阿云手中的团子。   “云儿,别勉强,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你了。”说完他又进了房间,阿云吐了吐舌头,跟着他走了进去,顺便带上了门。   风逝水快步走到桌前,伸手要将桌上摊开的一本书给收起来。阿云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他的手,目光在那书上扫过。   “菜谱?”   “我……我想看剑谱来着的,一不小心……就拿错了。”风逝水脸上有些尴尬,别开脸,扯了个是人都能揭破的谎来。   阿云也没揭穿他,拿起那菜谱翻了几页,嗯,上面的字她都认识,而且不像那些“之乎者也”那般难以理解。   风逝水在桌边坐下,无奈地扶额道:“云儿,我也知道我做的东西不太能入口。可是,我明明就是好好照着菜谱做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变会那样……”   阿云看着他完美的侧脸,那表情有一点点无奈,有一点点委屈,还有那么一点点不甘。   她忍不住站到风逝水的身后,搂着他的肩膀,低身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脸颊。   “师父,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娘说过,豹生来擅跑,虎天生怪力,每个人都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事,你何必对自己不擅长的事情耿耿于怀?”   风逝水伸手将她从身后拉到了怀里,垂目凝视着她。   “那云儿觉得我擅长什么?”   阿云眼珠一转,道:“亲亲!”   “你这坏丫头!”风逝水终于展颜笑了一下,俯身封住了她的唇。   当他伸手想要解她衣带的时候,阿云却按住了他的手。   “师父,现在是大白天,而且楼下那么多人呢!”   “云儿,勾引了为师,打算就这样不管了?”   外面隐隐传来有人上楼梯的脚步声,阿云急道:“好师父,晚上补偿你好不好?现在小丁还等着我带她出去玩呢!”   听着这脚步声越来越近,风逝水才放开她,由着她闪出了房间。   阿云一出房门,脸色发绿,腿都快软了。白宁端着个碗站在楼梯口,见她跌跌撞撞地出来,将那甘草水递给她。阿云仰头一饮而尽,腹中终于略略舒服点了。她感激地看了白宁一眼,道:“白姑娘你真是善解人意。”   白宁无奈道:“早该想到的,连神仙都受不了的东西,凡人怎么吃得消?”   她方才明明只咬了一小点儿,后来就觉得肚子不舒服,喝了碗甘草水才好。阿云方才几乎吞了半个团子呢,若不是从小被风逝水喂大,对他的厨艺多少有点抵抗力,这会儿估计躺床上起不来了。   阿云无奈地笑了笑,扶着白宁的手下了楼。白宁有些担心地看着她:“我觉得你还是看看大夫去比较好。”   阿云急忙摇头:“不用不用,我已经没事了!啊,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说着,她一溜烟飞了出去。   白宁怀疑地看着她,脸都绿成那样了,真的没事吗?   阿云一口气跑进了客栈旁边一个无人的小巷子里,穿过巷子,眼前是一片开阔无人的空地。她急急从路边拔下几束猫草,狠命往嘴里塞去。一炷香之后,但见她扶着棵树吐了一番,这才缓过气来。   “呼,阿花果然没有骗我,这猫草真是管用!”   “喵呜~”树上传来一声猫叫,仿佛在说“那是当然”,阿云抬头,只见一只有些年岁的三花猫懒懒地趴在那桃树上,悠悠地晒着太阳。再看四周屋顶上,到处是猫咪,原来这儿是宁城的猫儿开会的地方,而阿花,是它们当中最年长睿智的雌猫。   “喵呜!”阿云转了一圈,朝它们招了招手。阿花眯了迷眼,算是向她打了招呼。   “上次地契真是多谢你们了!”阿云用猫语向它们道谢,那些猫儿也不客气,示意只要请吃烤鱼,宁城的猫儿们随时愿意帮她办事。   “烤鱼?没问题的!”阿云挠了挠脑袋,方才风逝水房间里那本菜谱上,似乎就有烤鱼呢!   而风逝水正站在窗边,颇为无奈地看着本来病恹恹的阿云,在大吐特吐了一番之后,开始活蹦乱跳地和猫儿聊天。   “这个笨丫头啊……”居然为了逗他开心,就这么委屈了自己的胃。 第四十六章 补偿什么的   早春天气多变,下午还是晴空万里,到了晚上却开始响雷。阿云散着头发,披了薄如蝉翼的睡衣,苦着脸缩在床上,双手将耳朵捂了个严严实实。   “打雷真是好讨厌啊!”   风逝水笑了笑,将早上锦绣送来的红漆盒子打开,取出一面巴掌大的镜子来。那镜子周围绕着四尾黄铜打造的游鱼,将小小的镜面环绕其中,整面镜子立刻趣意盎然起来。   风逝水坐到床沿,将那镜子塞到枕头下。没一会儿,阿云发现自己心中的恐惧渐渐淡了,那雷鸣似乎没有那么可怕了。她放下捂着耳朵的手,将那镜子掏出来把玩了一阵子。   “好神奇,为什么这镜子会有这种奇效?”   “‘宁心镜’应该是个仙物,不知为何落在了凡间。好在它除了安神定性,并没有其他什么特别的功效。所以各大仙门也没有特别在意它。”   阿云发现风逝水提到仙门的时候,唇边露出了一丝嘲讽似的笑。不久之前,他陪她上孤绝峰洗髓的时候,听踏雪提到修仙,也露出过类似的表情。   “师父,你好像不喜欢仙门?”阿云问道。   “是很不喜欢!所以云儿别提这些煞风景的东西了,好不好?”风逝水将宁心镜塞回了枕头底下,目光深邃地看着阿云,“你可还记得,中午你说过什么?”   “哎,我说过什么?”阿云眼珠一转,故作不知。   “忘了?要我帮你想起了吗?”风逝水伸手就将她拉到了怀里,吻得她险些透不过气来。   “现在想起来了吗?”   “呼。”阿云喘息着,呼出的热气喷在了风逝水的面上,只见她眼角弯弯,娇笑道,“呼,师父,你果然很擅长……亲亲啊!”   她指尖一动,轻念了一句,两人的衣物均不见了踪影。她又伸手,拔下了他头上的乌木发簪,黑发如瀑布般倾泻直下,和阿云的头发缠在了一起,不分彼此。   阿云最喜欢看风逝水将头发散开的样子,清俊中带了点妖娆,让人忍不住想要……调戏。   “师父,师父,想要补偿是不是?”   阿云在他胸口蹭了几下,张口含住了他胸前的那一点,舌尖悠悠的打着圈儿。   “云儿……”风逝水的声音变得沙哑,他唤着她的名字,猛地按着她的肩膀将她压在了身下。   阿云感觉到他那迫不及待的坚挺,突然间玩心大起,指尖悄悄捏了个诀。   “云儿,你这是做甚!”   风逝水没料到这丫头居然这个时候对他用了定形诀!这下可好了,他被她撩拨的欲火焚身,却动弹不得……   “师父,你太性急了嘛!”阿云坏笑了一下,仰头叼住了他的耳垂。   只听风逝水倒吸了一口气,因为无法动作,身体反而更加敏感了。阿云呼出的湿热气息,钻入了耳道,痒进了心里。   “云儿……唔……放开我……”这死丫头,知不知道这样很难受的!   “师父,师父,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哦!”阿云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声,柔若无骨的身子向下缩去,那软软的舌尖,顺道舔过他的脖子、前胸、小腹……   “云儿……唔……”当阿云的舌头舔过某些部位的时候,风逝水的双眼已经完全迷乱了,这个可恶的小妖精!他待会儿一定要好好惩罚她!   “云儿……别……唔,云儿……”   “耶?师父不想要嘛?”阿云停下动作,带着阴谋得逞的奸笑。   “唔……云儿,你给我继续!”   “嘻嘻,师父,想要就……耶?”阿云的笑容突然就僵在了脸上,因为她已经被风逝水钳住了双手,拎了上来。   “你怎么能动了?”   “死丫头!被你定过那么多次,我早研究过定形诀的解法了!”风逝水低吼了一声,顺手扯下了绑床帐的带子,将阿云的双手绑在了床头的柱子上。   “哎,师父,你要干嘛!”阿云这下傻了,玩火好像玩过头了!   “我要干嘛?”风逝水反问,那一刻,阿云发现他的笑容竟有一丝邪魅。   “你说我要干嘛!”   “哎呀!师父!呜……啊!”   “师父,饶了我,云儿下次不敢了!”   “师父,云儿要死了,要死了!你放过云儿吧!呜……”   楼下,白宁和小丁的房间里,小丁疑惑地问:“白姐姐,我好像听到阿云姐姐的声音,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白宁脸色平静道:“小丁放心,这是大人们体验人间世喜怒哀乐的一种方式。你长大就能明白,现在乖乖睡觉。”   小甲、小乙、小丙和唐明的房间内,唐明正不停地念着“非礼勿听”。   小甲抬头白了他一眼,对小乙和小丙道:“我出去散步。”   小乙拽住了他:“可是小甲哥哥,外面在下雷雨。”   “……”小甲捏了捏拳头,下刀子也比呆在这里好啊!   而小丙正纠结地抬头看着……站在桌子上的唐明,不明所以地问道:“小唐哥,你干嘛把耳朵贴在天花板上?”   唐明低头将食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别吵,我听不到了!” 第四十七章 出卖色相   第二天早上,风逝水起晚了,阿云根本瘫在床上动不了。   “唔……师父,原来你……很黄很暴力……”   “也不知是被谁逼的。”虽然风逝水口中这么说着,看着阿云那有气无力的样子,他不觉有些自责,揉了揉她的脑袋道,“云儿再躺会儿吧,我替你弄点吃的上来。”   阿云脸一白,惊恐地看着他。   风逝水看着她的表情,坐在床沿,沉默了一会儿,道:“……我让白姑娘做饭……”   “呃,师父,我不是嫌弃……”   “好了,闭嘴!以后我做的东西,你真的不想吃就别勉强……”风逝水别过脸,阿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当他又别扭了。没料到风逝水轻轻叹了一口气,道,“都吐成那样了,我会内疚。”   “耶?”阿云一愣,怎么被他看到了?   风逝水只是怜爱地看着她,不说话。于是阿云扭着扭着滚到了他身边,用脑袋蹭了蹭他。   “以后云儿做饭,师父给云儿捏团子好不好?”   “嗯,好。”   梳洗完毕,风逝水下了楼。唐明正在喝粥,见了他,表情诡异地笑了笑:“风大哥,早……那个,注意身体。”   “喝你的粥去。”   接着是小甲走过,带着黑眼圈看了他一眼,道:“风公子,早。注意身体。”   风逝水的嘴角抽了抽:“有劳挂念。”   白宁早已在厨房熬好了粥,见风逝水进来,淡淡道了声:“风庄主,早。”然后递了碗白粥给他。   他低头看了看,碗里比别人多加了两个蛋。他当下想着,等客栈有盈余之后,该把房间的隔音效果改善一下。   于是中和节过后不久,宁城第一大客栈“客来如云”重新开张。托了土地公公的福,生意一如既往的好,店里每天人来人往。可是风逝水不高兴,很不高兴。   “看,李公子,那个就是这儿的老板娘!”   “哟,好年轻水灵!瞧那小眼神,会勾人似的!”   “可不是,人家原来可是寻欢楼的姑娘,被风庄主一掷千金赎出来的!”   “难怪……老板娘,来一壶桃花酒!”   “哎,来了!”阿云回头朝那一桌公子哥儿露齿一笑,用的正是绥三娘教的那一招“回眸一笑百媚生”,笑得那几位公子的骨头都酥了。   阿云端酒上前,将酒壶放在了桌上,冷不防被那位李公子拦住了去路。   “老板娘,好酒需要美人配,陪我们哥几个喝一杯吧?”   “既然这位公子那么说,阿云就恭敬不如从命……”   只听“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折断了。众人只觉得客栈里的空气一下子冷了几分,风逝水黑着脸走过来,一把夺过阿云手中的酒盅。   “拙荆不胜酒力,这酒还是让风某代她喝吧!”语毕,一饮而尽,拉着阿云离开了那桌人。   “唉,可惜可惜。”那李公子摇了摇头道,“老板娘是是美人,可是人家风公子看得紧着呢,咱哥几个一会儿还是去寻欢楼吧!”   几个公子哥说完,结账走人,向寻欢楼去了。阿云看着他们逐渐远去的背影,眼中有些心疼,要是方才勾引得手,指不定那些公子哥会多掏多少银子在她这儿呢!   “云儿!”   “啊?”   “我说,一笑倾城的老板娘,我怎么觉得这儿的生意好,不像是托了土地神的福,倒像是托了你的福啊?”   “师父,你过奖了。”   “喂,我不是在夸你!”风逝水的脸又黑了几分。   “可是师父,白姑娘跟我说,账房的银子不多了,再不快点有进账,咱们要喝西北风去了。”   “那你也不该出卖色相啊!”   “哎呀,师父,三当家以前不是说过,能赚钱就好吗?”   “……”风逝水无语,明明是自己的徒弟,为什么老是记着二叔、三叔的话呢。   “要不……”阿云眼珠一转,似是有了计较,“师父,你来出卖色相?”   “你……你个花岗岩脑袋,亏你想得出!”   “两位,打情骂俏请靠边,你们挡道了。”白宁波澜不惊的声音幽幽的传来,吓了他们俩一跳。   “白姑娘你不要总是神出鬼没好不好……”阿云吐吐舌头。   “抱歉,吓着阿云姑娘了?”白宁带着歉意,微微一躬身。待他们俩让开道,她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又回身,对风逝水道了一句,“风公子,其实,方才阿云姑娘提的是个好主意。”   “耶?”两人齐刷刷地看向了白宁。   白宁保持着淡定,道:“风公子,不要误会,其实你只要站在柜台里边,保持微笑就可以了。” 第四十八章 继续出卖色相   二月快要过去,“客来如云”的生意依旧很好。总有些穿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小姐,坐在一桌,叫了壶桃花酒,不停地往柜台这边看。只见风逝水一身飘然的白衣,持了把白面的折扇在柜台里那么一站,顿时成为了客栈里的一道风景。   “看,那个就是风雪山庄的庄主,‘客来如云’现在的掌柜,果然生得玉树临风,颠倒众生耶!”   “真的耶!明明没有妖的血统,怎么生得比妖还好看?哎,你看,他看过来了看过来了!”   “看,他对我笑了耶,哦!我感觉到一股和煦的春风刮过心田!”   阿云在风逝水的强烈要求下,穿着朴素的粗布衣裳,正抹着桌子。听得这话,不禁嘴角抽搐,忍不住抬头大吼了一声:“唐明!后门没关好,有穿堂风刮着客人了!”   她这一声中气十足的豹子吼,将那几位夫人小姐吓的噤了声,匆匆结账走人了。   然后她走进柜台,站到风逝水身边,抬头凝视着他的脸,啧啧,这张脸若是笑起来,还真是迷死人不偿命。可是为何平时摆给她看的脸色比笑容多得多呢?   “我说,颠倒众生的风掌柜,我怎么觉得这儿的生意好,不像是托了土地公公的福,倒像是托了你的福啊?”   阿云话里带着浓浓的酸味儿,风逝水一听,笑意却更深了。   “云儿,这话听着怎么那么耳熟?”   “哼,那些小姐的眼神像是要把你生吞了似的,我不高兴。”阿云嘟嘴。   “至少我没有被拉过去陪人喝酒。”风逝水笑的有些促狭,“不是说能挣钱就好吗?云儿,看在银子的份上,你就担待担待嘛。”   本在一旁翻着账本的白宁,闻言抬头看了这两人一眼,摇了摇头,心道:原来相处久了,性子果然是会相互传染的。   “是是是,能挣钱就好!那改明儿我也去寻欢楼挂个牌子,来钱更快。”   “你敢!”风逝水的笑容挂不住了,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哼!”阿云吐了吐舌头,转身出了柜台,收拾桌子去了。她顺手拿起桌上那壶桃花酿喝了一口,皱眉道,“小唐哥,这酒怎么酸了?去后面打壶新的来!”   白宁又抬头看了她一眼,心想:新酿的桃花酒怎么会酸,呵呵,八成是喝酒的人心里酸了。她了然地笑了笑,低头继续算账。   唐明正忙着洗碗,听见阿云差遣他,却一时腾不出手来。转眼一看,小丁那丫头坐在凳子上,荡着脚儿,磕着瓜子呢!   “小丁丫头,帮个忙去后面打壶酒来!”   “不要嘛。白姐姐让我呆在这里背菜谱呢!”小丁摆出一副苦瓜脸,懒懒的不想动。   “小丫头,那么懒,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小丁闻言,跳下凳子,嘟着嘴走到唐明面前。   “那这样吧,小唐哥,你猜猜我手里有几个瓜子,如果你猜出我手里有两个瓜子,我就去打酒。”   唐明轻蔑地笑了笑:“两个瓜子!”   只见小丁咧开嘴,狡黠一笑,摊开手掌道:“错了,是一个哦!”   看着她掌心躺着的那个孤零零的瓜子,唐明瞬间石化了。   小丁摇了摇头:“小唐哥,那么笨,小心以后讨不到老婆!”   她嘻嘻一笑跑了出去,蹭到了阿云身边,对她耳语道:“阿云姐姐,你教我的那招真好用!”   唐明只好自认倒霉,烧了个清洁符料理那堆脏碗,他最近画的符都来不及烧的。然后他抬脚去了库房,寻找桃花酒的罐子。翻翻找找间,他找出了一个葫芦型的容器,打开盖儿,酒香四溢。   “差不多就是这个了!”唐明拎着那容器就回了大堂。   那四溢的酒香引得大堂众人纷纷垂涎,只听得呼声四起:“掌柜,藏了什么好酒呢?”   “是啊,拿出来让大伙尝尝鲜嘛!”   白宁的眉头却皱了一皱,这个味道……   “喵呜!”   风逝水本也好奇唐明拿出了什么好东西,猛然间却听得一声猫叫。他下意识地向阿云望去,却见她双颊泛红,目光呆滞,似是中了邪了。   “云儿?”   “喵呜!”阿云突然一个豹跃,将唐明扑倒在身下,风情万种的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唐明一下子鼻血狂流,而风逝水手中的扇子,“啪嗒”一声折断了。   “喵呜!”阿云完全不自知,伸手夺过唐明手中的酒器,直接喝了那么一口。她的舌头舔过嘴唇,眼神越发的迷离,那残余的碧青色酒液顺着她的嘴角,流到了下巴,脖子,胸口……   客栈里的男子皆忘记了呼吸,呆呆地看着媚态尽显的老板娘。   “猫耳?”不知谁唤了一声,众人发现,阿云头上出现了猫耳,身后也露出尾巴了!   “猫耳萌娘,真的是猫耳萌娘啊!”   风逝水脸色一沉,上前要把阿云扛回房间,却见阿云呼地一跃,窜出窗子不见了踪影。   “云儿!”风逝水一急,跟着她飞身出了屋子。 第四十九章 木天蓼引发的啥   阿云的大脑一片空白,她觉得身上突然有使不完的力气,想要飞奔,想要不停的上蹿下跳。于是她窜上屋顶,从一家人家的房顶跃到另一家。跃着跃着她觉得身上的衣服真是碍事,于是她伸手幻化出利爪,一下子将衣物切成碎片了。   风逝水紧紧跟着她,虽然不至于跟丢,却也没办法近她的身。冷不防一片破布飞来,蒙了他的眼,他顺手一扯,料子有点眼熟。   “这是……该死,云儿!”   外套、中衣的残骸依次飞来,见鬼,这笨蛋现在身上只剩下肚兜了吧?   风逝水怕她光天化日之下,在房顶上玩裸奔,提了内力加快了步伐。不料阿云跑着跑着突然就没了兴致,蹭地一下子站住了。   风逝水没料到她会突然来个急刹车,躲避不及,直接撞了上去。于是……   嘭!   扑通!   啪啦啦!   这两人一起从房顶上滚了下来,顺便带下了一地的瓦片。   风逝水灰头土脸地从瓦片堆里爬了出来,却看见阿云目光呆滞,流着口水、披头散发地在地上打滚!   “喵呜,喵呜!”   “云儿,你醒醒!”风逝水拉起她,拍着她的脸想让她清醒过来。   不想阿云手臂一伸,缠住了他的脖子,那毛茸茸的尾巴一卷,顺势卷上了他的腰。风逝水的腰可是不经碰的,如今被那毛尾巴缠住磨蹭,怎一个痒字了得。他一个哆嗦,险些站不住,费力地想要将阿云拽下来,她倒是越缠越紧了。   “唔……云儿,你放开……”再不放开,他怕是要忍不住叫出声了!   “哎呀呀?大侄子?”   听到这有些意外有些吃惊更多的是幸灾乐祸一声“大侄子”,风逝水硬是把到了嘴边的呻吟给咽了回去,他脑中冒出“冤家路窄”这个词!   风折花一身亮丽的丝绸袍子,和刚从屋顶上摔下来,灰头土脸的风逝水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他摇着大红折扇,媚眼一扫,只见风逝水满脸通红,似乎在忍耐着什么。而他怀里的小猫咪则目光呆滞,无意识地在他家大侄子身上蹭啊扭啊……   “咦?”风折花眼中精光一闪,伸手就把阿云从风逝水身上扯了下来。风逝水长舒了一口气,可是下一秒,他心里更不爽了!   因为阿云贴到风折花身上去了!   她只穿着肚兜,露着两条雪白的胳膊,攀在风折花的脖子上,长着猫耳的脑袋还在他脖子边蹭啊蹭。风折花似乎很享受,抬手摩挲着她的可爱的小下巴。   “啊呀,多日不见,小猫咪越发的可爱了呢!”   “还给我。”风逝水伸手要将阿云抱回来,风折花却一个闪身躲过,笑意盈盈地看着风逝水。   “大侄子不想知道小猫咪是怎么了吗?”   “她怎么了?”风逝水脱口而出。   “大侄子,你不觉得,应该找个地方换身衣服,再谈这个事?”   风逝水这才发现,他和阿云一个只穿肚兜,一个灰头土脸狼狈不堪,路上很多人都在指指点点。他脸微微一红,对风折花道:“去客栈。”   风折花抬脚要走,突然被风逝水一把拽住。   “把云儿给我!”   “哎哟,大侄子,你抱着小猫咪,确定不会心猿意马、小鹿乱撞?”风折花一脸促狭地看着他。   “给我。”   “啧啧,大侄子,你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哟!”风折花最后还是把阿云给了他,只不过,给之前一记手刀将阿云砸晕了。   “喂!风折花你干什么!”风逝水一脸的心疼,拿外袍裹了阿云抱在怀里。   “还是让她睡一会儿比较好。”风折花不咸不淡道了一句。   客栈内,白宁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众人。   “小乙,把地板擦干净。”   “小丙,小丁,把这个流鼻血的家伙拖到房间里去,然后出来继续干活。”   终于处理完了这混乱局面,白宁拿起那惹事的酒壶,倒出了一点儿闻了闻。   “是木天蓼酒……”   “白姑娘,木天蓼是什么?”小甲好奇地问了一声。   “啧啧,小猫咪果然是碰了木天蓼呀!”   此时,风折花已经摇着扇子,踏进了客栈,听得他们的谈话,幸灾乐祸地看了身后的风逝水一眼。   “木天蓼?”   “猫科动物闻到木天蓼的气味会十分兴奋,就像人类抽了大麻一样呢。而且现在是春天,正好猫咪发情的季节呢……”   “喵呜~”怀里的阿云很配合地叫唤了一声。那叫声,不似平时的柔媚,竟和这些天,夜里叫个通宵的猫儿们有些相似。   风折花靠在风逝水肩上,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大侄子啊,你要是不行,二叔我可以帮你哦~”   “滚!”   风逝水黑着脸,抱着阿云就去了二楼。风折花摇了摇扇子,一双媚眼定在了白宁身上。   “你就是账房,白姑娘?”   白宁点头,反问:“二当家有何吩咐?”   风折花颔首,这个处惊不变的女子,倒像是个稳当人呢。   “炖点补品给风掌柜,啧啧,猫儿发起情来,可是很恐怖的哟。”   话说,风逝水隔天果然没能起得了床…… 第五十章 傲娇傲娇,有傲有娇   当阿云清醒过来的时候,头上的猫耳和身后的尾巴都已经不见了。只是,风逝水有气无力地趴在她身边,墨发凌乱地散在他雪白的裸背上,透过那发丝,阿云发现他身上到处是红红的小草莓……   “呃,师父,师父?”   “唔,云儿别吵,我好累。”   “耶,这……难道是我害的?”阿云诧异,他们昨夜云雨过了吗?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是唐明那混蛋……”   “什么!”没等他说完,阿云就跳了起来,“唐明那混蛋把你给上了?他居然敢上我的男人,找死!”   那一刻,她很有绥三娘的范儿,披了件袍子就冲出去准备砍人了。   “喂,云儿!”   风逝水唤了一声,想要拦住她,却无奈地发现自己竟然腿软到下不来床,发情的猫儿啊,果然很有杀伤力!   于是乎,正在楼下画清洁符的唐明,被暴怒的阿云揪住暴扁了一顿,甲乙丙丁加上白宁五个人都没拉得开她。幸好那日风折花在,他闻声赶来才将阿云拎开。而当阿云明白小唐哥并没有玷污了风逝水的清白的时候,他那可怜的小命已经去了一半儿了。   “哎,小猫咪啊小猫咪,你也该搞清楚事情再炸毛嘛!”风折花待她冷静下来,摇着折扇责怪道。   “拜托,二当家,如果你一早起来发现自己枕边的人几乎精尽人亡,你冷静的下来?”   此话一出,全员——包括躺在地上的唐明——冷场。风折花扇子一顿,嘴角抽了抽,道:“咳,那个,我没有那种嗜好……”   白宁默默地将阿云拉出了人群,拉去了厨房,又默默地递给她一个食盒。   “这是?”   “益肾补阳汤。”   “白姑娘你真是善解人意。”阿云感叹了一句,接过食盒,快步上楼回了房间。   “师父?”   “唐明那小子死了吗?”风逝水斜倚在床上,支着脑袋问她。   “还有半条命。”阿云如实回答。   “哦,真可惜。”   “耶?师父你刚刚黑化了。”阿云拖了个凳子来床边,将食盒往上放了,自个儿坐在床沿上,端出那碗汤来。   “哼,那死小子当初可是差点害死你,这事儿一想起来就让人生气。”   “嗯?唐明差点害死我?”阿云一惊,她怎么不知道有这件事?   风逝水抬眼看着阿云,眼中依然带着阵阵后怕:“他那个玉葫芦,若是你被关着超过十二个时辰,就没命了。”   “耶?好险好险,幸好后来被小甲他们放出来了。”   风逝水看着阿云苦笑,知道了这事实,这花岗岩脑袋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她到底知不知道,那时候他多担心,多怕再也见不到她……   “害你担心了呢……”   嗯?风逝水一愣,方才阿云说什么了?   “我知道的,你会担心。”阿云吹了吹那碗汤,送到风逝水唇边,“猜心虽然麻烦了点,但是真的要猜还是猜的到的。”   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微微一笑:“因为是你的心思,我愿意琢磨。”   “切,死丫头,那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风逝水看着她,突然带上了一丝坏笑。   阿云揣摩着他的表情,沉默了一会儿,道:“师父,这可是益肾补阳汤……你确定、一定及肯定,想我那个样子喂你喝?”   只见风逝水眼中含着笑意,薄唇轻启,突然发出了一声带着上扬的尾音的话语:“云儿~要嘛!”   阿云手中的汤勺差点没掉下来,风逝水这是……在向她撒娇?   “云儿,干嘛这种表情?”风逝水有点受伤,娘死了之后他就没向任何人撒过娇了,方才突然一时兴起,结果云儿一副吓到的样子。   瞧着风逝水那张俊脸带了点委屈,阿云噗嗤一下笑了。风逝水赌气地扯过被子要把自己蒙起来,却见阿云伸手拦住了他。   “好啦,依你就是了。”   她端起碗含了一口,扑过去就贴上了他的唇。   用这种老套又百试不爽的方法喂完了这碗汤,风逝水满意地看着阿云乖乖守在他身边,小鸟依人的模样,真是可爱呢!   “云儿。”   “嗯?”   “过些天跟我回一趟风雪山庄。”   “哦……怎么突然要回去了?”阿云歪着脑袋问。   “清明要到了,我去给我爹娘扫墓,你随我一起去。”   “嗯,知道了。”   “云儿~”   “嗯?”   “身上好难受,去打桶水让为师沐浴一下。”   “……”阿云有点想扶额,自己是不是纵容的他有点过头了? 第五十一章 扫墓   雪花纷纷扬扬,凋谢了颜色的世间,徒留一片素净的白。   那座鸳鸯合葬墓,在风雪山庄北侧背阴处,已经被好好收拾打理过,霜花除尽。阿云辨认出那墓碑上的名字,风雪山庄的前任庄主,风折兰。   风逝水拿着一小瓶的桃花酿,在墓前悠悠地撒了一圈。然后拉着阿云,跪到了墓前拜了。   “爹,娘,这是云儿,我媳妇儿。如何,很可爱吧?”风逝水说着,伸手揉了揉阿云的脑袋。   “那个……公公、婆婆好!”虽然感觉有点别扭,阿云还是照着人类的规矩唤了一声。   她僵住身子,有些紧张的表情把风逝水给逗乐了,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那么紧张干嘛?去,再拿一瓶桃花酿来。”   “哦。”阿云应了一声,在铺了素锦的雪地上,置了酒壶盅盏。只见风逝水伸手自斟了一盏,莹指把玩起了那无瑕的玉杯。依稀有雪花落在那散发着桃花香的酒液中,融化,不见了踪影。风逝水看着那融化的雪花,忽而仰头,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云儿,我爹死的时候,连尸身都没有留下,他是被魔君的魔煞之气直接焚烧殆尽的。”   “嗯?”阿云脑中闪过了什么,“那你身上的魔煞之毒……”   “也是那时候沾上的……当年魔君围攻风雪山庄,那仙门子弟却由于惧怕魔君,个个当缩头乌龟,不敢与之对抗。哼,仙门……”风逝水唇边又露出了那些嘲讽般的微笑,阿云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如此讨厌仙门。   “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呢!师父就不要多想啦!”阿云蹭着蹭着,蹭到了他的背后,将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事情是过去了,可是爹却……我小时候一直觉得这家伙又冲动又死硬,现在,想听他骂我都没机会了。”   “咦?师父难道喜欢别人骂你吗,那以后云儿来骂好不好?”阿云扭头看他,带着狡黠的表情。   “死丫头胆子大了,居然想骂为师了?”风逝水抬眉,故作生气道。   “云儿不敢。”阿云嘴上说着不敢,双手却突然偷袭了风逝水的腰。他一个哆嗦险些摔了杯子,阿云已经跳到了一丈开外,朝他做着鬼脸。   “死丫头,敢偷袭?”风逝水一个雪球朝阿云砸了过去。   “嘻,没打中!”   不远处,风折花一身华服,靠在一棵千年的雪松上,眯着眼看着那两个互扔雪球的身影。   “看到大侄子那么有精神,大哥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吧?”   他妖娆一笑,转身离开了。   风逝水和阿云再次下山,回到“客来如云”的时候,已是温暖的季春。虽然水中开始零星点缀着浮萍,离真正炎热的夏天却还有些日子,不过阿云已经在喊热了。   “唔,热死了!热死了,怎么会那么热,我要熟了,要熟了!”   众人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别的姑娘都还穿着襦裙,阿云直接披着纱裙上阵了。而且看她那架势,似乎是连纱裙都不想要了。   大堂里的那群公子哥,已经在想象那薄薄的纱裙下面是什么风景了。风逝水冷冷地瞪了一圈,吓得他们将目光都收了回去。   阿云一愣,喃喃自语着:“好像突然凉快了,怎么回事呢?”   只是她还没想明白,已经被风逝水拎上楼去了。房里放了盆凉水,深井里打来的,风逝水说这样可以降温,阿云却觉得没什么效果。毕竟她从小在雪山上长大,一下子要下山过夏天,怎么可能适应的了。   风逝水想了想,道:“你把宁心镜带身上吧,心静自然凉。”   他边说边打开了那红漆盒子,却突然一愣,问:“云儿,你看看枕头底下,有没有宁心镜?”   “呜,心脏都不跳了,自然就凉了。”阿云碎碎念着,往枕头底下掏了掏,“没有。怎么了?”   “宁心镜不见了。嗯,难道进贼了?”风逝水皱眉道。   “许是我忘了放在哪里了。罢了,说不准过一阵子就出来了。”阿云说的无所谓,风逝水便也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他看阿云热得快软成一滩泥了,不由得有些心疼。下楼拦了白宁便问:“我们不在的时候,客栈生意可好?”   白宁看着眼大门外,写着“客来如云”的幡旗恹恹的耷拉着。她平静地回答:“没有风掌柜你站台,又没有老板娘接客,基本万里无云。”   风逝水嘴角抽了抽:“那……有没有多余的银子?我要支取一些出来。”   白宁眉毛一抬,看了他一眼道:“这银子也不是拿不出来,只是要烦劳您多往柜台那里站站了。” 第五十二章 中暑   立夏之后,这天气是越发的热了,对阿云来说,光是呼吸这初夏的空气,似乎都能把她给蒸熟了似的。   “热死了……热死了……阿花,好热啊!”阿云在客栈后面的空地上,那棵大树的阴影中,肆无忌惮地打着滚。   “喵呜。”阿花淡定地在阴影处眯了眯眼睛,没有理会这个叫得比知了还勤快的家伙。   “啊!真的好热,冰水,我好想要冰水啊。”   “喵呜。”阿花又叫唤了一声,似乎在质疑这天气,她能去哪里弄到冰块呢?   “冰水什么的,一定会有的!”阿云斗志满满地吼了一声,脑中突然灵光一现,“有办法了!”   只见阿云一溜烟儿跑到了客栈前的水缸前,口中念念有词,随后一掌挥出。只听的“咔嚓”一声,那水缸裂了,缸里的水溅了阿云一身。   “老板娘,这水缸惹着你了?”白宁闻声出来,无奈地看着浑身湿透的阿云道,“不管你想干什么,咱们账房的银子可已经买不起一个水缸了。”   “什么?”阿云张大了眼,“怎么可能穷成这样!清明之前,我背着师父,化成猫耳萌娘陪客人喝酒赚的银子呢?”   “云儿,你方才说什么?”四周的空气突然凝固了似的,冒起了丝丝寒意。只听“啪嗒”一声,风逝水手中的折扇又阵亡了一把。   “呃,师父……”阿云缩了缩脖子,风逝水正狠狠地瞪着她呢。   等等,有些东西不对劲啊!阿云朝大堂里扫了一眼,看着那一桌一桌的女客人,突然恍然大悟起来:“我靠,师父你又在站台了?”   “你先把猫耳娘陪客的事情说清楚!”   “过去的事情,老提它干嘛,倒是你怎么又在出卖色相了?”   “我才没有,我只是站在柜台里摇摇扇子而已!”风逝水说着,想把折扇打开,却发现那扇子已经被他捏断了。   “两位都是为了店里生意,不要因为这个伤了和气。”白宁一边一个将他们分开。   “是为了生意,可如今银子呢?”阿云愤愤地问道。   “银子是我支走的。”风逝水没好气地回答到。   “你支那么多银子想干嘛?去寻欢楼捧你老相好的场吗?”阿云开始口不择言,风逝水听了这话,脸色一沉。   “不要你管,哼!”   “那你也别来管我,哼!”   于是,两人一左一右地分道扬镳了。阿云一口气跑到了城外,本就是烈日当空,阿云心里又不痛快,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突然就觉得头昏脑胀的。   “该死的,怎么搞……的?”阿云眼前好像飞起了纷纷扬扬的小虫子,金光闪闪的一片,渐渐地,她的视线和头脑都迷糊起来了,她靠着路边的桃树,身子却不听使唤地软软倒了下去。隐约间,她似乎听到有人声靠近。   “姑娘,你怎么了?”   “青儿,等等……这女子是妖?”   “咦?真的是!她是不是中暑了,真是天助我也,直接活捉回去,宫主必定大大有赏……什么人?”   阿云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是一阵激烈的打斗声……   待她再次睁开眼睛,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了,屋子里似乎有阵阵凉风吹过,感觉不到一丝夏日的酷暑。   “呜……”她想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却发现自己的左手被人握在了掌心。   “云儿,醒了?”风逝水坐在床沿,一手握着她的右手,另一手不停地帮她打着扇子。   “嗯……师父,我没被捉去炼丹?”   “笨蛋,晒糊涂了?你被人发现中暑晕倒在路边了。”风逝水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很是自责。他怪自己明知她不耐热,为什么还和她赌气,任她乱跑呢?   “呜……屋子里好凉快,就和在温然居的时候似的。”阿云支起上半身,发现屋子里放了很多冰块。她想起上午和阿花聊天的时候说的话:冰块会有的。   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阿云看着风逝水,道:“你支银子,是帮我买冰块去了?”   “不是,我去寻欢楼找乐子了!”风逝水别过脸,没好气道。   “唔……头好痛……”阿云摆出一脸痛苦样。   风逝水立刻将目光转了回来,担忧道:“我帮你弄个冰囊。”   阿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风逝水才发觉上了她的当。   “死丫头……骗我……”   “师父,师父,别生气了好不好?是云儿没搞清楚乱说,云儿给你赔礼了。”   “真知错的话,以后不许变出猫耳在大堂里陪酒!”真是的,她猫耳的样子只许他一个人看!   “好啦好啦,依你,都依你……等等,师父,站台的事情还没完!”   “死丫头你……” 第五十三章 白宁的离去   站台的事情最终还是完美解决了,关于这个解决方法,阿云很满意,风逝水也很满意。来客栈打尖或者住店的客人也很满意,因为他们发现,这客栈多了个水灵灵的女跑堂。   “哟,这姑娘新来的?以前没见过啊。”   风逝水摇着折扇,嘴叫挂着隐约的笑意,向那桌客人介绍道:“新聘的姑娘,姓唐。”   “啧啧,胸没老板娘大,屁股也没老板娘翘,但是挺清纯水灵的嘛!”   “唐姑娘,过来帮大爷斟个酒!”   阿云捂着嘴,躲进了厨房大笑了一阵子。小丁正炒着菜,见她这模样,疑惑地问:“阿云姐姐,什么事那么好笑?”   “小丁,小丁,我……我替你炒一会儿,你去看看,那新来的跑堂姑娘你可认得?”   小丁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跳下了垫脚的砖头,好奇地跑出去看了一看。   唐姑娘十七岁左右,大热天还穿着竖领的衣衫。她皮肤白净,五官端正,一双眼睛又圆又大,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儿。只是小丁越看那脸,越觉得有些熟悉,一时却想不起来。   只见小乙端着盘子路过,一张脸似乎强忍着笑意。小丁拉他到一边,问道:“小乙哥哥,你有没有觉得,那个新来的跑堂有点眼熟吗?”   “噗嗤。”小乙忍不住笑了出来,俯身在小丁耳边低语了句,“什么新来的姑娘,那是小唐哥!”   “噗!”小丁捂着肚子回了厨房,“阿云姐姐,这……”   “唉,作为一个男人,小唐哥眼睛太大,五官太柔,总感觉有几分孩子气。不过这五官像现在这样,放在一个女子身上,倒还算楚楚可怜呢。你说是不是?”   小丁已经笑得说不出话来了,等她终于直起了腰,阿云炒好了一盘鱼香肉丝。   “小丁,最近都是你下厨的?”   “嗯,白姐姐先让我背菜谱,然后让指导我烧菜,现在不用她看着我也可以了!”   “嗯!小丁真能干!”阿云夸了她一句,端着盘子出了厨房。她顺便朝着柜台望了一眼,白宁正在算着账,小丙在一旁立着,阿云听见他正在背着:“四去六进一,五去五进一……”   这是在……打算放手了吗?   阿云这么想着,却见白宁抬头,两人目光相对时,白宁淡淡笑了一笑。那笑容,总像是再告别。   那天下工之后,众人围着唐明取笑他的女装扮相,只要白宁依然静静地待在柜台,核对着今日的盈余。阿云踱进柜台,看着她打算盘。   “算盘珠子少了几颗呢。”   白宁抬头看她,眼中微微有些诧异。   “在这儿呢。”阿云伸手,掌中躺着几颗算盘珠子,和白宁手中的算盘是同一款式,“在我上回中暑晕倒的地方找到的……白姑娘,多谢你的救命之恩,或者,我应该叫你,无影大侠?”   白宁轻笑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寻欢楼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那三个打手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从背后点穴的。而且你带我出了寻欢楼之后,似乎是故意让我跟丢的。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因为无影和白宁,不能同时出现。”   “老板娘,你比表面上聪明。那你有没有猜到我为什么要去寻欢楼呢?”白宁的眼中带了些赞许,颇有兴趣地看着阿云。   阿云胸有成竹道:“为了宁心镜。”   白宁垂目:“很抱歉,它对我很重要。你和掌柜去扫墓的时候,我从你们房间偷走了它。”   “你不必在意,对我们来说,那不过是个玩意儿。何况若没有你出手,我说不定已经被抓去炼丹了。”阿云说着,目光不由自主地朝那抹白色身影望去,“他会担心的。”   “你们感情真是好呢……”白宁似是羡慕地说道,“今晚我就要离开了,账房的事情交给小丙,厨房的事情交给小丁,采购的事情小甲熟,大堂的话,小乙和‘唐姑娘’足够应付了。”   提到“唐姑娘”的时候,白宁忍不住笑了笑:“我说,你们是如何让他答应穿成这样的?”   “威逼利诱呗!不穿,被风掌柜和我各揍一顿;穿,不仅不用挨揍,年底还能拿回他的玉葫芦。白姑娘,你……要去哪里呢?”相处了那么久,阿云多少有些不舍得。   “……找回我的名字……”   “嗯?”   “‘白宁’和‘无影’都不是我的名字,我真实的身份,似乎被忘记了。”白宁说着,取出了两面镜子,其中一面正是丢失的宁心镜。另一面,款式和宁心镜相仿,只不过四周环绕的是飞鸟,而不是游鱼。   “那是‘笃行镜’……我从有记忆开始,就知道它们的名字,它们……似乎也记得我的名字,若是把它们集齐,我就能找回我自己了。”   “那时候,你还会记得我们吗?”   “有缘的话,总会的吧。” 第五十四章 小甲很伤心   得知白宁要离开,大伙儿都有点舍不得,尤其是小丁,拽着白宁的裙子,大哭了一场。小甲则面沉似水,在白宁要启程之前拉住了她,单独说了点什么。可是最后,他却愣愣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紧抿着唇,脸色惨白。   第二天清晨,小甲不见了。大家找了好一阵子,最后还是风逝水在淇水边上找到了他。只见他安静地坐在河岸边,有一下没一下地见石子打着水漂。   “小甲,怎么一个人在这儿?”风逝水上前问。   “她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小甲不知是在问风逝水,还是在自言自语。他愤愤地抬手,将一块石头扔进了水里,溅起好大一片水花。   “小甲,谁知道白姑娘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无影大侠……无影要走,没人留得住。”   “什么无影,她是白宁白姑娘啊!相处了那么久,她怎么舍得说走就走!”   风逝水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什么,讶然道:“小甲,你对白姑娘,是不是有特殊的感情?”   小甲深深吸了一口气,承认了:“我喜欢她。”   风逝水抬眉:“你昨晚,难道是想跟她走?”   “嗯。”小甲点头,“可她却毫不留情地说我只会拖她后腿……我喜欢她,喜欢她安静的性子,喜欢她做的菜,喜欢她那种稳妥的气质,可惜,原来我从来没有发现,她安静的外表下,居然是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一个我完全不了解的人。我甚至不敢确定,她这么离开,恢复了无影的身份之后,是不是偶尔还会想起我们……”   “白姑娘一定会的。你难道没有发现,她离开之前,不仅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而且教会了小丙和小丁安身立命的技艺,她心里其实是很关心你们的。”   “可她其实从来没把自己的心给我们看过……而我,又没本事猜到她心里想什么。”小甲低头,凝视着那缓缓逝去的流水。夏日初升的阳光撒在水面上,泛起了一片粼粼的波光。   猜心么?听了这句话,风逝水心头似乎有什么东西流过,淡淡的,软软的。   小甲慢慢站了起来,许是在冰冷的河岸坐的太久,脚有些麻了,他有些趔趄。风逝水上前扶了他一把,听到了小甲淡淡的叹息声:“风公子,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嗯?”   “若是像老板娘那种直来直去,啥都写在脸上的性子,猜起心来,要容易的多。”   “嗯,的确。”风逝水不由笑了笑,云儿那丫头,虽然喜欢干些蠢事,可是,他永远不用担心她会一声不吭地离开他,因为她从不在他面前伪装自己。喜欢,讨厌,都表现得那么明明白白的。反倒是他,总喜欢把事儿埋在心里生闷气,还好,云儿总是能八九不离十地猜到他的想法……   云儿……   他突然很想立刻见到她,很想狠狠地抱抱她。   “小甲,回去吧!若是有缘,还会再见到白姑娘的。”   小甲长长叹了一口气:“罢了,再见的话,我也不敢确定那是白宁还是无影了。走吧!”   两人走了一阵子,快到客栈时,却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提着裙子朝他们跑了过来。   “小甲哥哥!风掌柜!有西瓜吃了!”这是小丁喊着。   “师父!小甲!我买了两个西瓜,快过来帮忙扛!”这是阿云在喊。   这两个姑娘家,居然一人兜了一个西瓜在自己的裙子上!小丁年纪尚小,倒也罢了,阿云那修长雪白的大腿,就这么露了出来,生生刺激着人的眼球。   “云儿你……把裙子放下来!”风逝水抽了抽嘴角,朝她喊道。   阿云却完全没有自觉:“不行不行,那样西瓜会掉下来的!”   风逝水省略了习惯性的扶额的动作,一个“移行换位”闪到了阿云面前。他一手捞起了她裙中的西瓜,另一手将她的裙子“噗”地拍了下去。   “你这个笨蛋!刚才要是再往上拉一点,裘裤都露出来了!”他压着嗓子在她耳边说。   “师父,放心啦!”阿云却得意的笑了一笑,“我今天没穿那个。”   风逝水石化了,他当时真的很想把西瓜砸在她脑袋上,看看里面是不是塞满了花岗岩!   阿云似乎察觉到了风逝水那震惊而又不满的目光,嘟起嘴不满道:“师父,这不能怪我,都是你昨晚不知把人家的小裤裤塞到哪里去了!”   晴朗的天空中,一群乌鸦飞过……风逝水黑着脸,将西瓜连同阿云一起扛了回去。 第五十五章 风氏寒冰掌   阿云已经很久没有被罚站壁脚了,没想到这次不仅被罚了,还被风逝水勒令双手举着个西瓜过头,站在壁角处。   “呜……师父,我再也不敢不穿裘裤就出门了……”阿云可怜兮兮道,一双大眼睛对着风逝水眨啊眨啊的。   风逝水板着脸,冷眼道:“还有呢?”   “呜……我再也不在师父以外的人面前露胳膊露大腿了……师父,你就饶了我吧……”阿云一边装可怜,一边继续对风逝水眨眼睛。   “哼,饶了你?那么轻易绕过你,怕你不长记性。”   风逝水虽然不答应,语气却明显软了些。阿云见状,立马嗲嗲地开口:“师父,师父,西瓜是用了吃的,不是用来举的。你真要罚,罚云儿喂你吃西瓜吧!”   风逝水没说话,脸色却好了许多。阿云知道他动心了,决定再接再励。   “师父,师父,吃完西瓜,云儿再帮你揉揉肩膀,捶捶腿吧?”   风逝水拖了张椅子坐了,瞪了她一眼,叹了口气道:“过来吧。”   “哎,来了!”阿云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捧着西瓜来到桌边。她将西瓜在桌子上放了,一记手刀刚要往下劈,却见风逝水一脸“腐朽的木头上不可以放雕塑”的表情看着她。她只得悻悻地收了手,乖乖跑去取了水果刀来,好好地将西瓜一劈为二。她拿了勺子挖了西瓜中心那块最大最红的,送到风逝水的唇边,甜甜道:“师父,徒儿孝敬您的。”   瞧着她那狗腿样儿,风逝水终于是忍不住笑了笑。   “你啊……”他伸手将她搂进了怀里。这个小笨蛋,有时候让人忍不住想疼爱,有时候又让人想抓狂。   “师父,西瓜甜不甜?”   “不如你那张嘴甜。”   “嘻嘻,要是能冰镇一下就更好了。”   “这不简单?冰块还有呢。”   “可是买冰块好贵啊……咦,师父,云儿有个问题,寒冰掌的心法我已经完全会背了,为什么还是使不出来呢?”   “我不知道。”   “耶?师父,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风逝水揉了揉她的脑袋,缓缓道:“这个,为师的确不知道。寒冰掌是风雪山庄第一代庄主风季庄创立的,由于是门极阴的功夫,只有耐寒体质的女子才可习练。风雪山庄自几代前就没有女子出生了,眼看寒冰掌要失传,祖上破例,从我爹那代开始,男子也可记忆寒冰掌的心法。只是从那之后,再没有人使出过真正的寒冰掌。三叔那次想要收养个女孩子继承寒冰掌,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不知会不会成功。”   “啊……也就是说,我那么辛苦背了心法口诀,也不一定学得会?”阿云一脸的失望,“太可惜了!”   “嗯?”风逝水扬了扬眉,心底有些诧异,云儿这个练起功来,三天筛网两天打渔的家伙怎么突然对寒冰掌有那么大兴趣了?   阿云嘟着嘴,继续说:“要是能使得出来,我岂不一下子就可以制造出好多冰块?那样我们光是卖冰块就能赚好多钱呢!”   风逝水嘴角抽了抽,用寒冰掌做冰块?这才像是她的风格……咳,他刚刚不该误以为这家伙突然有上进心的说……   “而且那样,我还可以直接做冰镇西瓜给师父!”   风逝水听了这话,抽搐的嘴角不由转而弯了弯:“好了,其实用冰块也是一样的。”   “嗯,那我动手啦!”阿云说着跳出了风逝水的怀里,跑着去拿冰块。   看着她灵动的跑来跑去的样子,风逝水觉得,其实云儿这样,挺好的。   随着暑气渐盛,淇水边的池塘渐渐铺满了荷花,窈窕的姑娘摇着小船,轻轻拾起一片片莲叶。两个年轻道士立在岸边,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船上的小人儿。   “啧啧,南方的姑娘,就是水灵啊。”矮个子的道士说。   “是啊是啊,瞧那小蛮腰。”高个子的道士赞同到。   “师兄,你音律不是很好吗?唱首歌跟她打声招呼吧。”   “嘿嘿,那我唱了啊!”   高个子的道士点头,击着剑便唱了起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那歌声惹得池边的路人纷纷掩耳绕道,可那两个道士却依然乐此不疲。   “唉,师弟,那小女子为何都不肯回头看我一眼?”   “师兄,你可听过一句话,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不能就这么放弃啊,继续!”   “嗯,师弟说的有理。”   于是那高个子道士继续引吭高歌,只见船上那姑娘的肩膀微微颤抖着,似是被他打动,却依然腼腆的不肯转过身来。   “师兄,继续唱啊!有效果啦!”矮个子为高个子打气道。   唐明穿着女装,站在那小船上,捏着拳头背对着自己的两个师兄,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第五十六章 师兄太多并不好   小丁立在客栈门口,伸着脖子焦急地张望,心想着这唐姑娘去水边采个荷叶,怎么那么久还没回来?忽见两个道士打扮的人进了客栈,要了两间上房,其中那个高个子的还在不停地自言自语着“难道我的歌艺退步了?”之类的话。   小丁惦记着荷叶,便也没有管细听,只是伸长了脖子注意着道上有没有唐姑娘的倩影。看了半天,那粉色衣裙的人儿终于出现了。小丁一蹦一跳地过去,抢下“她”手中的荷叶道:“唐姑娘你慢死啦,客人等着要荷叶粉蒸肉呢!”   “哎哟,我也不想啊!”唐明郁闷地嘟囔了一句。被迫男扮女装吸引生意已经够惨的了,偏偏还在河边碰上自己的两个师兄!而且这两人还不知聒噪地在水边唱了半天,唱得荷花都快谢掉了!   “好啦,我去做菜,你快去店里帮忙!”小丁没空多话,转身进了厨房。不大一会儿,几盘香气四溢的荷叶粉蒸肉出锅。   阿云站在厨房门口,帮忙传着菜:“小乙,这个是天字二号房的,小甲,这是三号房客人的酒。咦?还有五号房的酒菜?哎,唐姑娘,人手不够,帮忙送一下吧!”   “哎哟,老板娘真会使唤人!”唐明不满地嘀咕了一声,还是端着酒菜上楼去了。   唐明走到五号房,敲了门,道了声:“客人你的酒菜来了。”听见里面应了一声,唐明便推开了门,抬脚刚要往前走,突然发现这屋子住的竟然是自己的大师兄。   这位师兄就是那个在河边对他唱歌的高个子,姓李。他此时正在收拾着床铺,眼见着就要直起腰回过头来。唐明急中生智,扯下挂在腰带上的抹布蒙在了脸上。   李师兄见了这跑堂姑娘的打扮,愣了一愣,问道:“姑娘为何蒙面?”   唐明忙细着嗓子说:“这是西域传过来的打扮,今年很流行的!”   不知怎么的,他觉得这抹布的味道怪怪的。   “哦哦,是这样啊……我太久没有下山,少见多怪了啊!”李师兄了然地点头,从小在青云山学道法,此次他们师兄弟几个还是第一次下山呢!   唐明放下酒菜,转身急着要出门,不料那李师兄一见他的背影,立刻回忆起了那个水中央的采莲姑娘!哎呀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咦,你是……姑娘,请留步!”李师兄开口上前,想要留住唐明。唐明一听,走得越发的快了。李师兄急了,便要去抓唐明的衣袖,可是阿云为了店里生意好,给唐明的女装都是经看不经撕的纱衣,只听得“滋”地一声,那袖子便裂了,而唐明失了重心,整个人往前栽倒了去。   本以为自己要和地板亲密接触了,不料唐明落入了一个坚硬的怀抱当中。   “师兄……啊?姑娘,你没事吧?”   见鬼,偏偏是王师兄来找李师兄了!这下可好,两个都遇上了!唐明心里急得只想闪人,嘴上却依然细着嗓子挤出一句:“没事……”   “姑娘,你的袖子……”王师兄看看怀里的姑娘,再看看李师兄的手,突然脸色一变,不由分说将唐明拽进了屋子,关上了门。他一脸惊恐,对着李师兄道,“哎呀!师兄,你怎么捏着这姑娘的半截袖子?你对人家姑娘做什么了?”   “我……我没做什么呀!”李师兄攥着那半截袖子,一时间有口说不清。   “哎呀,师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可以琴瑟友之,钟鼓乐之,但不能霸王硬上弓啊!”   “呃,这个……客人你误会了,那位客人没有对小女子做什么啊!店里忙,小女子还要去帮忙呢!”唐明挣脱开了王师兄,又要朝门外跑。   “姑娘,你,你……你别怕,别想不开,实在不行,我,我会负责的!”李师兄或许是觉得自己跳进淇水也不定洗得清,干脆豁出去算了。   “靠!谁他令堂的要你负责啊!”唐明终于忍不住爆发,大声吼了一句。   两个师兄没有想到一个女子也能如此豪迈,一时目瞪口呆。于是他很豪放地开门,抬脚,出去,下楼。   楼梯上遇到了小丙,小丙手上拿着块抹布,看着他呆了一呆:“唐姑娘,你蒙着脸干嘛?”   唐明一把将脸上的抹布摘了下来。   “那个……唐姑娘,这个才是你的抹布。”小丙一脸犹豫地将手上的抹布递给了他。   “嗯?那这个呢?”唐明看着自己手上的布,心中涌起了不好的想法。   “那是茅房洗马桶的布。”   “噗……”唐明很悲催地吐了。 第五十七章 胭脂水粉   不管是用抹布还是用马桶布,蒙着脸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唐明觉得自己得想个主意,不让那两位师兄给认出自己来。   于是他趁着午间,客栈稍稍闲下来的时候,溜上了街,来到了一个卖胭脂水粉的摊位前。   “瞧一瞧来看一看,走过错过不要路过,啊呸……是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上好的胭脂水粉,绝不兑水绝不添加三聚氰胺,啊呸……是绝对防水绝不脱色!”   唐明听着这吆喝声,觉得这买胭脂的小哥挺有意思的,忍不住上前搭讪道:“哎哟,这位小哥,你以前是卖牛奶的吧?”   “嘿嘿,这位姑娘好眼力,您说中了!我就是个卖牛奶了,这胭脂水粉本是家里的婆娘做的小买卖,这些天她身子不大好,我就代她出来做做生意。你看看,这粉多细腻,用上好的珍珠磨得,加了蜂蜜和花精。遮瑕美容养颜,用了我这粉,八十二看着像二十八!”   “哦哟?听着不错嘛?”八十二能变二十八,那他用了,师兄保管看了脸,也认不出他是唐明,如此甚好,甚好!   “这个多少钱?”   “不贵不贵,五吊铜钱。”   “……这个呢?”唐明想了想,放下了那精致小巧的盒子,换了个朴素的,问道,“那这个呢?”   “姑娘您真是经济实惠啊,这虽说普通珍珠磨的,却加了特别调制的牛奶和蛋清,只要两吊钱!”小贩子虽然看见了唐明的犹豫,知道她不是个阔绰的主儿,却还是热情地推销着他的商品。   “……有没有更便宜的?”   “呃,姑娘,你到底有多少钱?”   唐明摇摇牙:“我只有三个铜板。”   那小贩子差点没翻白眼,三个铜板啊,打发叫花子都不够吧?   “这个,我呢要求也不高,不要漂亮,只要别人认不出我就可以了。”   “要求再低,三个铜板也不够啊!”那小贩子终于收了小脸,有些嫌弃地看着他,“姑娘你没钱还是回去吧,我觉得你不施粉黛已经很漂亮了,好了,快走吧,别打扰我做生意!来来来,走过错过不要路过……啊呸!”   唐明只得擦擦脸,抹掉那小贩子不小心喷到他脸上的唾沫,悻悻地回了客栈。不料大堂里,小丙摇着扇子坐在柜台里,和李师兄和王师兄说着话呢!   “客人你问那跑堂的姑娘?哦,她姓唐,也是中土来的……”   只见李师兄连连点头,回道:“也是中土来的?难怪觉得很亲切很面熟呢!那姑娘说话的样子,总觉得很熟悉啊!”   这话却听得唐明心惊肉跳的,熟悉?师兄已经觉得他熟悉了!那万一被师兄发现他在这儿男扮女装的跑堂,估计之后几年整个青云山茶余饭后的谈资就是他了!   唐明得了个空,一溜烟闪进了厨房,阿云正在厨房帮着小丁和面,见他鬼头鬼脑地进来,不禁好奇道:“唐姑娘,躲躲闪闪地干什么呢?”   “哎哟,阿云姑娘,小丁姑娘,你们可有胭脂水粉借我一用?”   阿云看着他,面沉似水。   “小唐哥,虽然你现在为了生意,扮成女人。但你记住,其实你并不是女人。”   阿云说得语重心长,一脸担忧样,好像当初逼唐明穿女装的人不是她一样。   “哎哟,阿云姑娘你讨厌,我当然知道自己是个爷们!”   阿云和小丁看着唐明无意间翘起的兰花指,质疑着他这话的可信度。   “现在的问题是,外面那两个是我师兄,万一被他们认出来唐姑娘就是我,我的一世英名就完了!所以我想借个胭脂水粉,画个妆易个容呀!”   “一世英名……”阿云和小丁看看他,同时对视了一眼开口道,“那是啥玩意儿,你有吗?”   “你们,不带这么欺负人家的!”唐明愤愤地一跺脚,阿云抬了抬眉毛,啧啧,这小唐哥越来越雌雄莫辩了啊。   “唐姑娘,你担心什么,你现在这模样,就算是你亲娘也未必认得你是她儿子。不过,你若是真的想易容,我倒是有盒胭脂水粉。你等着!”   阿云朝后房走去,不一会儿,手里拿了个精致的小盒子回来。   “这个,和着水抹脸上就可以了。抹了漂不漂亮我不知道,但是一定让人认不出你就是了。”   “好咧好咧,认不出就行!”   唐明接过盒子就去找水,准备上粉。小丁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抬头问阿云:“阿云姐姐,我怎么从来没看你用过胭脂水粉?”   “我没那东西。”阿云突然坏坏一笑。   “啊?那你给小唐哥的是……”   “我觉得吧,水粉面粉不是差不多嘛?找了个盒子,加点面粉加点香料就给他了呀,你别说,那东西调制出来还真像胭脂水粉,哪天我自己也涂着玩玩。”阿云歪着脑袋,满意地构思着,小丁的嘴角抽了抽,她往大堂那边看了看,道:   “阿云姐姐,你还是别那么试比较好。” 第五十八章 差点穿帮   下午大堂的客人本不多,三三两两地散坐在各处。角落里本坐着一对男女,公子小姐的模样装束,面对面坐在桌儿两头。那公子哥本想优雅地喝口茶,在小姐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风姿。可惜他喝茶的时候略略抬了抬眼,于是“噗”的一声,一口茶水直接喷在了对面女子的胸口上。   女子的脸立刻涨得通红,那男子却忘了道歉,呆呆地瞪着朝他们移动过来的……东西。   瞧那男子如此不知礼数,女子羞愤异常,起身就要走人。没想到她一站起来,正好和某个端着盘子的人形物体打了个照面。   “客人,你们的点心来了……”   “鬼啊!”女子看着那张白得好像刚刷好的墙,还在往下掉着面粉渣子的脸,惊叫一声,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莲儿?莲儿!你怎么了?莲儿你不要吓我啊!”急忙上前扶起那女子,急急地摇晃着她的肩膀。   “鬼?哪里有鬼!”唐明一听,条件反射地抽出符纸,摆了架势准备捉鬼。却见身后李师兄和王师兄也摆着相同的架势,两张符咒齐刷刷地对准了他。   唐明有些搞不清状况,那两人见状也是一愣。   “师兄,好生奇怪,这鬼怎么拿着我门的符咒?”王师兄诧异道。   “师弟,我观她阳气魄盛,不像妖魔鬼怪之物啊!”李师兄疑惑道。   唐明四下张望一下,终于明白他们说的鬼是自己!   “两位师……客人,稍安勿躁!那个……姑娘,能否借我镜子一用?”唐明隐隐想到了缘由,转身向那躺在男子怀里的姑娘道。   那女子本悠悠地转醒,不料一睁眼又看到了这张白得掉渣的脸,双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神经病,滚开,别再吓着莲儿了!”男子喝了他一声,抱着女子离开了客栈。   “你是……唐姑娘?”李师兄靠着装束认出了眼前的人是这客栈的跑堂。只是他现在的样子,他倒是真看不出这个家伙是他的师弟唐明。   “唐姑娘,你为何装鬼吓人?还有,你为何会青云山的道术?”王师兄疑惑地问。   “我……我没有装鬼……”唐明欲哭无泪,   “那你把脸抹那么白干嘛?”   “这,这……”唐明幽怨地朝厨房看了一眼,急中生智道,“这是今年东瀛最流行的妆容啊!”   “呃,师弟,我们是不是太过时了?”李师兄和王师兄对视了一眼,终于收起了手中的符。   “那你怎么会我门的道术,难道你也是我们的弟子?”   “怎怎怎……怎么可能,小女子怎么可能会会会……会是青云道观掌炉仙人门下的弟子,你你你……你们不要乱说,好讨厌!”   “姑娘你究竟是何人?你竟然知道我们师尊的名讳!”李师兄和王师兄听他说出掌炉仙人,一时大惊。   小丁和阿云本来一人搬了个凳子,坐在厨房门口嗑着瓜子看戏。见着唐明已经失了方寸,阿云不由得扶额道:“这个笨蛋!”   别人还没揭穿他,他居然自己自报家门了!   “两位客人,小店跑堂姑娘没见过世面,有哪里得罪了两位客人的,还请多多包涵!”在这么下去,大堂的情况会越来越混乱的。阿云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堆上笑脸,扭着腰踏着莲步出了厨房,风情万种地对着唐明的两位师兄一笑。   “……师弟,南方的老板娘真是……”   “……真是水灵啊……啊啊啊,现在不是看女色的时候!”王师兄率先抹了抹口水,掉头一脸正色对着唐明,“老板娘,打扰你做生意我们甚为抱歉。但是我们师兄弟一定要搞清楚,唐姑娘会我们青云山的道术?”   唐明哀求地看着阿云,只见阿云清咳了一声,目光瞬时变得犀利。   “既然两位道长诚心诚意的问了,那老板娘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们……”   唐明的下巴都快随着面粉屑一起掉到地上去了,阿云这是要出卖他吗?天啊,他后半辈子还要做人的啊!他立刻上前抱住阿云的腿,哀嚎道:“阿云姑娘,不能说!求求你不要暴露我的身份!”   “喂,闪开,面粉屑沾到我的衣服了,这可是师父买给我的!”阿云一脚将他踢开,拍拍衣服,指着唐明道,“唐姑娘会你们那个什么山的道术,自然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嘛……”   阿云看着唐明那绝望的表情,顿了一顿。李师兄和王师兄不约而同地催道:“是什么?”   “是因为……” 第五十九章 礼物   “不要说!”   “因为她是你们的师母啊!”阿云说完,朝着唐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呯!   嘭!   不要怀疑,这是符纸掉在地上的声音。照理说符纸这轻飘飘的东西掉在地上本不该有那么大动静,可是阿云那话语听在唐明和那两位师兄的耳朵里,就有那么大动静啦!   “唐姑娘是……我们师母?”李师兄的下巴掉了。   “她是……师父的妻子?”王师兄的下巴也快了。   他们两人对视了一眼,一齐吼了起来:“这怎么可能啊!”   李师兄质疑道:“我们师父的白胡子都一大把了,怎么可能有这么个年轻漂亮的老婆啊?”   阿云随意地掏了掏耳朵,悠悠道:“哎哟小兄弟,你过时了,现在流行什么忘年恋,老少配,流行一树梨花压海棠啦!谁说白胡子的不能娶小姑娘了?”   “可是从没听师父说过他有师母啊,再说师父已经多年没下山了!”王师兄也怀疑道。   “小兄弟,你们师父厉害吗?”阿云问了一句。   “当然厉害。”   “既然厉害,他悄悄下山来会师母,又不想让你们知道,你们发现的了吗?”   “呃……那还真发现不了。”   “那不就得了。当师父的嘛,为了保持自己的神秘感,自然不会什么都告诉徒弟的啦!”阿云了然道,她家师父可不就这样?心里想什么都得等她来猜,“何况是有这么个娇妻美妾,金屋藏娇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到处炫耀,惹人觊觎呢?”   “嗯,有道理,老板娘说的太有道理了!”两位师兄被阿云说的不住的点头,看唐姑娘的眼神也卸下了戒备。   “难怪唐姑娘会我门的道术,原来是师母大人!之前失礼了,师母大人,请受我们一拜!”   两师兄说着就给唐明行礼,唐明顶着一脸的面粉,风化在一旁。虽然自己没有被认出来,可是,阿云这谎扯得太大了吧?不过如今也只有顺着她的话演下去了。   “免礼免礼,不必行此大礼,快点儿起来吧。”唐明装模作样地虚扶了他们一把。   “师母大人,您怎么能在这里跑堂呢?”李师兄疑惑道,“有什么难处跟我们师兄弟说,我们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此话当真?”唐明大喜。   “当真!”李师兄和王师兄无比真诚道。   “借我两千五百两银子!”此言一出,两位师兄的表情顿时僵了。   “哎哟,师母大人,您谈钱干什么,多伤感情啊!”   “哎哟,老板娘,我突然想起今天有点急事,不需要住店了啊!”   前后不过一会儿,李师兄和王师兄就已经收拾好东西,一溜烟儿跑的没影了。   唐明呆呆地看着道上掀起的滚滚尘土,感叹道:“世态炎凉啊!”   冷不防他的肩膀被阿云重重一拍,回头,只见阿云的脸色十分的不好看。   “老板娘,怎么了?”   “唐姑娘,因为你的关系,今天跑了四个客人,你说怎么办?”阿云的声音让唐明后背发凉。   “这,老板娘,这不能怪我啊!”   “难道怪我吗?”阿云扯着他的领子怒视着他。   唐明心道当然怪你!都是你给的烂胭脂水粉,都是你说我是我师父的妻子,可是面上又不能表现出来,省的挨揍。   “这……这……也不能怪老板娘……”他支支吾吾道。   “那不得了,不怪我,当然怪你咯。”唐明要吐血了,阿云这是什么逻辑啊!   这时候,风逝水从门外走了进来,见了这镜头,微微皱了皱眉:“云儿,你在干什么……”   然后,他的目光移动到了唐明的脸上,表情立刻变得纠结了起来:“唐明,你今天用脸揉面了吗?快点去洗干净!”   “是,风公子!”唐明从来没觉得风逝水那么亲切过,立刻逃离了阿云的魔爪,跑去洗脸了。   “师父!”阿云见风逝水回来,便没了逗唐明的心思,蹭地扑到他怀里撒娇,“师父,师父,你上午去哪里了,可以告诉云儿了吧?”   今天风逝水一早就出门了,阿云问他要去哪里,他还故作神秘不肯说呢!   “云儿,上来,我有东西给你。”风逝水牵了她的手,和她一起上了二楼。回到房间后,风逝水拿出一个小盒子,示意阿云打开。云儿接过,打开,不禁惊呼道:“好可爱!”   那是一对精心打造的琉璃耳坠子,本该是浑圆的珠子,别致地设计成了带着猫耳的样子。   “云儿可喜欢?”   “嗯。”   看着阿云猛点头的样子,风逝水微微笑了,这东西,可是他亲手设计的。 第六十章 打耳洞很痛的   “云儿,戴上给师父看看。”风逝水看着她高兴的样子,不由上前揉了揉她脑袋。   本来还是兴高采烈的阿云突然沉默了。   “怎么了……”风逝水不解地问。   “师父,我好像没有耳洞。”   “是我疏忽了……”风逝水一愣,微微有些尴尬。云儿从化成人形起就一直呆在他的身边,而他对这些太过女儿家的事,总是不太擅长的。   阿云察觉了他的神色有些自责,不由灿烂一笑:“师父,没有关系,云儿去穿两个就可以了。”   “去哪儿穿,找谁替你穿?”   “嗯……对了,晚上我先去问问小丁。”这儿除了她,只有小丁是女孩子了。   吃完晚饭打烊后,阿云一手拿着风逝水捏的米饭团子,一手拿着那耳坠子,跑进了小丁的房间。   “小丁,你看,这一大一小,是不是很像很可爱?”   女孩子都喜欢漂亮的东西,那耳坠子也的确别致,小丁看了眼,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真的很可爱!阿云姐姐你戴起来看看。”   “戴……啊,我正想问你,你的耳洞是怎么穿的?”   “这个?”小丁顺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回忆道,“好像是我娘没死的时候,用一根很粗很长的针给我扎的。”   “用很粗很长的针扎……”阿云神情一窒,脑子里闪现出那些闪着寒光的针来。   “是啊。”小丁点点头,“那时候快痛死我了,可是娘说女孩子就该扎耳洞,带着漂亮的玲珑坠儿。不过后来娘死了,我成了乞丐,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哪里有空想什么耳坠子。”   小丁的神情有些落寞,阿云知道她想起来伤心事,不由伸出手,点了她的鼻子一下,道:“小丁已经不是乞丐了,她是这里最出色的小厨娘。”   小丁被她的样子逗笑了:“阿云姐姐,这里也只有我一个做菜的吧?”   两个女孩子在榻上笑闹,突然有人敲门。   “小丁,歇了吗?”那是小乙的声音,阿云听了,忙起身跑过去开门。   “呃……老板娘你在?”小乙见是阿云,微微有些诧异。   “我这就上去了,你们有事慢聊!”阿云笑了一下,闪了出去。脑中一直想着又长又粗的针,哦,不是,是穿耳洞的事情。   “用针直接穿啊,老天,那得有多痛啊!”阿云走在楼梯上,不由得吐了吐舌头想到。   可是她转念又想到风逝水带着期盼的眼神,对她说“带上给我看看”的样子。于是她深深凝视了掌中的玲珑坠子一眼,满脸严肃地回房,走到自己的梳妆镜前,拉开抽屉翻出了个盒子,挑出那根最粗最长的针,以一种视死如归的表情,拿起了它。   “动手吧!”她狠狠地对镜子里的自己道。   下一秒,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声惊动了客栈所有人。   “呜哇,好痛啊!”   “云儿!”风逝水本来在关客栈的大门,听到这惨叫,立刻飞身回房。只见阿云趴在梳妆台前抽搐着,他立刻过去扶起她,却见她的左耳垂扎着一根……很长很粗的针。   这是那派的独门兵器,是窃贼还是刺客还是风雪山庄的仇家?风逝水脸色极寒,脑中闪过了无视种假设。   却见阿云抽搐着和他打了声招呼:“师……师父……”   还好那针上没有毒,也没有伤到要害,风逝水略略放了心。   “谁袭击你的?”他冷言道。   “阿云姐姐!”“老板娘!”   小丁他们赶了过来,焦急地围着阿云。   “没有人……我,我只是想打个耳洞而已。”   “呃。”众人无语,小丁看着那根针,更是着急地道,“阿云姐姐,我说的又长又粗的针是缝衣针,不是织毛衣用的棒针!”   “咳!”风逝水咳嗽了一声,将阿云抱到床上,回头道,“既然是虚惊一场,没什么事,大家都回去歇着吧。”   于是众人散去,风逝水关了门,哭笑不得地看着她。   “呜……小丁怎么不说清楚……”阿云停止了抽搐,小声抱怨着。   “我的小花岗岩脑袋,有用这种针打耳洞的吗?你忍着,我帮你拔出来。”   风逝水无奈地将她搂怀里,抓住那棒针快速一抽,将它从阿云耳朵上拔了下来。唉,这个小笨蛋,那么粗那么钝的针,她下手的时候怎么就一点不犹豫呢?   取了金疮药,捏着她的耳垂,见血已经止住,风逝水忍不住去捏她的脸。   “小笨蛋。”   “人家也是想带给你看嘛!”阿云蹭了蹭他的胸口。   风逝水的目光又柔和了几分:“等耳垂上的伤好了,我来替你打耳洞。”   “呜,师父下手轻点……”   “放心,我不会笨到用棒针的。”   “师父,小心我咬你!”   “你敢!”   窗外那棵树上,被阿云的惨叫声吸引来的花猫静静地舔着爪子,仰头叫唤了一声:“喵呜!”年轻人真是精神啊! 险象环生江湖行 第六十一章 耳洞还是要打的   七月流火,秋风渐起,水上荷花尽谢,池底莲藕暗生。   阿云叼着自己烤的鱼,来到客栈后面的空地。一跃跳上那棵树的枝干,坐了下来。那日头终于不似仲夏那么毒了,她也不用每日缩在客栈里不敢出去,生怕一不小心又中暑。   三花猫阿花懒懒地跑了过来,立起后腿,轻巧地抢走了她嘴里的烤鱼,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阿云没有介意,阿花吃完鱼,伸出前爪指了指她的耳朵,“喵呜”了一声。   “啊?这个?伤口已经好了呢。”阿云随口答道。   “喵呜~”阿花又咕哝了一长串。   阿云听它讲完,不由得扶额道:“原来阿花你知道耳洞怎么打,而且知道的那么清楚啊!早知道应该直接问你的!”   “那是自然!”阿花得意地伸了个懒腰,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微微眯了眼,蜷缩成了个猫团。想她阿花无事之时,常常去寻欢楼长见识,那些雏儿如何学艺如何打扮,她还是知道不少的。   “打耳洞前,先要用两颗黄豆不停地搓着耳垂。第一是为了把耳垂中的血挤开,这样就不会流血,第二是为了把耳垂搓麻,这样扎的时候就不会痛了。”   “然后,将小银针在火上烤一烤,消消毒,直接像这样刺过去,要快狠准!”   “刺好之后,用茶叶梗穿上,防止耳洞长死。过一个月之后,就可以拿下来换坠子了。”   宁城一处弄堂里,一位有些年纪的老婆婆一边仔细地解释,一边帮自己的小孙女穿好了耳洞。老婆婆的手法熟练,小姑娘根本没觉得痛,耳洞便已经穿好。左邻右舍的姑娘们好奇地围过来看,其中还夹杂着一个穿着白衣的修长身影,他那出尘的风姿引得不少年轻姑娘纷纷脸红。   风逝水只是专注地将打耳洞的过程看了一遍,牢牢地记在了心里。那老婆婆看了他一眼,一开始还疑惑,这位公子为什么对女儿家打耳洞有兴趣。后来似是想明白了什么,便开始仔细解释起打耳洞的步骤。   待女孩子们散去,老婆婆拄着拐杖慢慢起身,对着风逝水一笑,道:“一个大男人带女儿不容易吧?小伙子还年轻,再娶一个也不迟。”   老婆婆慢慢地进屋了,风逝水石化中,女儿……女儿……   他突然想起初见云儿的时候,那小笨蛋还真的叫过他一声“爹”呢!   女儿也好,徒弟也好,现在,云儿已经是他唯一认定的妻,他还要替她穿耳洞呢!想着,他不由微微笑了一笑,转身快步出了弄堂,回客栈。   风逝水进了厨房,找了黄豆和茶叶梗子,来到大堂。大堂里挺热闹,唐姑娘着一身粉色衣裙,端着盘子和客人嬉笑怒骂着。   这小子,越来越像女人了……风逝水心说,突然脑中灵光一现,唤了声:“唐姑娘,过来一下。”   “哎呀,风公子有什么事啊?”   风逝水不语,将他拖进了房间,扔在凳子上,随手点了他的穴。   “哎?风公子,你想干嘛?”唐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惊恐地看着他。   “没什么,我想让你更像女人一点。”风逝水说着就去找绣花针。   唐明一下子脸色惨白:“风公子,风大哥,你……你不能这样啊。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是家中独子,你不能那么做!”   “你都上青云山当道士了,还在乎这些俗事干嘛?放心,我今天看高人干过,动手的时候不会痛的。”   “这不是痛不痛的问题!”   “别吵!”   “呜哇!”   “帮你穿个耳洞而已,至于吗?”   “至于,当然至于!你都想……咦?风公子你不是要阉了我啊?”   风逝水白了他一眼:“如果你想,我不介意。”   “呃,我不想,不想!”唐明连忙否认。   当唐明被风逝水从楼上放下来的时候,每个耳朵上都被风逝水扎了七、八个洞……据说一些女子见了,觉得这样很拉风。从此,打多个耳洞的习俗在龙凌蔓延开了。   当然,风逝水不想阿云那么另类,他规规矩矩地在她两个耳垂上点了记号,开始用黄豆搓她的耳垂。   烛光下,阿云发现他额上沁出了密密的汗珠,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   “云儿,别笑,我看不准了。”   “师父,你别那么紧张嘛。”   “我没有。”嘴上说着没有,正在烤绣花针的手却有些抖,虽然拿唐明练习了很多遍,但是现在面前是云儿,他还是有点怕弄痛她。   “我扎了。”他捏着她的右耳垂认真道。   “嗯。”   银针快速从阿云的耳垂穿过,未见一滴血。   “疼吗?”   “一点都不疼。”阿云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听她这样回答,风逝水这才放了心,用茶叶梗穿了她新穿的耳洞,然后将另外一边的耳洞也扎好了。   “师父好厉害!”等他弄完,阿云抱着亲了他一下,随后去镜子前看了看自己新穿好的耳洞。   她的右耳垂微微泛着红。风逝水扎第一个的时候,手抖的厉害,阿云还是有些痛的。不过这事,她自然不会告诉风逝水。 第六十二章 乞巧节   等到乞巧节那天晚上,阿云已是迫不及待换上那对猫耳坠子,拉着小丁去院子里对月穿针。小丁年纪虽小,女红厨艺却是白宁一手调教出来的,一口气连穿七针。   小甲他们连声叫好,夸的小丁都不好意思了。阿云和针线搏斗了半天,却连第二根针都没穿过去。   “呜……好讨厌,没有乞到巧!”阿云嘟了嘟嘴,有些失望。   风逝水见状,揽过她的肩安慰道:“没有关系,云儿这样就很好了。”   “哎哟,真是好讨厌……人家也没有乞到巧,不过人家只差一根!”唐姑娘鄙夷地看了阿云一眼,翘着兰花指娇笑道。   众人望着他的背影,皆冷汗无言。   “切,稀罕死你了。”阿云越发郁闷,自己居然连伪娘都不如了?   风逝水瞪了他一眼,突然出掌,朝放着针线的案上拍了一下。七根大小不一的针一同跃到空中,当它们到达最高点时,他两指夹起一根丝线,“嗖”地一弹,那丝线像是活了般,精准地穿过针眼,将七根针全部挂到了线上。   “乞到了。”风逝水淡淡道了一句。   “喂,这……用功夫的不算,而且你是男人耶。”唐姑娘嗔怒道。   “唐明,虽然现在你穿着女装,但是请不要真的把自己当女人……”风逝水无奈道,唐明最近的性别认知是越来越不明了。   “唉,唐明,从明天起你还是恢复男儿身吧!”阿云和风逝水对视一眼,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却见唐姑娘咬了咬唇,不满道:“让人家穿女装的是你们,不让人家穿女装的也是你们,你们到底要人家……”   “你再这么说话我抽死你丫的!”看着他在面前一边说话,一边扭来扭去的样子,阿云终于受不了咆哮道。   “老板娘息怒……我现在就换男装去!”唐明立刻恢复了正常,一溜烟跑了。阿云正疑惑着自己的话什么时候那么管用了,回头一看,风逝水的剑已经出鞘了,难怪,难怪……   “哈哈,小唐哥真有趣,快去快回,等你来一起吃乞巧果子!”小丁开心地笑着,朝着唐明的背影喊了一嗓子。   “趁等那小子的时间。小丁,方才你最先乞到巧,有奖品给你。”风逝水说着看了看阿云,她立刻拿出个小盒子,交到了小丁手里。   “这是……哇,好漂亮的耳坠子!”   看着小丁快乐的样子,阿云由衷的高兴。她那天听到小丁说“自从成了乞丐,哪有空想什么耳坠子”的时候,她就想好要送她一对耳坠子。   “那个……小丁,我们也有东西送你,当然,没有掌柜的那么好……”小甲、小乙和小丙见状,也拿出了一样东西,那是他们合伙买的小银镯子。   阿云微微一笑,即使父母双亡,即使曾经沦为乞丐,小丁,你依然是漂亮的女孩子……这个人间世上依然有关心着你的人。   “喂,看,小唐哥来了,我们开始吃东西吧!”众人兴高采烈地在月光下吃起了小丁亲手做的乞巧果子。   “那个,你们吃。师父,你来一下。”阿云拉了拉风逝水的衣袖,将他拉到了远处。   “云儿,怎么了?”   “听说今天夜里,在南瓜棚下面可以听见牛郎织女说话,师父,陪我去听嘛。”   阿云期待地看着风逝水,因为传说如果听到他们的对话,便能得到千年不渝的爱情。   “好,依你。”风逝水笑了笑,忽地打横抱起她,施展轻功朝城外田地里去了。   于是天河下,夜色中,一抹白色的影子如风般穿过宁城,怀里还抱着一个俏丽的少女,来到了一处南瓜架下。   阿云很是兴奋:“师父,真的听得到牛郎和织女的谈话吗?”   风逝水放下她,不置可否。阿云便拉着他的手,来到了爬满南瓜藤的架下。   夜静悄悄的,只有零星的寒蝉和蛙鸣偶尔打破这种宁静。   静静地守了一会儿,阿云失望道:“什么声音都没听到耶。”   风逝水的手臂从背后环住了她,轻轻吻了吻她的耳朵:“小傻瓜,不信我能爱你千年?”   阿云一愣,脸渐渐地红了。这是第一次,她还没有说出口,风逝水便猜中了她的心思。   突然,南瓜藤上似乎有细碎的语音传来,阿云和风逝水皆是一愣,随即屏息倾听。   “死样,这个姿势去年用过了,今年换一个啦!”   “夫人,我喜欢你偶尔也主动一点嘛,来,坐观音。”   “哎哟,夫君,你好讨厌哦!啊,讨厌,啊,啊!”   阿云很明显感觉到有东西顶着自己的腰了,而风逝水有些沙哑的声音,驱散了那些细碎的语音。   “云儿,为师今夜好歹也乞到巧了,我要云儿当奖品。” 第六十三章 本性难移   乞巧过去月余,夏日的余热散尽。客来如云后面空地上,那棵大树的树叶转为金黄,被萧瑟的秋风一吹,枝头便承不住那些摇摇欲坠的枯叶,撒下一地的落叶。   无云的天空中,鸿雁一批又一批自北方而来,一会儿排成“一”字,一会儿排成“人”字。   阿云去喂猫的时候,发现阿花的毛厚实了不少,蓬松而绵软,让她看上去活像一个毛球。她伸手摸了摸,软绵绵的触感,真是舒服。   “好怀念啊,我以前也有那么一身厚实的皮毛呢!”   “喵呜~皮毛多好,夏天薄,冬天厚。小云云你为什么要化成人形的喵?”阿花打着哈欠问道。   “为了和师父在一起啊。”阿云挠着阿花的下巴答道。   人和雪豹是没有办法在一起的,只有她洗髓换骨,化成人形之后,才可以和师父并肩在一起,做一对让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阿花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伸长了脖子,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客栈里,小丁干完活,坐在凳子上,不再嗑瓜子,而是拿着两根棒针,不停地织着什么。阿云喂完了猫回来,见着了,便问道:“小丁,这是在干什么呢?”   “天凉了,给小甲、小乙、小丙他们织几副手套,保暖防寒。”   “这个挺好,小丁小丁,教教我,我也给师父织一副。”阿云兴趣大起。   “好呀,那阿云姐姐你先找两根棒针来。呃,就是上次你自己扎耳洞……”   “额,小丁,这个丢脸的事就不用再提了……”阿云的嘴角抽了抽,抬脚要去自己房间里找棒针。哪知道回身的时候不小心勾着了毛线,本来好好放在桌上的毛线球就这么滚到了地上,溜溜地滚过来,滚过去……   阿云直直地盯着那个毛线球,咕咚咽了咽口水。   圆圆的,毛绒绒的,不仅可以滚,还可以抓起来……   简直比冰莲籽还完美,好想立刻扑上去抱着玩啊!   不行不行,忍住,忍住,都那么大了还干这事,太丢人了!   “哎呀,阿云姐姐,滚到你脚边了,帮我捡一下好不?”   “呃……好……”阿云的拳头紧了紧,伸手,摸到了那个绒线球。   呜,软绵绵的!太完美的触感了!真想把它扔出去抱着打滚啊……   于是,她真的一掌将那毛线球拍飞,然后扑了过去。   “呃,阿云……姐姐……”小丁目瞪口呆地看着阿云的异常举动。   还好此时风逝水从后屋进来,见了这阵势,一个移形换位过去,一手接住了毛线球,一手接住了阿云。   “云儿你在干什么呢?”   “喵呜!”   “说人话。”风逝水叹了一口气。   “毛线球好好玩……”   “咳,小丁,你慢慢织。不过,在她面前,永远不要把毛线团成球形。”风逝水无奈地将那毛线球还给了小丁,小丁看了阿云一眼,连忙点头。   阿云被风逝水放了下来,淘气地吐了吐舌头,她似乎又丢脸了,还好,她皮厚,呼呼。   窗边一张桌子上,两位客人默默地看完这一幕闹剧,不声不响地扭头,继续喝他们的茶。   “青儿,你说的是她?看起来像只小猫妖呢。”一个带着斗笠的男子问。   “禀堂主,正是,上回差点就能把她活捉回去了,谁知半路杀出个管闲事的。”青衣少女回道。   “哼,少宫主的病不能再拖了,这回不能再让她跑了。不过我方才看了一下,那个白衣男子的功夫不赖,似乎不好对付,我们动手抓小猫咪之前,得想办法把他引开。”   “用什么办法把他引开?”   “嗯,让我想想……有了!男人没有不好色的,青儿,你先把他勾引到外面去,我趁机把小猫咪偷出来。”   “哎?那我之后怎么脱身?”   “随机应变。”   “可是,堂主,你也看到那男子武功高强了,我脱不了身怎么办?”   “嗯,如果那样的话……清明节我会替你多烧几支香的。”   “……”   “青儿,你难道忘了?既然入了小天宫,就要有随时为组织献身的觉悟!”   “青儿不敢忘……”   “那还犹豫什么,快点去送死吧,本堂主都愿意替你背黑锅了!”   于是,那个唤作青儿的青衣女子,幽幽地起身,捏着一方香帕,摆出一张楚楚可怜的脸,朝风逝水走了过去。   “这位公子……”她才开口,猛然间脚下一绊,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风逝水转头,扬了扬眉毛:“这位姑娘……没事吧?”   虽然青儿一开始并不想这样出场,但是至少引起了风逝水的注意,她立刻想抬头回答。不料后脑勺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抬不起来。   “小唐哥,你快起来,压着人家姑娘脑袋了!今天你别跑堂了,一会儿送这姑娘去医馆看看,摔坏脑子就不好了。”   阿云轻描淡写地道,好像方才伸脚绊人家,顺便推倒唐明的人不是她一样。 第六十四章 中计   “呜呜呜呜呜……”青儿想说她不用去医馆,可是脑袋还被人压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窗边的男子悠悠地喝完了茶,将阿云那些小动作收在了眼里。起身将头上的斗笠摘了下来,那是一张七分俊美,三分邪魅的脸。他一改方才的漫不经心,慢慢踱了过来道:“我家丫头没那么娇贵,不用送医馆那么麻烦。”   说完,他手指轻轻一推,唐明一个跟头飞了出去。风逝水目光一凛,伸手拽住了唐明的领口,将他挡了下来。   这一挡,竟用了七成内力。   那边青儿已经站了起来,忿忿地瞪了阿云一眼:“你刚才绊我!”   “哎哟,这位姑娘,分明是你自己想借着摔倒,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来勾引人,怎么能一失算就怪在别人头上呢?”阿云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青儿,脸不红心不跳地道。   “你……你……”眼见自己的打算被阿云一语道破,青儿一时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青儿,莫要无礼。”男子出声,青儿闻言,只得乖乖噤声,垂手而立,“是我家丫头失礼了,还望老板娘见谅。”   那男子边说,边用一双凤目细细打量着阿云。不知何为,阿云被他打量得浑身发毛。   风逝水冷着脸挡在了阿云面前:“虽是丫头,毕竟还是摔着了,这位公子还是带他去看看比较好。至于医药费用,我们客栈还是出得起的。”   语毕,他朝那男子狠狠掷出一锭银子。   却见那男子抬手,那势如破竹的银锭竟被他用两根手指牢牢夹住。   “掌柜客气了,我南宫锦还不缺这点银子。今日先告辞咯,我们后会有期。”说完,他貌似随意地看了阿云几眼,将那银子朝一边的桌子上一扔,带着青儿离开了。   阿云还没回过神来,却听得啪啦一声,桌上的银锭儿碎成了两段。   “南宫锦……”风逝水默默念叨着这个名字,总觉得在哪儿听过。   “师父,这两人好讨厌!”   风逝水看了她一眼:“谁让你淘气去绊人家丫头了?”   “呃,师父你看到了……”阿云吐了吐舌头,“可是那丫头拿着香帕,朝你抛媚眼呢!戏本子里经常上演,一个公子拣了个小姐的帕子,然后就这样这样,再然后就那样那样了……”   风逝水扶额,云儿的想象力什么时候那么丰富了?貌似她再说下去,就要把“那样那样”的具体内容给说出来了,风逝水只得无奈地捂了她的嘴,打发她该干嘛干嘛去了。   南宫锦和青儿没有再来找麻烦,阿云跟小丁学了几天织手套,倒也渐渐忘记了这件事情。只是阿云的毛线只能一圈圈绕在椅子背上,千万不能团成团。   “上针,下针,上针,下针……”阿云背着口诀,略微有些笨拙地织着手套。只是突然窗外传来了一阵阵很兴奋的猫叫声。阿云好奇出了什么事,放下手中的东西,跑到窗户边,向外望去。   “喵呜!”“喵呜!”   这一看,阿云一下子呆住了,好多好多……毛线球啊!   一只奶牛猫和一只虎斑猫一前一后追着一个毛线球,一只白猫怀里抱着一个,连阿花的前爪上都抓着一只毛线球!天啊,简直是猫咪大狂欢啊!   “喵呜!我也要玩啦!”   于是阿云就这么直接从窗口跳了下去,和一群猫咪抢毛线球玩。   “喵呜,给我一个嘛,喵呜!”   “好,好,小猫咪乖,这个给你。”   “喵呜!”眼看着一个白白圆圆的毛线球被吊到自己眼前,阿云一爪子拍了上去。不想那白球似乎长了眼睛一样,一跳一跳地避开了她的爪子。   “喵呜!”阿云有些生气了,收紧后腿,猛地一跃!   “喵呜,扑到了!”小白毛团子被她牢牢地抓住了!   可是,她脚底下踩着的东西似乎有些奇怪,怎么是软的?   低头一看,那个长着凤眼的男子笑得邪魅,被她扑到在地,手中还拿着一根白线,连着那白色的毛线球。   “小猫咪,你真是好骗啊!”他慵懒地道,阿云心道不妙,想要逃走,却已来不及。只见那男子将毛线一扯,毛线球立刻散成线,将她捆了个结实。   “坏蛋,混球!你要干什么?”   南宫锦不答,拍拍泥土站了起来。青儿拿着个麻袋,得意地笑着,从树后现身了:“干什么,拿你去炼丹。死猫妖,叫你再绊我!”   “你个小心眼……呜呜呜”阿云没骂完,青儿抬脚将她的脑袋踩到了泥地里。   “哼,都死到临头了,叫你再嘴硬!”   “青儿,你话太多,动作快一点。”南宫锦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将阿云扔进了麻袋,用那毛线将那袋口给扎了个严严实实,随后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了。 第六十五章 意外   风逝水真心觉得自己被人算计了。   在对方的强烈要求下,他很偶尔地亲自出来谈一次生意,结果很偶尔地遇到了所有风雪山庄的仇家雇人来找他麻烦。   “姓风的,要不是有你们客来如云,我家小旅店也不会没生意!”两个带着手指虎的壮汉对他喊道。   “就是,要不是你们风雪山庄开茶楼,我们的小楼也不会倒闭!”一对脖子上盘着毒虫毒蛇的老头老太指着他骂道。   “还有就是你家老板娘管的太宽了,风庄主你现在都不到寻欢楼来了!”   呃,这是路过看热闹的青楼姑娘……   风逝水叹了一口气:“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当下,乒乒乓乓地打成了一团。折腾了好久之后,壮汉也好,老头老太也好,全部趴在地上不会动弹了。   “怎么可能……他明明碰了我精心配制的毒粉……为什么没事?”那老头瞪着一双怨毒的眼睛,颇有些死不瞑目的感觉。   小甲从藏身的房梁上跳了下来,看了那毒粉一眼,叹道:“这也能算毒粉?风掌柜做的食物,比它毒不知多少倍呢!”   “什么!”那老头一口血喷了出来,当场昏了过去。   风逝水看着渐暗的天色,没心情计较小甲的话。那四人的身手并不好,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也绝对要不了他的性命。他们真的是为了生意上的事情找他麻烦的吗?   心中滑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他飞身朝客栈方向去了。   当他迫不及待地打开房门的时候,那不好的预感应验了。   “云儿?云儿!”   织到一半的毛线被扔在一边,阿云不见了。窗外,那棵阿云经常纳凉的树下,堆着一团团的凌乱的毛线。   风逝水皱眉,飞身从窗户闪了出去。泥地里,一样闪闪发光的物件吸引了他的注意,他上前,将那物件从泥地里拾了起来。   那是他送给阿云的耳坠子。   风逝水的脑中迅速闪过一个人,南宫锦!该死,那天他看阿云的眼神,分明是不怀好意的!他怎么就没有多长个心眼呢!   风逝水的心完全乱了,他想要立刻去找阿云,又不知该从何找起。突然,他听到树上传来了一声猫叫。   “喵呜!”   他抬头一看,是那只经常和云儿在一起玩的三花猫。   “你知道云儿在哪里是不是?”尽管和一只猫说话,多少有些奇怪,但是此时风逝水已经没心情想这些了。   阿花似乎听得懂他的意思,朝他点点头,一跃,跳上了屋顶,而后转头看着他。   风逝水当即跟了上去。   浓浓的夜色中,一辆马车风驰电逝地沿着小路,往西北方向去了。忽略掉被捆成粽子塞在麻袋里的那位,车内坐着一男一女,正是南宫锦和青儿。   “堂主,用得着那么赶吗?”青儿不解道。   “哼,没想到那家客栈的老板居然是风雪山庄庄主。风家轻功风过无痕厉害的很,高手可以日行千里,你说,我们需要赶么?”南宫锦反问青儿。   角落里的麻袋突然动了一动,南宫锦的目光立刻转移了过去。青儿见状,抬脚踹了上去。   “给我老实点!”   “唔……大哥大姐,让我喘口气,我……我想吐……我要死了……”   “装蒜!”青儿又一脚踹了下去,只听一声惨叫,麻袋里没了动静。   南宫锦皱眉,该不是真的死了吧。   “青儿,把袋子打开。”   “堂主……”青儿似乎不放心。   “青儿安心啦,晾她不敢玩花样。”南宫锦凤眼一眯,要是她真的敢玩花样,哼哼,他一定要她好看。   于是青儿不情不愿地解开了麻袋口,将阿云拖了出来。却见阿云双目紧闭,嘴角还挂着一抹血丝。   青儿愣了一下,凑上前去想要探她鼻息,不料阿云突然睁眼,张口“哇”的一声,吐了她一脸一身,然后继续昏迷。   “这该死的猫妖!”青儿一把推开她,擦着脸上的污秽,气得柳眉倒竖。   “噗嗤。”南宫锦却笑了,这只小猫咪报复心还真重呢,“停车。”   南宫锦唤了一声,一手提着根缠着布条的棒子,一手将昏迷不醒的阿云拎了下来,走到一旁,留青儿单独在车里换衣服。   “你还想装多久,我知道你醒着。”他把着她的脉,悠悠地道。   “……”阿云没有吱声。   “不过是孕吐而已,哪有那么严重。”   “啥!”阿云一下子叫了起来,“你说啥?”   “小猫妖,你连自己怀上了都不知道?”南宫锦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阿云愣了,她怀孕了,怀着风逝水的孩子…… 第六十六章 对决   得知自己有了宝宝,阿云觉得自己应该欢呼雀跃,但不是在被绑成粽子要挟的情况下。   “喂,既然知道我是孕妇,你不能仁慈点放我走吗?”   “当然不行。”   “小心眼。”阿云骂了一句,见南宫锦没反应,不由得问道,“你们到底为什么抓我?我想该不是因为我绊了你的手下一跤,于是你们记仇至此吧?”   “告诉你也无妨,我南宫锦是小天宫的三堂主,如今我们少主染上了一种怪病,需要纯血的妖炼丹才能根治。龙凌国虽说是妖生之国,像你这样没有一丝人类血统的妖,却是少见。”   “所以即使我和你们无冤无仇,你也要拿我去炼丹?”   “正是。”   “好不讲道理。”阿云突然笑了一笑,南宫锦搞不懂为何她能笑得出来,猛然间胯下一痛,他惨白着脸弯下了腰。   被困在麻袋里的时候,阿云已经用爪子将毛线扯松了,只要微微一挣就可以扯断,然后她咬破了自己的舌尖,装出一副无力挣扎的样子,让自傲的南宫锦放松了警惕。吐在青儿身上,是为了支开她去换衣服,因为她没有把握一下子对付他们两个。   南宫锦武功厉害,可他毕竟是男人。只要是男人,就会有那个弱点!虽然阿云的手脚被缚,可是雪豹身上最有力的武器,是它们的尾巴。   阿云趁着南宫锦站不起来的当儿,扯掉了身上的毛线,快速朝路边的林子里窜去。   “混蛋!”南宫锦暗骂一声,他本可以唤青儿一起去追阿云,可是,他一个大男人被攻击了下三路,这个仇,他一定要亲自报回来!   于是他忍痛站了起来,拿起那根缠着布条的棒子,紧追着阿云进了林子。   阿云被绑的久了,四肢有些麻木,速度大打折扣。然而她靠着出色的夜视能力,在林子里左突右闪,寻找那些难以察觉的小路。南宫锦轻功了得,一时竟也难寻她的踪迹。   “哼,小猫咪,别以为你跑的了!”南宫锦愤然道,停下脚步,凝神细细分辨这林子里的动静。   过滤掉秋虫的鸣叫,落叶划过空气的声音,他捕捉到了右前方,传来一阵阵轻微的喘息。   南宫锦扬手,一把短剑带出一道白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疾驰而去!   阿云只觉得身后一道凛冽的剑气破空而来,不由得脚下一软,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师父!”   她下意识地,喊出了这两个字。   “云儿!”“喵呜。”   只听得一阵熟悉的呼唤,淡淡的莲花香包围了她。阿云发现自己被扯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她不安害怕的心立刻平静了下来,而眼泪,却忍不住流了下来。   “师父……呜……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云儿的!”   “云儿,有师父在,不会让你有事的!”风逝水斩钉截铁道,他慢慢将阿云放下,转身拔出云涌剑,指着树顶上的那人喝道,“下来!”   随着他那一声喝,漫天狂风起,将林中的落叶卷至中天,又纷纷扬扬地落下。   “哟,这就是风氏的控风能力?哼,早就想领教了。”南宫锦撇了撇嘴,将随身携带的棒子上的布条抖开,那是一条近两米长的钢鞭。他双手挥着那钢鞭就跳下了树,直朝风逝水而来。   因为云儿就在他身后,是以风逝水没有躲闪,而是举剑硬挡。南宫锦那鞭力道极为彪悍,风逝水只觉得双手一麻,虎口已经震裂。他眉头一皱,双袖卷起片片风刃朝南宫锦袭去。   “切,雕虫小技。”南宫锦骂了一声,双手抡起那长鞭,无视那风刃,直接朝风逝水砸来。鞭身带起的巨大气流,竟将风逝水的风刃给震散了。   风逝水未料到南宫锦会有如此彪悍的力量,心下一惊。随后他立刻明白不能与之硬拼,不然必定吃亏,于是他一招移形换位,闪至南宫锦侧翼,一剑刺了过去。   南宫锦亦被风逝水的速度惊到,即刻收回钢鞭。只听“砰”的一声,两人各自退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对方。   阿云闻到空气中有血腥气弥漫开了,她心中一紧,朝那两人看去。夜色中,阿云那对闪着光的眼睛十分醒目,只见南宫锦的胸口有红色沁出,而风逝水的白衣依旧无瑕。   她略略地松了一口气,这时候,夜空中却传来一声猫叫。   “喵呜!”   那是阿花的声音!其他人听不懂,可是阿云听懂了,它在提醒风逝水小心! 第六十七章 老娘不是病猫   黑暗的树林中,兀地飞出几点银光,几把飞刀朝着风逝水背后射去。风逝水刚要躲闪,南宫锦却趁他分心的当儿,将钢鞭一下子点在了他的胸口。风逝水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勉强站稳,却已经躲不开呼啸而来的飞刀。   “嗷呜!”   却听得阿云发出了一声异于平时那般温顺娇媚的嚎叫,不仅露出了猫耳和尾巴,连指尖都冒出坚硬的利爪。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到了风逝水的背后,利爪一挥,乒乓几声,那飞刀便给拨到了一旁。   南宫锦的动作一顿,似是难以置信道:“你……你不是猫妖?”   “老娘不发威,你们还真当我是病猫啊?”阿云怒吼一声,雪白的尾巴突然变长,朝着树林里抽了过去。只见青儿一个跟斗翻了出来,于黑暗中现了身。   “云儿……”风逝水轻轻唤了她一声,带着些担忧。   “师父放心,这小蹄子我还是能应付的!”阿云的双眼在夜色中闪闪发光。   青儿本想回骂一句“不自量力”,可是话到口边,却被一种无形的压力给憋了回去。方才偷袭的行为,激怒了阿云,也激发了她捕食者的凶残。青儿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只兔子,暴露在了野兽的面前。   青儿觉得自己不能还没开打就露怯,强压下不安,稳了稳心神。对面阿云的身形却突然变得模糊了起来,青儿一愣,发现阿云居然已经闪到了自己的身边。   那是豹的速度,快得她只看得到她的残影。   南宫锦脸色微变,从阿云露出杀意开始,他就知道青儿要吃亏了。他想前去帮忙,却被风逝水挡住。   “你的对手是我。”风逝水的脸色有些苍白,话却说得掷地有声。   南宫锦露出不怀好意地笑:“被我的钢鞭打中,你还打得了吗?”   “来试试看!”风逝水的嘴角也勾了勾。   南宫锦突然发现他不知何时散开了发髻,那柄乌木发簪在风逝水的头顶凌空飘着。他一头如墨的发,在风中轻轻飘荡,那姿态竟如谪仙下凡般,风姿绰约。   南宫锦觉得有点不对劲,握紧了钢鞭想要驱散这种奇怪的感觉,却发现自己的手动不了了。   是风!   空气流动而成风,在乌木发簪的引导下,风像是有了无形的实体,束缚住了南宫锦的动作!   凤眼中的慵懒消失殆尽,南宫锦臂上青筋暴起,强行运起钢鞭,朝风逝水砸去!   “风月无边。”风逝水轻轻念了一句,空中那轮凸月中倏地出现了一支银光箭,向着南宫锦刺去!   那银光箭从南宫锦的胸口刺了过去,于是那钢鞭从他手中脱出,“嘭”地一声砸在地上,激起阵阵尘土。南宫锦捂着胸口,吐出了大口大口的血。   “好!你……不愧是风雪山庄庄主,我南宫锦今日,甘拜下风!青儿,我们撤……青儿?”   南宫锦看去,那边,青儿正俯卧在地上,而阿云一脚踩在她脑袋上,利爪已褪去。那根毛茸茸的尾巴却还在身后晃来晃去。   “喏,还给你。”听到南宫锦唤青儿,阿云尾巴一卷,拎起青儿的脚,将她扔了过去。南宫锦伸手接过她,闷哼一声,口中吐出更多的血。他抬眼,深深看了阿云一眼,拣起钢鞭,趔趄地离开了。   四周的风渐渐停了,乌木发簪“嘭”地掉了下来,风逝水却没有动。阿云连忙过去将它捡了起来,快步走到风逝水面前。   “师父……”她唤了一声,脸色突然变了。   风逝水的眼神有些涣散。   “云儿,别动。”他没有血色的唇动了动,有些费力地抬手,将那猫耳坠子重新带到了阿云的耳朵上。   他的手,比替阿云扎耳洞的时候抖得还厉害。   “师父,你怎么了!”   风逝水没法回答,他猛烈地咳嗽起来,咳出了大片大片的血。南宫锦那一鞭,点断了他的肋骨,刺伤了他的肺。于是他的每一次呼吸,都越发的艰难起来。   “师父,师父,你不要吓我,你不会有事的!”   他感觉阿云抱着自己软下来的身体,湿湿热热的东西沾在了他的脸颊上,见鬼,自己要是死了,她会哭的,她真的会哭的啊。   可是……生命如同空气一样,一点一点从肺里流失了出去。风逝水的手紧紧地抓住了阿云的衣袖,云儿,我舍不得你……可是……   “师父,我不想我们的孩子还没出生就没有爹啊,你给我活下去,不许死!”   云儿,对不起……等等,云儿,你方才说什么?!   极度缺氧让风逝水开始耳鸣,然而在世界失去声音,陷入黑暗之前,他好像听到了很重要的东西。 第六十八章 地府一日游   这里是哪里?   眼前是一条一望无际的河流,河边有着川流不息的人群,盲目冷漠地朝着一个同方向前行。   风逝水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脑中模糊一片,不由自主地,想要跟着那人群,踏上未知的前路。   突然脑袋一痛,像是挨了谁重重的一下。随后耳边响起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咆哮:“混小子,你敢给我英年早逝?”   脑中一下子清明了起来,风逝水猛一回头,唤了一声:“爹!”   风折兰和风逝水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风折兰的眉宇举止间自然流露出一种带着土匪气息的豪迈,不似风逝水那般婉约风流。   此时风折兰瞪大了双眼,怒视着风逝水,手中的折扇高举,又重重在他脑袋上砸了一下。   “混小子,阴曹地府是随便来的地方吗?快点给我滚回去!”   “死老爹,又不是我想来的!”   多年不见的激动与喜悦,硬生生被风折兰这两扇子给打没了,风逝水忍不住回嘴了一句。却听得一声久违的轻笑:“逝水,长这么大了,过来让娘看看。”   风逝水浑身一震,僵硬地扭头,只见那柔美慈爱端庄的妇人,抱着一只“鞭打绣球”,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娘……”   眼眶不禁有些湿润,娘离世有多久了,二十多年了吧?从那之后,他再也没有人可以撒娇耍赖,被家里那混蛋二叔欺负了,也没有人温柔地安慰他……   “娘,我好想你。”   “好孩子,娘也想你。”柔美的妇人伸手抚摸着风逝水的脸庞,含笑的眼中带了一丝悲伤,“娘想你想得舍不得你回去。”   “那孩儿就留下来陪娘!”风逝水急着道了一句。   “咳!”风折兰看了妻子一眼,咳嗽了一声。   “好孩子,你的心意为娘领了。”娘亲欣慰一笑,随后白了风折兰一眼,说道,“可是你不能留在这里,你命数未尽,不该在此时丧命。何况,你自己都是快当爹的人,为娘怎么好意思和小孙子抢爹呢?”   “喵呜!”鞭打绣球叫唤了一声,上前蹭了蹭风逝水的胸口。   这一声叫唤,让风逝水的头脑越发的清明了。   云儿……他想起来了,他的确不能死!云儿在哭呢,何况,她方才似乎告诉他,她怀着他的孩子啊!他当然不想自己的孩子没出生就没了爹啊!   “娘,孩儿会想你的。”风逝水抹了抹眼睛,很是不舍。   “呵呵。”娘亲掩嘴笑了笑,“清明时候,记得把小孙子抱来墓前,给娘看看就行了。”   “咳。”风折兰又咳了一声。   娘亲连忙补上了一句:“顺便给你爹也看看。”   “娘子,凭为什么我是顺便?”风折兰似乎很不满,转头对风逝水道,“臭小子你听好,我孙子的名字我已经想好了,要叫风屠仙!”   风逝水嘴角抽了抽,虽然他也不喜欢仙门,可是老爹这也太夸张了吧?   “好了,别浪费太多时间,逝水,你快点回去吧!”娘亲拉了拉风折兰的衣袖,示意他快点让风逝水还阳。   “娘,等一下。”风逝水却唤住了她,隆重地在风折兰面前跪下,行了个大礼。   “切,傻儿子,矫情死了!”风折兰似是不耐烦地一挥手,风逝水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混成了一团打翻的调色盘。   九泉地府,风逝水他娘含笑看着风折兰:“夫君。”   风折兰不语。   “好啦,别伤心了,逝水都快当爹了,你该高兴才是。”   “快有孙子了,我当然高兴!”   “那你掉什么眼泪。”   “我哪有!”   “好了,没有没有。你快点回阎王殿,被阎君发现你翘班就不好了。”   “好啦,这就去!死婆娘,烦死了。”风折兰嘴上那么说着,手却牵住了自家娘子。她死后,拒绝喝孟婆汤,日日夜夜站在奈何桥头,等着他的到来。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风雪山庄,紫竹阁。   内室内焚着素雅的檀香,那香味绕过紫竹制成的几案,百宝阁,悠悠地朝着榻上飘去了。榻上的人一身白衣,玉面墨发,有谪仙般的风姿。丫鬟每回进来添香,总忍不住多看他几眼。   这一日,素衣丫头再次清理余烬,燃上新香。她习惯性地朝那榻上看去,却见那人似是不满这香味搅了自己的清梦,微微皱起了眉。   丫鬟见了却是一惊,檀香坠地,碎成两截。   那榻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茫然地打量着四周,只见一素衣丫鬟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挑开珠帘,朝门外奔去。   “三当家!三当家!庄主醒了!” 第六十九章 云儿你在哪   “大侄子!”风折兰手中的账本都没来得及放下,撞开珠帘就跑了进来,“大侄子,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三叔……云儿呢?”风逝水想撑起身子,却发现四肢软绵绵的,浑身的力气好像被抽干了一般。   风折兰听他问起阿云,脸色竟是一黯。   “唉,大侄子,你已经昏迷两个多月了,先养好身子,其他事以后再说啊。”   本来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云儿,风逝水已经有不好的预感。又听着风折兰这搪塞的话语,他心中不禁一寒。   “三叔……你别瞒我……云儿出什么事了?”   这时,珠帘又被挑起,那素衣丫鬟引着个仙风道骨的白衣男子进来。男子的相貌只是中上,一双星目却似能洞悉一切。   风折兰恭敬地喊了声“叔翁”,风逝水也是一愣,那是白鹤仙人风翩翩,妙手回春的神医。   风翩翩切了风逝水的脉,知他伤势已无大碍,只需好生调养,不久便可恢复。只是他一直在追问那个名叫“云儿”的女子的下落,焦虑之情太过,可能会影响恢复。   风折叶叹息一声,知瞒他不住,便告诉了他真相。   两个月前那天,风逝水是被一头雪豹背回风雪山庄的。风折兰见状立刻请了白鹤仙人过来,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风逝水身上,没人注意那头雪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后来白鹤仙人赶到,发现风逝水受伤有几日了,而他的肺部被断骨所伤,照理支撑不了几炷香。细看之下才发现,有妖用自己的内丹替他续了命,才让他能撑到白鹤仙人到达。   风折花和风折兰立刻意识到,那头雪豹,是云儿。   “她丢失了内丹……会如何?”风逝水越听心里越寒,愣愣地看着白鹤仙人。   “失去所有道行,直接打回原形,必须重新开始修炼。”白鹤仙人一字一顿道。   “这个笨蛋……我要去找她回来!”风逝水激动地起身下榻,不料腿一软,直接跌倒。幸好风折兰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了回去。   “大侄子,你安心,你二叔已经去找了……”   “找到了又能如何?”一旁的白鹤仙人突然说道,“妖要修炼百年,才能化为人形。逝水,你等的了那么久吗?”   风逝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看着白鹤仙人道:“白鹤祖宗,若是和您一样修仙,我就等得到她重新修成人形了,是不是?”   风折叶惊异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这话是风逝水说的。自他十五岁那年,见识过仙门的恶心嘴脸之后,对仙门是深恶痛绝。如今,却愿意为了等云儿,入门求仙?   白鹤仙人却是波澜不惊地看着他,缓缓答道:“是。不过就算要求仙,你也得把身子先养好。”   风逝水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三叔,二叔那边有消息吗?”   风折叶摇头:“自打知道那雪豹就是云儿的时候,他就出去寻了,至今没有音讯。”   风逝水暗暗握紧了拳,心中有了计较。   话说那位风折花,二个月前从白鹤仙人那儿又求了根白羽,往发髻上一插,就往孤绝峰去了。如今,他正在一美貌雪狐妖的洞府中,抚弄着怀中的琴瑟。   那狐妖不仅容貌绝美,身上那华丽的艳装,竟与风折花的华服不想上下。她持着酒壶,缓缓向风折花款步而来。   “你这小白鹤,不仅穿衣打扮有品位,音律也是一流呢!”   “美女姐姐过奖了,论品位,在下哪能和蓝姐姐比?瞧,你这洞府中的任一件器物,都叫在下大开眼界呢!”   风折花说完,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手中的天青瓷酒壶,那颜色,真如雨过天晴般纯粹。   “小白鹤喜欢?姐姐我送给你好了。”狐妖眼中光芒一闪,“只要你……”   “哎,蓝姐姐,你要的东西可不是一把酒壶就换得到的呀。”   狐妖似是有些急了:“唉,小白鹤,你别卖关子了,到底如何才肯给我?”   风折花媚眼如丝,笑意盈盈地看着那狐妖:“蓝姐姐,你知道我想知道什么?”   狐妖的笑意消失,抿了抿唇:“小白鹤,你就算借我熊心豹子胆,我也不管胡说绥三娘家的事儿啊。”   “我没有熊心豹子胆,但我有今年中土国最流行的女装图样。”风折花微微一笑,自斟了一杯美酒,一饮而尽。   狐妖不语,眼中却散发着闪闪的光芒。   “唉,去年冬天三娘的女儿绥云得罪了孤绝仙女,仙女下令不许她再回孤绝峰。”   “蓝姐姐,仙女说不许就不许?绥三娘像是那么听她话的人吗?”风折花胸有成竹地笑了一笑,突然道,“南冥最流行的女装图样,在下也不是搞不到哦!”   雪狐妖听了这话,咬了咬牙,似是豁出去了:“绥三娘的小女儿,的确不在孤绝峰呢。”   她这么说着,指尖却在风折花的掌中写了个地名。 第七十章 死丫头你敢躲着我   (这个,先说声抱歉,上章出现的是风折叶,不是风折兰……我老是打错他们两个的名字……)   外人极少知道,孤绝峰内部并不是实心的,纵横交错的洞穴贯穿了整个山脉。那些洞穴的入口,有的在孤绝峰,有的却并不在。   水色洞就是如此奇异的一个洞穴,它的入口甚至不在齐安岭雪线之上,而是在半山腰一处生机勃勃的峡谷之中。那峡谷之中有一方水潭,如古戒上镶嵌的宝石,宁静深邃地躺在峡谷之中。水潭名为向月潭,奇异之处在于,水面高度会随着月的阴晴圆缺而上下变化。当每月朔日之时,水面降到最低,水色洞的入口便会浮现出来。   雪狐妖蓝蓝在风折花手心写的,便是“水色洞”这三个字。风折花既然得了阿云下落,如约将龙凌最新款的衣裙图样交给了雪狐妖,心下算着离朔日还有十来日,便先打道回了风雪山庄。   听闻风逝水醒了过来,风折花松了一口气,随后立刻又露出了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打算去逗逗他家大侄子。   于是紫竹阁的珠帘又被挑开,风折花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风逝水本倚在榻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书简。看见他那一身醒目的华服,立刻坐了起来,连自己碰落了书册都没发觉。   “二叔,你找到云儿了?”他问,眼中带着期盼。   “唉……”风折花长叹了一口气,一语不发。   风逝水的心“咯噔”了一下,一向嬉皮笑脸的二叔为什么突然如此哀叹,难道云儿出什么事了?   “二叔,到底打探到什么消息了?你快点告诉我!”风逝水的期盼开始夹杂了一丝不安。   “大侄子,你要有心理准备……”风折花依然满脸严肃,一字一顿地说道。   “云儿她出什么事了?”风逝水越发不安,声音都有点颤抖了。风折花是没打探到云儿的下落,还是云儿另外遭遇了什么变故?他都不敢想象下去了!   “小猫咪她嘛……”风折花的嘴角弯了弯,慢条斯理地道。   “她如何!”   “她……”风折花的声音上扬,言语间突然带上了笑意,“她在大侄子你心里的分量可真重啊!”   “啊?”风逝水被这突如其来的玩笑搞得莫名其妙,随后突然醒悟过来,风折花既然还有心情开玩笑,云儿八成有下落了。   “二叔!不见云儿,我都快急死了,你还寻开心!她到底在哪儿啊?”   “不告诉你!”   “风折花,你……咳!”   风逝水突然猛烈咳嗽了起来,风折花见状,知他的确着急的紧了,立刻收了笑意,伸手想去帮他顺顺气。谁料还未触到他的背,手却被风逝水拍开了。   “咳……”风逝水一边咳,一边不忘狠狠地瞪他。   “好啦,好啦,小猫咪在水色洞,要到朔日才进得去。还有十多天,大侄子你还是好好养伤吧!”   水色洞……一听阿云有了消息,风逝水的心稍稍安了安。这心一安,咳嗽居然也止住了。风逝水默默地数了数日子,十二天,离朔日还有十二天,可他一秒都不想等了。   两天之后,风逝水终于下的了榻,白鹤仙人于是放心地离去。谁知下一秒,风逝水人也不见了。   “庄主去哪里了?”风折叶皱眉问,风逝水的内力还要过些日子才能完全恢复,怎么就开始到处乱跑了呢?   “还能去哪里?八成是去找小猫咪了呗。啧啧,这孩子咋就那么心急呢?”风折花摇摇扇子道。   “也难怪他心急,毕竟云儿还怀着孩子……”   “什么?小猫咪怀上了?大侄子动作好快啊,这死孩子,居然不告诉我。”风折花扇子一收,诧异道。不过一想到马上庄子里又会有笨笨的小孩子让他耍着玩,风折花立刻露出了令人感觉不怀好意的笑容。   风折叶虽然理解风逝水的心情,却依然紧皱着眉道:“不行不行,庄主现在的状态,要强行让水色潭的入口暴露出来,有点勉强,我要去看看!”   阳光透过层层的水雾,越过被落雪覆盖的松柏,终于朦朦胧胧地照射进了深邃的峡谷,稀稀落落地落在了向月潭上。潭水碧绿如玉,水边围绕着形态不一的奇石,如同坚定的护卫,守护着他们的珍宝。   风逝水立在一块略显平坦的岩石之上,运起乌木发簪,喝了声“风声水起”,只见平地卷起了一条龙挂,在平静的潭水上激起层层波涛。那龙挂越卷越快,渐渐将潭水吸起,化作一条不断翻涌的水龙。   水龙越变越长,潭水的水面则逐渐下降,风逝水看见水色洞的洞口暴露出了一小点,他暗暗加了一把劲,欲将那水龙逼得更大。   丹田却突然一空,水龙的势头急降,原本露出来的洞口又渐渐被水给淹没了。风逝水心知这是因为自己的内力不济,要让洞口完全暴露颇有些吃力,于是他一咬牙,直接跳入那汪潭水之中,朝洞内游去。   此时正值隆冬,潭水冰凉刺骨。风逝水从小在齐安岭雪峰长大,对此本该耐得住,奈何伤势初愈,方才又耗了大量气力,渐渐感觉寒意自四肢向骨髓袭去。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点光亮,他一口气游了过去,露出水面长舒了一口气。   风逝水抹了抹脸上的水渍,抬眼打量了四周,有阳光从洞壁的裂缝照射进来,所以洞内并不昏暗。风逝水这一看,却一下子惊呆了,四周岩壁上有数十个巨大的洞穴,不知通向何方。   即使知道了云儿在水色洞,谁料到水色洞竟如此之大,这可叫人怎么个找法?   风逝水叹了口气,跃出水面,立在洞内的水潭边上,动用心念,将乌木发簪召了回来。   发簪才入手,一阵阴风刮过,风逝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的一身白衣被冷水浸透,湿淋淋地贴在身上,被寒风一激,越发难受。他本想用内力将衣物蒸干,才一运气,肺部却突然一抽,他不得不扶着岩壁,大声咳嗽了起来。   黑暗中,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咔哒”声,似乎有人不小心踢到了碎落在地的石块。那轻微的声音却没有逃过风逝水的耳,他猛一回头,硬压下胸中的不适,在一个洞穴处,发现了一道一闪而过的白影。   “云儿,你回来!”   风逝水直觉知道那是云儿,可是她似乎在躲避着他。他心中又急又气,使出移形换位,追了上去。洞中一片漆黑,那抹白影像是落入水中的盐粒一般,融化在这沉沉的黑暗中,不见了踪影。   “云儿,你躲我干嘛,快点给我出来!咳……”又一阵猛烈的咳嗽,然后洞中便没有了声息。   阿云躲在暗处,心随着那一声声的咳嗽而颤抖,可是她不敢出去见他。在人世间呆的这些日子,她早就熟知人的审美。如今她失去了内丹,化作了一只普通的雪豹,不再是他眼中漂亮可爱的少女,叫他看到自己现在这般模样,他可还会像以前那般怜爱于她?   就算他会,她亦知自己要很久很久才能再度恢复人身,而作为凡人的他,是没有那么久的时间可以等的……   心乱如麻的当口,那揪心的咳嗽声却停止了。洞里很久都没有声息,阿云不放心,悄声走出藏身处,却见风逝水坐在地上,背靠着石壁,脸色苍白如纸,双目紧闭,似是因为咳了太久而脱力。   “师父……”她心下一惊,飞奔到了他的身边,见他发丝和衣衫尽湿,不由得心疼。   真是的,来找她干嘛呢?都不知道爱惜一下自己的身体。   阿云本能地伸出舌头舔了舔风逝水的脸,却不料脖子突然被一双手抱住。阿云一愣,才发现自己上了他的当。   “云儿,抓到你了!”   阿云想挣脱,可是风逝水的双手虽然微微颤抖着,却丝毫不放松。于是阿云开始胡扯:“那个……你认错人了,我……我不是什么云儿,我只是住……住在这里的豹子。”   “云儿,别对为师撒谎,除了你,我不知道还有哪只豹子会带这对世上独一无二的耳坠子。”风逝水摸了摸她的耳朵,很不客气地揭穿她,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怒意,“云儿你是我的,我没让你离开,你居然敢擅自玩失踪,你说我该怎么罚你!咳……”   许是话说的急了,忍了很久的咳嗽一下子爆发了出来,风逝水脸憋得有些红,可是他依然不肯放开阿云的脖子。   “师父……”阿云不敢再惹他动怒,只得轻轻唤了一声,道,“你先放开我,我带你去暖和的地方,先把衣服烘干。”   “不要。”   “师父!”   “不要,一放手你这小坏蛋又该逃了!”   “……好吧,我答应不逃不躲着你就是了……”阿云叹息,“不过师父,你别被我的真身吓到……”   “你该不会就因为这个一声不吭地跑了吧?”风逝水哭笑不得,为了这个莫名的理由玩失踪,害他担心了那么久,这个徒弟真是欠管教!   “花岗岩脑袋!你的真身,洗髓池那里我就见过了!”   “现在和那时候又有些不一样了……好了,师父,快点走啦,你这样会着凉的!”   “唔,等等,云儿你身上好暖和,让我再抱一会儿。”   阿云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伸头将风逝水一顶,将他顶到了自己的背上,然后想着洞穴深处飞奔而去。她感觉到他冰冷的身子在自己皮毛的包围先渐渐有了暖意,终于放下了心来。   真是的,这家伙……走不动了就不能直说吗? 第七十一章 风氏的来历   在水色洞一处干净的洞穴内,燃起了一堆火堆,火堆边上烤着几件湿透衣物。借着火光,风逝水终于知道阿云说的“有些不一样”是怎么回事了。这一次,她雪白的皮毛上,出现了豹子特有的花纹,又被火光映上了一抹金黄,散发着温暖的颜色。   “很难看,是吗?”阿云突然低低问了一句。她知道风逝水一向是喜欢白色的,而且是那种一尘不染的白色。自己现在这个模样,该讨风逝水的嫌了。   “云儿,你过来。”风逝水倚在一堆干净的稻草上,支着脑袋看着阿云,眼中有十分的不满。这小笨东西,进了洞之后,就像躲避瘟神一样,离他十万八千里。   “不要。”阿云拒绝着,喃喃道,“近看会更难看的……”   “云儿很漂亮,在我眼里,不管什么样子都很漂亮。”风逝水打断了她,认真道。见她依然迟疑着不肯到他身边来,不由叹了口气,“云儿,我喜欢的是你,从未在意过你是人是妖,你怎么就不明白……”   “可是这一次,我要很久才能再次化成人形……所以师父你,可以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不怪你……”阿云嗫嚅着说出了这番话,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咳……你!你说什么胡话,你想气死我是吗!咳……”风逝水又咳了起来,这个小笨蛋,她怎么就不明白!   “师父!”见他咳的厉害,阿云终于还是飞奔了过去,收了爪子,用前肢的肉垫轻轻拍着他的背。   风逝水没有拒绝她,待咳嗽停止,反而伸手将这只毛绒绒的大猫儿拉到自己怀里:“云儿,擅自离开师父,罚你给为师当抱枕。”   “呃……”阿云语塞,一时搞不清他是认真还是开玩笑。   风逝水却一把将她的脑袋压到自己的胸口,在她的耳边低语起来:   “云儿,你怕自己在我眼里不好看,怕我没办法等到你修成人形,就要这么一走了之?可你知不知道,醒过来发现看不到你,我有多担心?你知不知道,听闻你把内丹给我续命的时候,我有多着急?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等不到朔日就来水色洞?因为没有你在身边,我根本睡不着……云儿,你以前总怪我有话藏在心里,不肯直接说出来,今天我可是说出来了,你且听好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风逝水,需要你呆在我身边。不管你化成人形要多久,我都会等的。云儿,你若是明白了,便告诉我,你不会再离开我了。”   “师父……”   “快点说!”   “师父,云儿……云儿绝对不会再离开你了……”   “嗯,这才乖。”   风逝水摸了摸她的脑袋,似是终于安心一般。不一会儿,阿云便听到了他均匀的呼吸声。   她低头,看见他厚重的眼袋,知他这两日是真的没睡安稳。于是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他,只听到他梦呓的声音:“云儿,别闹,好痒……”   可是他的双臂,却将她箍得更紧了。   十日之后,朔日。向月潭水水落石出,风逝水带着阿云,回到了风雪山庄。   风折叶见他们平安回来,终于松了一口气,对风逝水“断一年银子”的惩罚也因此提前二个月结束了。   风逝水闻言,一下子想起了什么,对风折叶道:“三当家,小甲他们经营‘客来如云’已经上手,不如让他们继续干下去吧。”   “嗯,自然可以。”   “另外,唐明那小子的玉葫芦也该还给他了……不过,云儿,你可记得那葫芦放哪里了?”   阿云突然坏坏地一笑,不过由于她现在是只豹,也没人看出来她在笑。   “三当家,麻烦你告诉小唐哥,去后屋酒窖里找他的玉葫芦。”   据说,后来唐明整整花了一个月时间,才从几千个形态各异的酒葫芦里,认出了他的玉葫芦。   光阴如梭,岁月如箭,转眼到了第二年春天,赏荷居的池塘中冒出了点点新叶。阿云的小腹日渐隆起,越发懒懒地不想动。   风逝水为了能等到阿云重新修成人形的那天,刚过完年,就去蓬莱山求仙问道了。蓬莱掌门韩子默与风雪山庄交情甚厚,如今这仙门,也只有那里不那么让他倒胃口了。   韩子默本在闭关,听座下弟子报到风雪山庄庄主来了,抽了抽嘴角,从闭关的洞里走了出来,同时不忘嘱咐弟子将自己的酒窖给锁好。   韩子默到了大殿,那白衣如雪的人等候已久。见了他,竟然欲对他行大礼。   “蓬莱掌门在上,受风某一拜……”   “停,停,风庄主你给我打住。这次又出什么事了?你徒弟又把你当男宠,来爬你床了?”   韩子默永远忘不了去年冬天,风逝水一脸郁闷地跑到他蓬莱来找他喝酒。韩子默素有蓬莱酒仙之称,当下应了。然而他万万没料到,风逝水的酒品奇差,才半坛下肚,这家伙就开始不顾形象地拉着他的衣袖说尽胡话。   搞了半天韩子默听明白了,原来风逝水收了个女徒弟,结果那徒儿长大后爬了他的床。爬了也就算了,结果貌似那小徒儿只是把他当男宠,于是某人自称很受伤,跑他这里来大醉了三、四天,喝光了他半窖的好酒。   韩子默经不起他这样折腾,纸鹤传书给风折花,让他速来领人。风折花人没到,却也派了只纸鹤飞过来给风逝水送了一封信。风逝水看了之后,酒醒了大半,飞一般地回风雪山庄去了。要不是酒窖里少了一半酒,韩子默真要怀疑风逝水是不是真的来过了。   于是今年一见风逝水又来蓬莱山,韩子默自然往那方面想了。   “咳……”风逝水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韩掌门,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今天来,是想求你个事。”   “什么事?事先声明,我绝不再陪你喝酒了。”韩子默义正言辞地说。   “自然不是。我想修仙,还请蓬莱收我。”   韩子默掏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风逝水,你确定你现在清醒着?你爹要是听到你说这话,能被你气活过来。”   “韩子默,我确定我现在很清醒。”   韩子默见他神情严肃,不像是开玩笑,偷偷掐指算了算前因后果,隐隐得了一个“情”字。他有些明白了,了然地看了风逝水一眼,遣散了众人,对他说:“你且跟我说实话,你为何突然想要修仙?”   风逝水也知瞒不过他,便将这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和他说了。   韩子默听完笑了一笑:“风庄主啊,会为这理由来修仙的,恐怕世上就你一个。”   风逝水耸肩:“其他仙门肯定是不会收我这种妄念未断之人,你呢,敢不敢收?”   韩子默摇头:“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为何?”风逝水扬眉不解道。   “风庄主,你知不知道为何你们风氏天生能控风?”韩子默话题一转,突然问他。   风逝水看了他一眼:“传说风雪山庄第一代庄主,是风之子,但那只是传言,并不可信,听说仙界的季风女仙,并没有子嗣。”   “那传言是真的。”韩子默的声音掷地有声,“季风女仙没有子嗣,但是那风之子,并不是指季风女仙,而是千年劫之前,那位真正的风神。”   千年之前,毁天现世,六界无一幸免。不过风神比其他神仙聪明了点,在天地覆灭前将自己的神力藏入了一颗种子之中。之后,毁天一念救世,那棵种子便也落入土地,生根发芽,在冰天雪地里长成一棵参天柏树。   后风神转世为风季庄,冥冥之中,寻得这棵神柏树。风神之力虽然只被大树保留下一成,在这新生的世界上,倒也能够独霸一方了。于是风季庄在那棵大树生长的地方,建立起了风雪山庄。   “你们风雪山庄,不管外面狂风暴雨,庄内永远四季如春,那便是受了风神的庇护。而作为庄主身份象征的那根发簪,就是用那棵的主干制成的。”韩子默看了一眼风逝水头上那根发簪,慢慢地说道,“你明白了吧?风家后裔本就是古神之后,寻常的修仙之法,对你根本就没有用。”   “白鹤仙人不就成仙了吗?”风逝水不死心地追问道。   韩子默掐指一算,摇头道:“白鹤仙人是五百年前入赘风家的,所以他并没有风神的血脉。”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韩子默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先安排你歇下,容我再想想。”   其实韩子默知道,有一个办法,可以让风逝水能够修仙。除了风氏之外,古神后裔残留下来的,还有青云山火氏。世人知道火氏的真火可以烧化魂魄,却不知修炼到了白莲真火之后,还可以随心所欲地烧掉魂魄血脉中不想要的东西。   若是用白莲真火化去风逝水血脉中的风氏神力,那他便与常人无异了。   只是如今,青云山火乙仙尊也只是修炼到了红莲真火而已,并没有谁真的炼成了白莲真火。即使有人炼成,风逝水能受得住烈焰焚魄之苦吗? 第七十二章 迷路   赏荷居后院,小荷的尖头堪堪冒出了水面,阿云正趴在池塘边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池中游动的鱼。   风折花摇着他的大红扇子走了过来,华丽的身姿倒映在了水面上。阿云看见一只纸鹤扑腾着翅膀,围着他不停德绕圈。她双眼一亮,站起来回头一扑,风折花只见眼前白影一闪,那纸鹤就被她咬在了口中。   “师父又来信啦!”   “啧啧,小猫咪,肚子都那么大了,还上蹿下跳的,被三当家看见又该说你了。”风折花说着,衣袖一扬,将地上的尘土扫去,陪着阿云在池塘边坐了。   阿云将风逝水的信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风逝水说他一切都好,却没有提到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她心里微微有些失落。   “呜……师父都去蓬莱山一个月了……还不回来看我一次……”   “哎,小猫咪你真心急,人家修仙,哪个不是修个百八十年才得到仙骨的?”   “百……八十年……”阿云心跳差点停了一拍,“那我的小宝宝岂不要百八十岁才能见着爹?”   像是在呼应她的话一般,阿云感觉到肚子里的小家伙似乎不满地踢了一脚。   “这你放心,韩子默那小子崇尚‘天理即人欲’,不像其他仙门那样不近人情,大侄子还是可以回来看你的。”   “呼……那就好!”阿云长舒了一口气,悠闲地在水边舔自己的毛。   “喂,小猫咪,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嗯?什么问题?”   风折花脸上露出了少有的困惑表情,将折扇一收,指着阿云的肚子问到:“你现在这个样子,究竟会生下一个小孩儿还是一只小小猫?”   “呃……”阿云一下子被问住了,“我不晓得耶……”   “哎呀,连你也不晓得啊……那到时候我是用夜明珠逗他玩好,还是用狗尾巴草逗他玩好呢?”风折花扶着下颌,一副苦恼的样子。   “三当家,这两样都是逗猫的东西吧?你潜意识里已经认定我会生只小猫咪出来了吧!”阿云无奈地看着他道。   “小猫咪比较好玩听话嘛,想你没洗髓之前多好玩……”风折花看着池塘,突然“噗嗤”一下笑了出来。阿云抽了抽嘴角,二当家定是又想起自己当年被他唬弄,去强吻师父的事情来了。   “小宝宝也很逗人喜爱,那个,二当家,师父小时候是不是也很可爱的说?”阿云决定立刻转移话题。   “大侄子啊!哈哈,那小子小时候其实挺可爱的,我说什么他都信,后来不知为什么就越来越疏远我了。唉,小猫咪,我好伤心啊……”   “呃,二当家,你和师父说什么了?”阿云隐隐觉得风折花不会说出什么可信的事。   “哎呀,也就是逝水两岁的时候,我告诉他将自己穿在竹竿上,敞开衣服迎风一跃,可以像风筝那样飞起来而已。”   “……”果然……   “结果那小子真的去试了,而且是将竹竿从两只袖子里穿过去,哈哈,结果他在地上趴了一天才被我大哥拣回去……”   风折花说完,只听“啪”的一声,很像当年的风逝水呈大字型拍在地上的声音。不过今天,是他被阿云的尾巴扫下池塘的声音。   “喂喂!小猫咪你干嘛……”   “二当家好过分,居然这样欺负师父!”   风折花哭笑不得地看着那只猫毛倒竖的大猫:“都那么久的事情了……”   “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阿云说完,气鼓鼓地扬长而去。   “真是的,当年为这事,我已经被大哥修理过了啊……”风折花从池塘里爬了出来,摇了摇湿透的扇子,“不过,这小猫咪,还真是护着自己男人呢!”   阿云气鼓鼓地回了赏荷居,顺便朝窗外瞥了一眼,看见风折花湿着衣服回群芳院去了,路上还顺便勾搭了几个美貌丫鬟。   “二当家这性子……唉。”阿云晃了晃脑袋,舔了舔自己的肚子,道,“小宝宝,你出生之后可决不能被他欺负了去啊。”   那个还没出生的小家伙动了动,算是答应了她。   那天晚上,阿云做了个梦,梦见一个白白嫩嫩的小娃娃,脆生生地喊她娘。   “娘,我爹呢?”   “乖孩子,爹过阵子就能回来看你了。”   “娘,为什么要等爹来看我?我想去看爹,你带我去找爹嘛!”   醒来之后,阿云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摸着自己的肚子就说:   “孩子,娘真是笨死了,你爹不可以回来,我们可以去找他嘛!走,娘带你找你爹去!”   她大笔一挥,留了封信在赏荷居,趁人不备溜出了风雪山庄。   半天之后,风折叶和风折花拿着阿云的信,琢磨了半天。   “二哥,你看出点什么来了?”   风折花眯着眼:“小猫咪的字真是漂亮啊!”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到底写了些什么?”   “三弟,你都看不懂,我怎么可能看得懂嘛!不过我猜,小猫咪大概是想大侄子了,要去蓬莱山找他。”   “真是乱来,挺着个肚子还到处乱跑!”风折叶直摇头,“我先写封信给蓬莱掌门打声招呼。”   风折叶说着,铺纸研磨去了。风折花眯了眼,想着一个问题:小猫咪她,认识去蓬莱的路吗?   在荒郊野外转了三天后,阿云不得不承认自己迷路了。   “老天,蓬莱山在哪里啊,我现在在哪里啊!”阿云无奈地吼了一声,在道中间坐了下来。   “喂,豹子,你挡道了。”突然一个女声响起,那声音透着疲惫和不悦。阿云抬眼,只见一个棕色皮肤的健硕女子,不知何时站在了她面前。那女子在看到阿云隆起的腹部时,冷漠的眼神稍稍柔和了些。   “喂,你是不是迷路了?”她面无表情地问道。   “嗯,是啊!”阿云点点头,若她没有看错,面前这个女子,应该是只有些道行的棕熊妖,“我想去蓬莱山,大姐姐你认识路吗?”   “蓬莱山?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女子伸手一指,正指着阿云来时的路。某豹三滴汗,她完完全全地走错了方向……   “豹子,你可得记清楚了,当看到这条路分岔的时候,一定要往东去才是蓬莱山,千万不能往西面走。”   “咦?为什么?”   女子白了她一眼,仿佛在怪她没常识。   “西面是中土国,那里的人对待我们妖物,可不怎么友善。何况你怀着身孕,有些仙门道家最喜欢用怀孕的母妖炼子母丹的,你可得小心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嗯,谢谢大姐姐!”阿云道了谢,那女子却没理她,自顾自赶路去了。   阿云轻轻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明明是个不错的人,干嘛装着一副凶神恶煞的脸……”   她起身顺着这条道儿一路向前,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那岔道口。   “嗯,那位大姐姐说,看到分岔,要往东去……可恶,哪边是东啊!”   辩不清方向的阿云郁闷地歪着脑袋,坐在路边,前爪不安分地滚着路旁的小石头。她发了一会儿呆,抬头看见太阳都快下山的说,脑中突然灵光一现。   “太阳不是可以用来辨别方向吗?嗯,太阳下山的地方,嗯,应该就是东吧?好,决定了,往这里走!”   于是阿云自信满满地朝着日落的方向去了……   她走了没多远,面前出现了一座小镇,已是日落时分,寻常人家早该休息的说,这小镇镇口却围着一群人。   阿云好奇地凑了过去,听着人群的纷纷议论。   “要被处决的就是他?看着不像妖怪啊!”   “听说他不完全是妖怪,是妖生呢!”   “大娘,谁要被处决了?为什么要被处决?”阿云好奇地问道。   “听说是小天宫的一个堂主,前阵子被发现居然有一半的妖怪血统,小天宫当然不能忍受这种事情,今天就要处决这个堂主呢。”   “有妖怪血统就要处决,这是什么道理?”阿云听了大惊,仅仅因为身为妖怪,就没有生存的权利,这也太没道理了吧?   “妖怪自然就该死啊。我说你不是中土的人吧?”那大娘听着这问题,觉得好笑,正想要回答。不料一回头,发现自己的脸正对着一只豹子,那尖锐的獠牙还露在唇外,她立刻吓得魂飞魄散!   “哇啊,豹子开口说话了!妖怪啊!”   大娘两眼一翻,晕了过去,人群哄地一下子散开了。阿云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两把长矛猛地朝她刺了过来!   阿云急忙往后一跳,“嗷呜”怒吼了一声。抬眼,她终于看清的眼前的情况。   镇口立起了一个大木架子,一个血肉模糊的人,被铁链锁在了这个木架上。他的琵琶骨被刺穿,腿被打断,露出了森森白骨。木架的两旁站着两个男子,方才就是他们朝她扔出的长矛。   阿云被木架上那人的惨状吓着了,耳边回响起了方才那位大娘的话:妖怪自然就该死啊!   惊恐化作震怒,阿云的眼中闪过了不服的光芒:“是妖怪就该死?我去他令堂的,谁规定的啊!” 第七十三章 怎么是你   一声豹子吼,但见白影一闪,木架边上两个人被阿云的尾巴扫了出去。她化出利爪,“噌”地割断了那铁链,将那个血肉模糊的人放了下来,背在了背上。然而下一秒,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群拿着各式法器的人,团团将阿云围在了中间。   一个相貌威严的中年男子见了阿云,微微皱了眉:“怎么不是她?这只妖是谁?连人形都没化成,根本就没用!”   “宫主,且慢。”男子身边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开口,“虽未化成人形,她却怀着身孕。这样的妖,拿来炼子母丹,对少宫主的病也会大有裨益的。”   听着他们的话语,阿云猛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   “嗯,如此也好,拿下!”中年男子一声令下,那群人操起家伙就要上。   “等一下!”   “哼,妖孽,死到临头,还有什么话说?”白发老者厉声道。   “我只有一个问题……”阿云抬起爪子做了个扶额的动作,“太阳落下的是什么方向?”   “……是西方啊……”老者一愣,顺口就回答了她的问题。   “……谢谢,再见!”   众人愣神的时候,只觉得白影一闪,阿云离弦之箭一样,朝东方跑了。   “别让她跑了!”小天宫宫主一声令下,众人呼啦啦地放出了手中的法器。法器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拖出一道长长的尾,朝着阿云追了过去。   突然,平地想起了一阵“轰隆”之声,一个巨大的铁球重重砸在了前方,硬是将那些法器的势头冲散了。   众人诧异地回头,却见那棕肤女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冷冷地站在城墙上。她手中挥舞着一条链子,链子的一头,正连着那个巨大的铁球。   “哼,妖孽,你还是来了……”小天宫宫主喝住了众人,众人会意,收回法器,神色紧张地围住了那个棕肤女子。   女子默默朝东方望了一眼,轻轻地叹息了一声,那只笨蛋豹子,居然连方向都搞不清。不过,若不是她误打误撞来搅局,她今天怕是不能顺利救人呢。   “小豹子,那倒霉孩子,就先拜托你了。”她祈祷着,神色突然一凛,铁球拔地而起,带起阵阵回旋的风,朝一干人等砸去。   话说那头,阿云在夜色中一路飞跑,见身后并没有有人追来,渐渐安了心。背上那家伙伤势很重,若不快点处理一下,怕他会有生命危险。   于是阿云找了个洞穴,将一些枯叶拢了拢,将那人放了上去。阿云依稀辨别出他是个男子,只是面目被血模糊了,已经难以分辨。于是阿云伸出舌头,将他脸上的血迹清理干净,那男子的面目渐渐清晰,阿云看着觉有些眼熟,待她想起这个人是谁,她只想骂娘……   南宫锦,怎么是你啊!   阿云转身,抬脚,想要离开这个早就被她贴上坏人标签的家伙。可是还没走到洞口,却听到了身后那细微的呻吟。   “不要来……千万不要来……”   “切,你还有空担心别人。”阿云摇了摇头,快步消失在了夜色里。   不一会儿,她叼着片盛了水的大叶子回来了,到洞口的时候,却发现里面多了一个人。阿云警惕地停步,却听到一个有些耳熟的女声:“小豹子,谢谢你。”   阿云这才安心地进去,那棕肤女子正在悉心处理南宫锦的伤口,她顺手接过阿云叼着的叶子,加了粒药丸给南宫锦服了下去。   阿云找了个角落躺下,开口问:“大姐姐,我叫阿云,你叫什么?”   “我叫凌雅,这是我儿子阿锦。”   阿云恍然大悟,有一半熊妖的血统,难怪南宫锦有那么恐怖的怪力。她又看了一眼他身上那些恐怖的伤口,心有余悸道:“他不是小天宫的三堂主吗?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对他,只因为他是妖生?”   “除此之外还能为什么?我不是跟你说过,中土国对待妖物,可不怎么友善。”   阿云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肚子,里面那个小家伙,也是个小妖生……嗯,将来一定得提醒他,离中土国远点儿……   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第二天早上,阿云是被一阵吵闹声惊醒的。   “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   她睁眼,就看到南宫锦对着凌雅怒吼着,而凌雅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   “为什么要让我知道我是妖生,你知不知道你毁了我的生活!呜……”南宫锦说得激动,忍不住一口血喷了出来。   凌雅上前,却被南宫锦一把推开,他力量极大,凌雅眼看着就要摔倒。阿云眼疾尾快,一把卷住了她。   “谢谢,阿云。”凌雅站稳了身子,生硬地道谢,南宫锦这才发现这里还有另外一个生物存在。这白花花的尾巴似乎有点眼熟,不过他显然不能把地上这只豹子和去年秋天旅馆里的老板娘联系在一起。   “既然你不想见我,我先出去走走吧……你,记得吃药。”凌雅说着将一个小瓶子放在了地上,掉头走出了洞穴。   待她一离开,南宫锦一下子脱了力,倒在了那堆枯叶上。阿云很不满他对凌雅的态度,狠狠地瞪着他。似乎感觉到了地上那只豹子的不满,南宫锦费力地抬手,遮住了眼。   “死豹子,你瞪我干嘛?”   “胆小鬼!”阿云骂了一声。   “你说什么?”南宫锦将手从眼睛上拿开,目光对上阿云,狠狠地瞪了回去。阿云也不示弱,他们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一直瞪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我说,你眼睛瞪那么大,不累啊?”   “抱歉哦,豹子的眼睛天生大,其实我只是很普通的看着你,你硬要理解成瞪,我也没办法。”阿云慢条斯理道。   “……”南宫锦无语,闭上了瞪得酸痛的双眼,休息了一会儿。   “喂,豹子,你凭什么说我是胆小鬼?”   “因为你不肯面对现实。知道了自己是妖生的事实,不想着怎么去适应,却怨你娘告诉了你事实,不是胆小鬼是什么?”   “切,你懂个屁?二十几年,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人,结果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是卑微的妖生,是人与妖生的杂种……我怎么接受的了!”   啪!阿云尾巴一甩,直接甩了南宫锦一个巴掌。   “谁他令堂的告诉你妖生卑微了?生为人又如何,生为妖又如何,难道妖就不是六界生灵了?妖就没有活下去的权利了?都什么年代了,中土居然还搞这种恶心的种族歧视……该脸红愧疚的是中土王,而不是你娘!”   南宫锦哑口无言,干脆背过身去,不理她。阿云站起身,尾巴一卷,将那小药瓶卷到了他面前。   “记得吃药,不然你娘会担心。”   “哼。”   “你其实也担心你娘吧?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口是心非?其实坦率一点又不会死。”   “死豹子,你很烦。”   “哦?你说起梦话来比我啰嗦好几倍呢!口口声声叫着‘不要来,千万不要来’的说。”   “你闭嘴啊!”南宫锦一下子转过身,又开始瞪她。   “哟?你,脸,红,了!”阿云边说,边将小药瓶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好,好,我吃药总可以了吧,请你闭嘴,死豹子。”   “嗯,乖孩子。你娘回来看你那么精神,也会稍稍放心一点呢。”   “……”南宫锦一口吞下药丸,十分怀疑自己是不是和这只豹子有仇。   那天凌雅采了一堆草药,很晚才回来,她进洞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南宫锦看了她一眼,任由她小心翼翼地替自己换药疗伤,没有说话。凌雅见状,黯淡的双眼似乎渐渐亮了起来。   夜色渐浓,阿云睡梦中突然惊醒,随后一阵腹痛袭来,她忍不住嚎叫了一声。凌雅和南宫锦也被吵醒,看着阿云痛得在地上打滚。   凌雅是过来人,一看便知她这是要生了。   “阿云,你挺住,你孩子要出生了!”   “呜……好痛!痛死了!”   “你别乱滚,用力啊!”   “可是很痛啊!喵呜!”   这叫声……南宫锦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疑惑地看着阿云。   “喵呜!!!”   “该死,小豹子,你这是头胎啊?加油,阿云,生了头胎以后的就好生了,你一定可以的!”凌雅给她打着气,阿云痛得脑袋发昏,莫名的很想问问她是不是生过十七八个。   “你……你该不会是客来如云的那个老板娘吧?”南宫锦终于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没错,我就是当初偷袭你蛋蛋的那个女人!”阵痛中,阿云口无遮拦地喊出了这句话。南宫锦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算了,却听到一阵嘹亮的哭声,一个小婴儿终于呱呱落地了。   阿云觉得自己快死了,凌雅抱着这个孩子,微微愣了一愣,突然就红了眼。   “也是个小妖生呢……跟阿锦你出生的时候好像……”   南宫锦微微一愣,突然就别过了脸,别扭地唤了一声:“娘。”   “嗯?”凌雅一愣,惊喜地看着他,“阿锦……你……”   “我说,拜托先让我咬断脐带,你们娘俩再继续温馨感人好不?”阿云趴在地上有气无力道。   “呃,抱歉。”凌雅急忙将孩子放到了阿云面前。   那是个漂亮的小女孩儿,却长着一对白白的猫耳和一条毛茸茸的尾巴。阿云咬断了脐带,怜爱地舔了舔这个小东西。   “真是的,长的那么可爱,你爹见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第七十四章 父母心   中土微雨镇,小天宫少宫主的寝房内,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药石味道。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仿佛触之即碎的瓷器。宫主注视着少年,脸上褪去了威严的神色,徒留担忧。   “阿亮,别担心,爹一定想办法捉到那两只妖怪,炼成百妖丹给你治病!”他伸手帮少年掖了掖被角,起身走了出去。   龙凌边界,某个隐蔽的树洞内。   凌雅的内丹离体,放出柔和的光芒,在南宫锦的周身不停的旋转。他身上那些可怕的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阿云甚至听到了骨骼接合时候发出的噼啪声。   凌雅的脸色渐渐失了血色,南宫锦亦在忍受伤口快速愈合所带来的疼痛。凌雅本可以不用那么极端的方式为南宫锦疗伤,只是这一带已经不再安全,周围小天宫的人的越来越多,大有不抓到他们不罢休的架势。   阿云早就听南宫锦说过,小天宫少宫主得了怪病,必须捉一百只血统纯正的妖怪,炼成百妖丹才能治疗。这一次,南宫锦是妖生的事情暴露,小天宫之所以要将他送到边界处的微雨镇来处决,就是想将他娘凌雅给引出来。   新生的小家伙似乎感受不到周围那紧张的气氛,缩在阿云怀里香甜地睡着,白色的小猫耳时不时一抖一抖。阿云正温柔地看着这个小东西,突然听到地面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罗盘有反应了!那妖怪就在附近!”   阿云警惕地站起身来,瞥了凌雅一眼。凌雅也发现了异样,收回了内丹,她扬手,臂上的跳脱渐渐化成铁链,拖到了地上。铁链的那头依然连着个铁球,却因为她的内力消耗,那铁球比她大闹刑场的时候小了不少。   脚步声渐渐远离,似乎没有发现他们的藏身之处,可是这时候,阿云怀里的小家伙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阿嚏!”   空气好像凝固了一般,脚步声重新聚集了过来。阿云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凌雅,看了一眼尚不能行动的南宫锦,心中立刻有了计较。她叼起小东西,往南宫锦怀里一塞:“我去引开他们,你们别出声!”   “喂,死豹子你开什么玩笑……”南宫锦亦惊,压低了声音朝她吼道。   “我没开玩笑,我用脑子想过的!你说世上谁能跑得比豹子快?就算万一被……”阿云顿了顿,眷恋地看了小东西一眼,“带她去蓬莱山找她爹……”   然后,她想也不想地冲出了树洞。   树洞外面,已经聚集了十来个拿着法器的人。阿云窜了出去,尾巴一甩,直接扫倒一片,然后她一突,一跃,冲破人群向着远离树洞的方向奔去。   “是那只豹妖,追!快追!”   茂密的树林里,阿云流畅的身形化成一道白影,紧贴着地面在草丛里呼啸而过。一把把闪着异光的飞刀,几乎是贴着她的皮毛擦过,钉到地面,刀刃尽没。   “她速度好快,再这样下去,会被她跑了的,怎么办?”阿云听到身后追兵的议论声,不禁得意,想追上我绥云,你们还早着呢!   马上她又听到了另一人的回答:“用锁妖锥!”   阿云不知道锁妖锥是个什么玩意儿,但听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她加快脚步,左突右闪企图快点甩掉这些追兵。身后突然飞来一道红色的光芒,阿云拐了个弯,那东西竟如长了眼睛般,跟着她打了个弯。   阿云一惊,心知这玩意儿难缠,快速扫视了一眼四周,思考着脱身的方法。   前方是一处断崖。   塞满花岗岩的脑袋突然就冒出了一句“置之死地而后生”来,阿云咬牙,朝着那断崖跑去。离崖越近,她冲刺的速度反而更快,待到崖边,她奋力那么一跃,向着对面跃了过去!   眼看就要到达对面了,突然背后一痛,似是被什么东西打中了。阿云前肢一软,竟没能攀住那崖壁,身子沉沉地向下坠去。   “这下完蛋了!”阿云几乎就要绝望的时候,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唤。   “云儿!”   抬眼,风逝水趴在悬崖边上,死死地抓住了她的前肢。而她由于太过紧张,竟将利爪,嵌入了风逝水的血肉之中。   “师父……”她除了这声唤,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风逝水猛一用力,将她拉上了悬崖。他墨玉般的眼中燃起了怒火,无瑕的白衣沾染了血色,竟带上了一种动人心魄的妖娆。   “小天宫众人,回去告诉你们宫主!我风雪山庄从今往后,与他势不两立!”   断崖边有风挂过,扬起风逝水的发丝与衣袂,也顺利将他的愤怒传达到了对面。   “呜……”阿云躺在风逝水身边,呻吟了一声。她背上扎着一根小锥子,闪着妖异的红光,正在源源不断地吸走阿云的妖力。   风逝水抿了抿毫无血色的唇,他认得这东西,中土的锁妖锥。一旦钉到妖魔身上,不吸完它们的妖力绝不罢休。   “呜……”阿云有气无力的唤了一声,风逝水揉了揉她的脑袋,向往常一样安慰着她。   “云儿不怕,师父在,你不会有事的。”   他说完,伸手便去拽那个小锥子。掌心立刻传来了灼热温度,直达灵魂深处。   那痛楚,比起他几天前受的白莲真火,有过之而无不及。   风逝水一咬牙,那小锥子似是不甘心般,带起一道红光,离开了阿云的身体。妖力不再流失,阿云一下子恢复了精神,站了起来。   可是风逝水却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   “师父!”   “云儿,别怕,我还撑得住……”他勉强扯出一个微笑,身体却不禁微微颤抖了起来。   阿云吸了吸鼻子,低头舔着他腕上的伤口。风逝水突然察觉了什么,猛地捏紧了拳头。   “云儿,你的肚子……”   “放心,是个女孩子,长得很像你的!一会儿,我带你去见她。”   话说树洞那边,自从阿云冲了出去之后,嘈杂声就渐渐远离了。凌雅松了一口气,铁球重新变回跳脱,回到了她的臂上。   南宫锦亦是放松了紧绷的神经,突然觉得怀里的小东西扭了扭身子,醒了过来。她迷茫地睁着眼,似乎是察觉到自己并不在原先那个熟悉的怀抱里,脸一皱,嘴一张,眼看着就要哭出来。   南宫锦怕她的哭声引来人,急忙要去捂她的嘴。结果凌雅只听到一声闷哼,回头看见那小豹子正死命咬着南宫锦的手掌不放……   “这小混蛋!”南宫锦费了很大功夫,捏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提到自己面前,低声训斥道,“你居然敢咬我……”   他话没说完,小东西嘴一撅,伸手一拳打在他的鼻子上。于是她脖子上的钳制松开了,小东西先是掉在南宫锦的胸口上,重心不稳地朝后倒去。由于她的身体太软太圆了些,竟然团成了一个团子,从胸口一路滚到腹部,然后重重砸在了某人的两腿之间。   南宫锦闷哼一声,心想他绝对是上辈子欠了这娘俩个的!   那小东西却只是晃了晃脑袋,努力着想要将自己头下脚上的姿势掰正过来。   凌雅看着那小东西,生硬的唇线变得柔和了些。她上前将那小东西抱了起来,放在怀里轻轻拍着。时而对她说说话,时而对她唱个歌。小家伙很快安静了下来,专心地啃起了自己的手指。   “这小东西真不安分。”南宫锦突然道。   “阿锦,你没资格说她,你小时候比她调皮多了。”凌雅微微一笑,似是想起了什么,南宫锦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   “我小时候很闹腾吗?”   “当然,闹腾的不得了。”   “你觉得我很麻烦吗?”   凌雅的身子猛地一顿,怀里的小东西也察觉了什么似的,将手指从嘴里拿了出来。   “从未。”凌雅垂目,声音轻微但坚定。   阿锦,那时候,有你在身边跑来跑去,虽然每天被你吵得天翻地覆。但我很满足,也很快乐。   “那……为什么把我留在中土?”   凌雅轻轻叹息一声:“那个男人,只有你一个儿子。我原以为他会照顾好你的……”   南宫锦苦笑一下,想起了自己的爹。曾经他也是很看重自己的,后来,他重新娶了妻子,二弟和三弟接连出生了,他这个不知道自己母亲是谁的长子,似乎就这么被爹给遗忘了。渐渐的,家中再也没有了自己的位置,于是他加入了小天宫,靠自己的能力,做了三堂主。直到凌雅重新出现……   “喵呜!”小东西突然叫唤了一声。   “阿锦,你抱一会儿,她肚子饿了,我去找点吃的来……”凌雅将小家伙塞给了南宫锦,出洞之前,她喃喃说了声,“希望她娘能平安回来。”   南宫锦才接过小东西,只觉得身上一热,一股暖暖的液体淋在了他身上。   南宫锦的嘴角一抽:“小鬼,你……故意的吧?”   “喵呜~”小东西重新将手指放回了嘴里,那小脸蛋儿,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第七十五章 神秘女子   南宫锦抓起小东西,尝试站起身来。虽然凌雅耗了打量妖力接好了他的腿,可那些违背常理,强行生长出来的骨骼和肌肉却不肯好好听他使唤,于是他每走一步路,都要忍受钻心的疼痛。   山洞内,一片巨大的树叶被凌雅灵巧地卷成了水囊放在一角,南宫锦从中捞了把水,草草地洗去了身上的污秽,顺便把那小东西的小屁股也弄干净。小东西极不配合地在他手上扭来扭去,南宫锦不禁感叹,带娃娃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凌雅当初带大他,也很不容易吧?毕竟是自己的娘亲,他又怎么忍心真的怪她……   “喵呜!”小东西突然叫了一声,那声音,竟然透着几分紧张。   下一刻,只听轰隆一身,似是大地被什么东西震动了。   南宫锦一愣,悄悄挪到洞口一看,只见那威严的中年男子——小天宫宫主郑飞居然就在前方不远处,而凌雅的铁球正砸在他面前。   “妖孽,你的气势变弱了嘛?哼,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让你逃走!”   说话间,郑飞已然出掌,掌氏凌厉地朝凌雅袭去。   熊妖天生怪力,面对进攻,通常以硬碰硬的方式强行突破对方。然而凌雅为了替南宫疗伤,耗去了太多妖力,在郑飞的连番攻击下,渐渐不支。她一个不备,肩上重重地中了一掌。   一抹血丝从她紧抿的嘴角流下,凌雅后退了几步,硬是稳住了身形。   南宫锦硬将一声快喊出口的“娘”给咽了回去,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情况,暴露只会给凌雅拖后腿。他握紧了树干,强迫自己保持沉默,他的手指深深嵌入了树干,留下了一个抹不掉的手印。   “喵呜!”可惜怀里的小东西似乎不明白他的担忧,大声地叫了一声!   “死小鬼,你安静点!”南宫锦瞪了她一眼。   “喵呜!”小东西却叫的更欢了。   南宫锦考虑是不是要再次捂着她的嘴,却发现那小东西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的侧面!他当下明白了什么,低下身子朝边上一滚,几把飞刀袭来,钉在了他原先站立的地方。   怀里的小东西松了口气似的,南宫锦这才明白,她叫唤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在提醒他有危险。   “不愧是原先的三堂主,受了小天宫那么多酷刑,居然还动得了。”青儿从树丛中现身,用同情加鄙夷的眼神看着南宫锦。   “可惜,妖生就是妖生,你和你那下贱的娘还是死了的好。第三堂的堂主之位,就由我来代你坐吧!”青儿扬手就是一鞭,眼看着那鞭要落到南宫锦身上,凌雅的铁球却横空飞来,化解了那一鞭的势头。   可是凌雅自己,却因此又受了郑飞的一掌。   南宫锦看着凌雅越来越涣散的妖气,不禁吼道:“娘!你别管我!”   凌雅只是抬手,抹了抹唇边的血:“当娘的,怎么可以不保护自己的孩子。”   郑飞闻言,掌势微微一缓,他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面前的女子,最终还是叹息了一声,更加凌厉地朝她攻了过去。   可他的心思却多少因为凌雅的话而发生了改变,他原先只把面前这个妖孽当成救他独子的一味药。可是现在,他意识到,这妖孽也是一个母亲,她亦会为了自己的孩子,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若不是因为阿亮急需百妖丹,他或许会放过这个女妖吧?   “啪”的一声,青儿的鞭子直接抽到了凌雅的身上,她的妖力散的太厉害,已经挥舞不动那铁球。于是,她用自己的肉身,整个挡在了南宫锦的面前。   看着凌雅的身体飞起后重重落下,南宫锦红了眼睛咆哮道:“青儿!你给我住手!”   “哈?南宫锦,你以为你还是三堂主吗?”青儿说这话的时候,脸有些扭曲。位居人下的日子,她早已受够了!   “喵呜!”脚下突然传来疑似猫叫的声音。   “嗯?这小鬼是什么东西?”青儿顺手拎起脚边的小东西,看到她的猫耳和尾巴,不由鄙夷道,“又是个妖生,这年头杂种怎么那么多?”   凌雅和南宫锦同时一惊,那小东西什么时候跑到青儿的脚边去的?   小东西看看青儿,她有一双和风逝水很像的眼睛,黑如夜,亮如星。虽然才出生两天,她却凭直觉感到,眼前这个人对她不怀好意。   “嘭!”   于是她一拳砸在了青儿鼻子上。   “小杂种,你敢打我?”青儿被这小东西激怒了,眼中涌起了杀意,伸手便卡住了这小东西的脖子。   “喵呜!”察觉到了危险,小东西用尽全力,大叫了一声。   只见眼前白影一晃,然后青儿的右手连同着那小家伙一起不见了。她惨叫着倒在地上,痛得失去了知觉。   郑飞看清了来人,丰神俊朗好似谪仙,一身白衣虽染上了点点血迹,却依旧风姿卓越,于是他的神色不由得一凛。   “你就是风雪山庄庄主?”   风逝水没有搭理他,只是欣喜地打量着怀里的小东西。她的五官真的和自己很像,尤其是那双眼睛,五官的轮廓亦是,只是更柔美温和一些。而那雪白的猫耳和尾巴,和云儿的一样可爱。   小东西死里逃生,居然没有显露一丝惧意。她似乎很喜欢他身上的莲花香,小脑袋直往他怀里蹭,想要更加靠近那好闻的香气。   郑飞受了冷落,脸色黑了黑。   “风庄主,在下无意与风雪山庄结仇,只是需要这些妖物炼药而已!”   这时,阿云也从树丛里跃了出来,站到了风逝水身边。风逝水轻轻将小东西交给阿云,揉了揉她的脑袋,道:“云儿,带她到一边去,我不想误伤你们。”   郑飞看了看那头豹子,又看了看风逝水的眼神,当即明白,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小天宫与风雪山庄这梁子,不仅结下了,还结得挺大。   于是一黑一白两个身影,迅速缠斗在了一起。   小东西一回到亲娘那熟悉的怀里,立刻欢呼雀跃地到处找奶喝。阿云一边喂着她,一边担忧地看着凌雅。   “你怎么样?”   “死不了。”凌雅躺在南宫锦怀里,淡淡一笑。   “娘,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阿云倒是安了心,道行深厚的妖对自己的身体状况都是比较了解的,她说死不了,自然就死不了。于是她扭头专注于风逝水和郑飞的交手,这一看,却让她兀地心惊了。   风逝水不对劲。   虽然他的剑法依然精湛,他的速度依然迅猛,可是……他最擅长的护身风刃呢?阿云的目光移到了他的发上,发髻依然完好,可是,他的乌木发簪呢?   阿云猛地站了起来,身下的小东西吃奶吃得正欢,冷不防食物突然抽离了,她不满地唤了一声:“喵呜。”   阿云根本没有听到,她现在非常想知道,风逝水到底在蓬莱山干了什么!   郑飞和风逝水打得难解难分,郑飞正一掌朝风逝水拍去,而风逝水亦一剑刺向郑飞的心口。   突然听得“呯嘭”两声,缠斗在一起的两人突然分开了。   郑飞踉跄了两步,突然倒地不起。可是风逝水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突然一把将剑朝一边的一棵树上掷去,吼了一声:“出来!”   旁边的三人俱是一愣,视线随着云涌剑转向了那棵树。   一个蓝裙女子应声从那树上跳了下来,她的脸用一块蓝色的纱蒙着,叫人看不清真容。却见她气定神闲地走来,手上还拿着云涌剑。   “风掌柜,您的剑。”   风逝水并不接剑,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你是谁?为什么出手?”   “我只是普通的江湖人士,因为还有事要拜托小天宫,恳请风掌柜留郑宫主一条命。”那女子不卑不亢道。   “凭什么?”风逝水心中不悦,却还是耐心等着这女子的回答。毕竟,用一颗泥丸击偏他的剑,又借着反弹力点中郑飞的昏睡穴,怎么看都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事情。   只听那女子压低了声音道:“风掌柜,才被白莲真火改过魄,又被锁妖锥灼伤了魂,你还想硬撑多久?”   风逝水闻言,脸色徒然一变,不由握紧了拳。这女子究竟是谁?为什么她什么都知道。   那女子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微微一笑。她从袖中掏出了六颗火红的小果子,对风逝水道:“用这个换郑宫主的命,可以吗?”   风逝水一怔,那是仙品朱果。凡人食之,修魂补魄,妖魔食之,道行大增。这女子,居然一出手就是六颗朱果!   “风某谢过姑娘了。”风逝水颔首,默默接过那小果子和云涌剑。   那女子待他们离开后,坐在一旁,静静地等郑宫主醒来。   约莫一个时辰后,郑飞终于醒了过来,睁眼便看见那个一身蓝裙的女子。   “姑娘,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怎么治郑亮的病。”   郑飞双眼一亮,却又怀疑地问道:“我如何可以信你?”   “治不好,任您处置。但若是治好,我要一样东西。”   “何物?”   “你们郑家的传家之宝——慎言镜。”   “好,一言为定!”郑飞很干脆地答应了,只要儿子的病能好,那面镜子又算得了什么? 第七十六章 新庄主   夕阳西下,十字路口,这一头通往蓬莱山,那一头通往龙凌国。   这边厢,凌雅低头看着阿云,时常紧抿的唇,露出了难得的微笑。   “小豹子,就此别过了。”   “凌雅姐姐,我有点舍不得你呢!”阿云抬头看着她,由衷地道。   凌雅也有种依依惜别的感觉,她总觉得,若不是遇上了阿云母女,她家阿锦可能没那么快就原谅她,接受她。   而那边厢……   风逝水冷着脸将小东西从南宫锦身上拽了下来,没好气地道:“南宫锦,我警告你,离我女儿远点!”   “喂,姓风的,你讲点道理好不好?明明是这小鬼要黏着我!”   小东西虽然乖乖回到了风逝水怀里,两只小手却拽着南宫锦的头发不放。她似乎是把南宫锦当成了自己专用的玩具了,整天没事爬到他的头上肩膀上,然后将自己团成一个球,顺着他的胸口这么呼啦一下滚下来……   风逝水默默地抽出云涌剑,“噌”地将南宫锦的头发割断了一束,抱着小东西扭头就走。   “喂!姓风的你干嘛……”南宫锦本要发作,突然看见那小东西将脑袋枕在风逝水的肩膀上,似是无意地,捏着那束头发,朝他挥了挥手。那纯真的小脸上,竟带着依依不舍的神情。   不知咋地,他一下子就没了脾气,忍不住抬手,向那小东西挥了挥。   告别了凌雅母子之后,阿云转头拦在了风逝水面前。   “云儿,怎么了?”风逝水不解地看着她。   “你的乌木发簪呢,你操纵风的能力呢?”阿云直视着他,逼问到。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风逝水别开了脸,不自然地回答道。   不久之前,青云山火乙仙尊突破极限,终于炼成了白莲真火。于是,蓬莱掌门韩子默告诉了风逝水去掉他魂魄内神力的方法。风逝水当即就同意了,韩子默请来火乙仙尊,让他用白莲真火炙烤了风逝水七天七夜,终于去掉了他血脉中的风神神力。   那时候,他真是精疲力竭了,韩子默让他好生歇着,连房门都不让他出了。可这过度的保护反而引起了他的怀疑,于是他悄悄溜出房间,听到了几个蓬莱弟子的对话。   “师兄,你说咱们掌门为什么急着让我们去找一只雪豹妖啊?”   “嘘,我悄悄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那弟子看了一眼风逝水的房间,压低了声音说,“听说那雪豹妖是风雪山庄庄主夫人呢!”   “什么?我靠,这位庄主口味好重啊!”   “可不是,最猛的是那雪豹妖还怀孕了呢!听说前些日子她就出发来蓬莱了,可是至今未到。掌门猜想她是在附近迷路了,让我们快些找到她,好生请到蓬莱来,切不可伤着吓着……”   后面的话不用听,风逝水也明白了,云儿这笨蛋等不及了,来蓬莱山寻他了。   真是的,她还大着肚子,算着日子,快要临盆了吧?他怎么放心她在外面到处乱跑呢!   顾不得自己虚弱的身体,他立刻离开蓬莱来寻她了!当他路过中土微雨镇的时候,终于打听到了她的消息,同时却听说小天宫正在全力捉捕两只妖怪!   那时,他急的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要是她被小天宫捉住,后果不堪设想!   幸好,他及时找到了她。又在千钧一发之际,及时抓住了她。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和她比起来,失去控风能力的确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不在意,我可是很在意啊!”听着他轻描淡写的语气,阿云一下子就火了。   “你要是真在意,干嘛不在风雪山庄好好呆着养胎,没事出来乱跑干嘛?”   “喵呜!”眼看他们就要吵起来,风逝水怀里的小东西突然大声一叫,转移了他们的注意。   阿云看了那小东西一眼,叹了一口气:“我只是想这孩子出生后,她爹能快点亲手抱抱她而已嘛……”   风逝水闻言,心头一软,揉了揉阿云的脑袋,轻声道:   “蓬莱掌门告诉我,不放弃风氏的能力,我是没办法修仙的……云儿,我只是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逝水……”阿云破天荒地没有喊他师父,而是唤了他的名,“我也想一直和你在一起。所以你的安危,对我来说也是极其重要的东西,我不许你把自己当成‘没什么大不了’的东西来看,因为对我来说,你真的很重要……”   “……我知道了……”   “喵呜~”小东西又叫唤了一声,似乎是饿了。风逝水忙将她放到阿云的怀里,看着那粉嫩的小脸蛋儿,他温柔的笑了。   “云儿,该给她起个名字了吧?”   “哎哟,都差点忘了。叫什么好呢?”   风逝水突然想到,地府那边他老爹给的那个雷人名字。他的嘴角立刻抽了抽,不行不行,他现在可是正在修仙呢!决不能叫那个倒霉名字!而且,老爹说的是孙子,这是孙女,不叫那名字也行。   风逝水想了想,开口道:“叫恋云。”   “嗯,风恋云?”阿云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脸上一热,低声道,“是个好名字……”   “喵呜~”小恋云也及时附和了一声,仿佛对这个名字很是满意。   “云儿。”风逝水突然想到了什么,唤了阿云一声。   “嗯?”   “你刚刚是不是叫我逝水了?”   “额,师父,对不起……我……”   “再叫一声给我听听。”   “……”   “叫嘛,叫嘛~”   “逝水……”   “再叫一声嘛~”   “逝水,你够了!”   几天之后,风逝水和阿云到达了蓬莱山。这个时节,蓬莱山下桃红柳绿,牡丹初开,姹紫嫣红的一片,好不热闹。   风逝水他们才刚现身,立刻有蓬莱弟子跑上山通报。随后只见一青一红两个影子飞速下山,将风逝水围了起来。   “大侄子,白莲真火改魄,亏你想得出来,你太胡来了吧!”这是风折叶。   “风庄主,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风折花,阿云看见他正拿着那根乌木发簪,气势汹汹地质问风逝水。   “失了控风之力,庄主之位,我已无法承担。今后风雪山庄,还有劳二叔了。”   “你开什么玩笑!只要你是大哥风折兰的儿子,你就是风雪山庄的庄主!”   “可是我已经无法使用这簪子了。”风逝水望天。   风折花第一次被风逝水搞得说不出话来,风逝水心中涌起了一种微妙的成就感。   这时,风折花突然将视线转移到了风逝水怀里的小人身上。   “喵呜?”小恋云察觉到了那好奇的目光,抬头看了风折花一眼。   “小猫咪生了?”风折花看着那白白的猫耳,立刻知道这小东西是谁了。   “嗯。”   风折花突然双眼一亮:“三弟,这个庄主的事情再说了,我们先来抱抱小外孙女!”   “二哥!”风折叶不满地皱眉,心道风折花怎么又主次不分了呢!   风折花却自顾自地接过小恋云,跑到一旁逗弄了起来。   阿云隐隐觉得有阴谋,却又猜不透风折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大侄子啊……”风折叶正要开始长篇大论,冷不防风折花欢呼了一声:   “三弟,我们来拜见新庄主吧!”   此刻,风恋云正拿着那乌木发簪,玩得不亦乐乎!   “喂!”风逝水一下子明白了他们两个想要做什么,当即反对,“二叔你搞什么,恋云才多大啊!”   “恋云的确还小,所以庄主的事务先由你这个当爹的代劳了,等她及笄再亲自掌事也不迟。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阴谋得逞的风折花笑得灿烂。   “喵呜!”小恋云叫唤了一声。   “你看,小外孙女也同意了。”   “二当家。”沉默了很久的阿云终于开口了,“其实恋云的意思是,她想尿了……”   风折花眼看着自己的衣服就这么遭殃,抽了抽嘴角道:“小猫咪,你不早说……”   “恋云,干得好。”风逝水从牙缝中挤出这五个字,伸手将小恋云抱了回来。   听到爹爹这么夸奖自己,小恋云甜甜一笑,越发开心地将那发簪挥过来啊挥过去。   刹那间,狂风呼啸而过,卷成了一条小龙挂。那龙挂肆无忌惮地吞噬着蓬莱山下的牡丹,将花瓣卷至半空,纷纷扬扬地下了一场硕大的花雨。   众人皆被这异变惊呆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大……大侄子,这……这下你没意见了吧?”风折叶有点结巴,“小恋云的能力,完全可以胜任庄主……”   “三当家!”阿云看着天空,焦急地道,“这个待会儿再说,我们先去找二当家吧,他已经被风刮走了!”   风折叶抬头,果见那一抹鲜艳的红色在天上打着转呢!他急着去追风折花了,风逝水这才将乌木发簪从小恋云手上拿了下来,满意地捏着她的小脸道:“真是爹爹的好女儿。”   “师父,你又黑化了……”阿云无奈地扶额。   “云儿。”   “嗯?”   “我说过,叫我逝水嘛~”   “好好好,逝水!” 第七十七章 风折花的克星   趁着风折叶忙着去寻风折花的时候,风逝水带着阿云和恋云回了自己在蓬莱的暂居之处。屋内早已有人候着,原来是韩子默的大弟子。他见风逝水已经平安归来,似是松了一口气,行了礼道:“风庄主,师父他几天前入解愁洞闭关了,估计几年内是不会出来了。入洞前托我将这些书册带给您,请您好生研习。若有不明之处,待他出关,必会亲自指导。”   风逝水道了谢,礼貌地接过他手中的书册。待他一走,他顺手将那书册堆在了几案上。阿云好奇地凑过来,用爪子翻了两本,将书名轻轻念了出来。   “修仙入门手册,修仙指南,作者……呃,韩子默?”   风逝水摇摇头,无奈地笑了笑:“韩子默那小子,定是得知二叔和三叔要来找他兴师问罪,就躲去解愁洞闭关不见人了。罢了,既然他费心写了这些书给我,我自己看也是一样的。”   阿云本在哄小恋云睡觉,闻言抬头看了看风逝水,却见他已经在打包收拾东西了。   “师……逝水,准备回风雪山庄了吗?”   “嗯。”风逝水应了一声,“蓬莱掌门都去闭关了,我们留在这儿也无用,当然是回家了。”   于是,这一家三口在春暖花开的时节,回到了赏荷居。二当家和三当家自然也回来了,然而风折花自从那天被小恋云用风刮走,结果后来被风折叶从树上摘下来之后,似乎总有些耿耿于怀。   一日,风折花眉眼含笑地来到赏荷居,见风恋云独自一人在云儿以前的房间里,便掏出一个五颜六色的小皮球,逗弄起了她。   “恋云,恋云,喜不喜欢这个小球?”   小恋云看着这圆溜溜的东西,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抢。谁知风折花一抬手,将那小皮球高高举起,小恋云够不到,便哀求地看着风折花。   “小恋云,想要?”   “喵呜!”恋云点头,眼神急切。   却见风折花促狭一笑,拖长了声音,得意地对小恋云道:“我~不~给~你~哦~”   “喵呜!”小恋云恼怒地叫唤了一声,怒视着风折花。   “你奈我何,你奈我何?”   风折花正欲好好欣赏小恋云气恼的小脸时,冷不防小恋云突然将手伸进了自己的尿布之中,随后“啪”地一声,将手中之物拍在了风折花的脸上。   脸上的棕色物体散发着带着乳香的异味,风折花彻底凌乱了。活了这么大,从来只有他耍别人的份,可现在,他却被一个小鬼屎袭了!   “恋云,你在叫什么呢?”廊上传来了阿云的声音,风折花的嘴角抽了抽,不行,他现在这个狼狈的样子绝对不能让人看到!于是他当机立断,纵身跳出了窗外。   只听“扑通”一声,风折花就像当年逃避读书的阿云一样,掉进了赏荷居后面的荷花池中……   阿云听得动静,飞快地跑到窗口,伸出脑袋朝外一看,很是不解地问道:   “二当家,你在荷花池里干嘛?”   “咳,天气太热,我洗个澡。”风折花故作镇定,悄悄用水抹去了脸上的屎痕。   “你洗澡为什么要到赏荷居的荷花池里洗?”阿云依然不解。   “因为……那个……赏荷居的水比较清凉舒适!”   “那……你干嘛穿着衣服就下水了啊?”   “啊呀,这个……这个是因为……我比较喜欢这件衣服!”   “喵呜~”风恋云欢乐地抱着风折花遗忘在她床上的球,开心蜷成了一个团子,滚到了阿云脚边。阿云低头,和她“喵喵”交流了一番,了然地笑了笑,对着风折花喊道:“那二当家您慢慢洗!我代恋云谢过你送的礼物了……另外,您头发上也沾到屎了,记得洗洗干净,嘻嘻!”   风折花在水中独自凌乱了。而阿云说完,便叼起小恋云,想着要找个丫鬟给她换尿布。谁知她下楼的时候,恋云紧抓在手中的小球不慎掉落,只见这个圆滚滚的东西顺着楼梯,一蹦一跳地往下滚落……   “喵呜!”“喵呜!”   两道白影紧跟着那个五色的小球冲了下去,随后,赏荷居的大厅里响起了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阿云扑向了小球,她的尾巴带倒了花瓶,水流了一地,小恋云跟着球跳上了百宝阁,将一株极品珊瑚撞到地上,摔了个粉碎……待她们疯了个够,赏荷居的大厅已经是一片狼藉。   风逝水回来后,看着自己妻女无奈地扶额。   “云儿,你都是当娘的人了……”   “喵呜,人家也不想的嘛,可是看到圆溜溜的东西滚来滚去,就是忍不住嘛!”阿云眨着大眼睛,无下限地卖着萌。   “喵呜!”小恋云也顺势应了一声,爬到风逝水脚边,蹭着他的小腿。   风逝水摇摇头,弯腰抱起了小恋云,终是没舍得责怪她们,只是吩咐下人将大厅重新收拾了一番。   几个月后,赏荷居再也看不到任何易碎品了,该砸的都砸了,该收起来的也都收起来了。而小恋云只要醒着,就会和她娘玩成一团,搞得风逝水常常觉得自己是不是养了两个女儿,替她们收拾都来不及。   小恋云长得挺快,已经晃晃悠悠地用两只脚走路了,只是平素一直和阿云喵喵的叫唤,到现在还没有开口说过一声人话。   风逝水很是宠着恋云,穿衣梳头换尿布什么的都要亲力亲为。不过阿云常常发现,他在做这些事的时候,会一遍一遍对恋云重复道:“恋云,叫爹爹,叫一声爹爹嘛!”   “喵呜!”小恋云看着他,用妖言唤了一声“爹爹”。   “不是喵呜,叫我一声爹爹嘛!”   “喵……喵呜!”(翻译:我不是叫了嘛,爹爹!)   “唉……算了。”   阿云卧在一旁,悄悄地将风逝水的失望收在了眼里。   秋风渐起的一日,风逝水去三当家那里了。阿云边帮小恋云舔着毛,边对小家伙说道:“恋云,从今天开始,你要学会说人语哦!”   “喵呜?为什么?人语好难的!”   “因为你爹听不懂妖言啊,恋云不喜欢爹爹,不想和爹爹说话吗?”   “喵呜……喵。人家很喜欢爹爹的,好吧,为了爹爹,我学就是了。”   “乖啦,学会了娘给你个好玩的玩具!”   “喵?喵喵?真的?比那个五颜六色的球还好玩?”   “那是当然!”   “喵呜!好,我学!那,先学什么?”   “先学……‘爹’!”   “喵呜?不先学‘娘’吗?”   “你娘我听得懂妖言,所以你不用人语叫也行。”   “喵呜……那好,嗯,怎么念来着?”   “‘爹爹’!”   “喵呜……”   “不是喵呜,是爹爹!”   “喵呜!”   恋云学了很久,还是没能将“爹爹”两个字唤出来,阿云吐了吐舌头,正打算放弃。突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学习人语的经历,脑中灵光一闪。   “对了,二当家一定有办法……不过,恋云,他自从被你抹了一脸屎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赏荷居了。走,今儿我们去群芳院找他!”   于是阿云叼着恋云,三下两下跑到了群芳院。风折花正拿着折扇挑着一个新来的小丫鬟的下巴,冷不丁一只豹子跃了进来,那小丫鬟还不知道风雪山庄的夫人是只豹子,吓得惨叫一声,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风折花只得叫人将她抬了出去,目光从阿云身上游移到小恋云脸上。小恋云天真无邪地笑着,却让风折花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寒意。   “小猫咪,今儿来群芳院,有什么事呀?”   阿云将小恋云往风折花面前一扔,只见风折花条件反射地向后退了一步。   “二当家,有件事不得不拜托您呢!”   “何事?”   “我知道你教小孩子有一手,今儿就麻烦你教小恋云说人语吧!”   “这个……”风折花顾左右而言他,“我今天很忙啊!”   “喵呜?”阿云还没答话,就听见小恋云叫唤了一声,顺便将藏在怀里的东西取了出来。风折花一见那东西,脸色就变了,那是代表庄主身份的乌木发簪。他看着小恋云作势要挥动那根发簪,立马上前抱起小家伙,按住她的手说道:“好好好,小庄主,我教,我教就是了!”   小恋云甜甜地笑了,那小脸儿,要多天真有多天真。   几个时辰之后,风逝水和风折叶听到有人来报,说是二当家那边出了点状况。两人闻言赶了过去,却见风折花被冻成了个冰雕,立在群芳院的园子里。而小恋云扑在阿云怀里哭得正欢呢。   “这是怎么回事?”风逝水问阿云。   “呃,二当家教恋云说话,恋云学不会,一时发了通脾气,就这样了……”   风折叶见了风折花的样子,却是脸色一变,上前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番,抚掌欢呼道:“寒冰掌,这是风氏寒冰掌啊!小庄主使的是风氏寒冰掌!”   “恋云会寒冰掌?”风逝水诧异道。   “她什么时候学的?”阿云诧异道。   “嗯,这个值得好好研究一番。”风折叶摸着下巴道。   “……”某个被晾在一旁的冰雕十分无语,你们……难道就不管我了吗?喂!    第七十八章 蓬莱的喜宴   风逝水和风折叶讨论研究了很久,终于发现风氏寒冰掌是如此奇特的一种功夫。母亲习得冰心诀,那么将来生下的风家女儿自然就会这门极寒的功夫。   “居然有这么奇怪的修炼方法,逝水,风家老祖宗的脑袋被门夹过吧?”   “云儿,不可说那么无理的话!”   在一旁百无聊赖地听他们说话的小恋云大大地打了个哈欠,伸出小手,向风逝水道:“喵呜,爹爹,抱!”   “嗯,乖……咦?恋云,你刚才叫我什么了?”风逝水将她抱了起来,猛地意识到她方才开口说人语了,她开口叫他爹了!   “爹爹!”   “乖,真乖,再来叫一声!”风逝水喜不自禁地揉着她的小耳朵。   阿云闻言先是愣了一愣,随后满意地舔了舔自己的爪子,道:“我就知道二当家一定有办法让她学会说话嘛!”   此言一出,众人才突然想起,风折花还被冻在院子里的说!   据说,那年秋天,风氏二当家严重感冒,躺了一个月才好,从此他见着风家小庄主,总有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时光如梭,岁月如箭,一晃两年过去,风逝水将那《修仙指南》和《修仙入门手册》翻了个遍,勉强能修炼到辟谷的水平,至于仙骨还差了点。正估摸着什么时候去找韩子默问问,蓬莱的帖子却是送到风雪山庄了。   “韩子默那小子出关了?而且还要成亲了!他请我们去喝杯喜酒呢……”风逝水将那帖子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确认自己没眼花之后,才将帖子里的内容给念了出来,随后幽怨地看着阿云。   “云儿……”   “嗯,干嘛?”   “韩子默那家伙都要洞房花烛了,你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人形啊……”   “唉……逝水,我知道这两年你忍的很辛苦。可是,这个急不得,就算我吃过朱果,没个二、三十年,还是化不出人形的……”   风逝水闻言,很是郁闷地说:“早知道当初多问那女子要几颗朱果了……”   阿云抬头,蹭了蹭他道:“好啦,这次我变个丰乳翘臀的美女补偿你就是啦!”   丰乳翘臀?风逝水皱眉,脑中显出绥三娘的恐怖来,连忙制止道:“不要!云儿原来的样子可爱,带着猫耳和尾巴就更好了!”   “好啦,我知道啦!”   几日之后,风雪山庄众人一同去了蓬莱山。知道韩子默爱酒,风折叶便备了几坛百年好酒当做贺礼。其中有一瓶酒很特别,被单独装在了一个大红色的瓷质酒壶中,壶身上画着连理枝下鸳鸯戏水的场景。   阿云对那瓶子不由多看了几眼,问道:“那是什么酒?怎么从未见过?”   “小猫咪,那是风雪山庄特酿的‘百年好合’,是婚礼上新人喝交杯酒用的。”风折花笑着回答她,阿云却觉得那笑容着实有些诡异。   蓬莱山道,陆陆续续行着来道喜的人,阿云突然在人群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那个窄肩细腰的蓝裙女子。   她一个豹跃追了上去,拦在了那个女子的面前。   女子抬目看着她,似是早就料到她会在此,淡淡一笑,道了声:“老板娘,别来无恙?”   风逝水看到那姑娘转过头来,亦是一愣。他三步两步走上前去,站到了阿云身边,向那女子问道:“白姑娘,你也来此道贺?”   无影,也就是白宁唇角微微一勾,不急不缓地吐出一句话:“我来成亲的。还有,我的名字是江宁儿。”   风逝水和阿云还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却见韩子默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拉着白宁的手道:“风庄主,庄主夫人,你们来啦?这是我老婆宁儿。”   阿云的下巴差点掉下来,风逝水亦是一愣。他们没有想到,韩子默要娶的,居然是她。   晚上的婚礼虽简单,倒也热闹。风逝水知道自己酒量不行,对杯中物浅尝即止。突然,他感觉有人在拉他的下摆,低头一看,小恋云双手捧着一酒盅,说:“爹爹,女儿给你敬个酒吧!”   风逝水最宠这女儿,她的要求,他自然不会拒绝。于是接过她手中的酒盅,仰头便是一饮而尽。可是过了不大一会儿,风逝水突然觉得不对劲,似乎有一股热流在体内窜动,烧得他的心痒痒的。   风逝水心里一个咯噔,怕是有人在酒里动了手脚。他正想找恋云问个明白,却见她屁颠颠地跑到了喜桌那边,趁人不备,从那耀眼的红色酒瓶里倒了一杯“百年好合”,找她的叔公们敬酒去了。   风逝水嘴角抽了抽,他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风雪山庄的百年好合,酿的时候加了一味合欢花,有催情之功效!   风逝水连忙强压心神,想把心口那团欲火给熄灭。这时肩膀却突然被人一拍,转头,看到风折花那张欠扁的笑脸:“大侄子啊大侄子,韩子默那小子当初居然敢不和我们商量就化去了你血脉中的神力,这个仇我一定要报!所以……”   风折花压低了声音,在风逝水耳边悄声道:“我在那瓶‘百年好合’里加了十倍的合欢花!”   什么?十倍的合欢花!   风逝水差点没吐血,十倍的合欢花,大罗神仙也要破戒了!他只觉得体内那团火越烧越旺,小腹越发的燥热。勉强维持着理智,他一把抓住风折花,压着声音吼道:“风!折!花!你快点去阻止恋云,她用‘百年好合’到处给人敬酒呢!”   却见风折花的脸色也突然变了:“糟糕,她刚才也给我敬了一杯!”   风折花一把打开风逝水的手,从人群中拉走自己的十一夫人,急急地冲出门了。   “见鬼,云儿……你在哪里……”风逝水的头脑开始不清醒了,十倍的合欢花,云儿现在是人形还是豹子已经不重要了!   明月当空,晚风徐徐。   江宁儿远离着人群,坐在一块蓬莱仙石上看月亮。一只雪豹慢慢地晃了过来,在她的身边坐下了。   “江宁儿,这才是你真正的名字?”   “……我比较喜欢这个名字而已。”   阿云知道她不想谈这个,便转移了话题道:“微雨镇的时候,谢谢你的朱果。”   “嗯?”江宁儿抬眉,有些诧异地看着阿云,“老板娘,你有时候真是能出人意料啊……你怎么知道那是我?”   “你叫他‘风掌柜’,而不是‘风庄主’。”   “原来如此。”江宁儿颔首,阿云这家伙,迷糊起来很迷糊,可是细心起来,却往往一针见血。   “娘,娘!”突然听到一声脆脆的叫唤,两人回头,小恋云屁颠颠地跑了过来,一手拿着那红色的酒瓶,一手拿着一只酒盅。   “你女儿?真像风掌柜呢!”   “呵呵,女儿随爹吧。恋云,来,叫宁儿阿姨。”   “宁儿阿姨好!”小恋云甜甜一笑,将那酒盅满上,“恋云敬你一杯好吗?”   江宁儿接过那酒盅,一闻那味儿,眉头忽地一皱:“这酒……”   “嗯,这酒怎么了?”   “这是婚礼用的‘百年好合’,会加一两合欢花助兴,问题是这瓶,根本几乎就是纯用合欢花酿的……”   阿云嘴角抽了抽,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把拍掉恋云手上的酒瓶,淡粉色的酒液散了一地。   “恋云,你用这酒敬过谁?!”   恋云被娘的紧张样子吓了一跳,老实地回答道:“敬过二叔公、三叔公还有爹爹!”   完蛋了!逝水啊!阿云心里吼了一声,起身就要去寻风逝水。   “老板娘,你且慢!”江宁儿唤住了她,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你该不会想这个样子去和掌柜……”   “那怎么办啊?”   “过来!”江宁儿唤过她,一扬手,一面小镜子漂浮在了阿云头上,一阵蓝色的光芒瞬时笼罩了她。阿云只觉得体内道行大增,一颗内丹隐隐成形了!   没过多久,阿云褪去兽形,站了起来。只是脑袋上的耳朵依然竖着,那条尾巴也依然在身后一甩一甩。   阿云诧异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最后将目光投向了那面流光溢彩的小镜子。   “那是……什么?”   “这是地母镜。老板娘,要保密哦!”江宁儿微微一笑,伸手拔了根草,变化成了一个毛线球。她拎着毛线的一端,将那毛线球在小恋云面前晃动着。   “小家伙,和我玩一会儿可好?”   “喵!”小恋云一见那毛球,立刻扑了过去。   阿云站在那儿,依依不舍地看着那毛线球……她也很想扑过去啊!   江宁儿平静地看了她一眼,道:“老板娘,你再不去找掌柜,小心他随便找个人解决问题。”   阿云的嘴角抽了抽,立马转身去找风逝水了。   今天的月亮很圆,风恋云玩着猫线球,不知不觉玩睡着了。江宁儿一笑,那毛线球变回草叶,掉落在了地上。她抱起恋云,抬眼,却见韩子默正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宁儿,这十五年,你一直在人间世吗?”   “嗯。”   十五年前,魔君袭击风雪山庄,当时牺牲的除了风雪山庄的风折兰,还有一个人,便是青云天才江宁儿。她为了保护韩子默而死,却在死的一刻,恢复了神识。原来她本是九泉地母,韩子默本是九泉晦日地君,被魔君碎了魂魄,不得不进入轮回,重新修炼。   于是她,义无反顾地陪晦日跳了轮回道。那一世他是韩子默,她是江宁儿。   神识开,肉身却毁,她终究不放心他一个人在人间世,再一次决然地跳了轮回道。只是这一次,因为她将随身宝物地母镜留了一半在韩子默身上,那小镜子过轮回的时候,出了点岔子,裂成了四面——宁心镜、慎言镜、笃行镜、敏思镜。她的记忆也因此残破不全,只是冥冥之中觉得自己一定要收集到那些镜子,不然,会失去很重要的东西。   幸好,她最终还是找到了。    第七十九章 春宵一刻   夜凉如水,风逝水跌跌撞撞地从喜宴中抽身,中途不慎撞到了正在收拾碗筷的中年妇人。那妇人抬眼责怪地看了他一眼,他竟觉得对方特别顺眼了起来。   见鬼,怪不得有人说,从军两三年,母猪赛貂蝉!   他强迫自己不去看周遭的女子,几乎是逃一样的跑出了屋子。好不容易在蓬莱山找到了一眼山泉,他立刻捧起一汪水,劈头盖脸地浇了下去。   合欢花的攻势微微退却了一阵,可是下一刻,燥热的感觉如无孔不入的鬼魅,更加猛烈地缠住了他的身心。下半身的小兄弟涨得越发难受,那一刻,他终于知道什么叫精虫上脑,什么叫欲火焚身。   “风折花……你,你这个混蛋!”又一捧凉水当头浇下,风逝水恨恨地骂了风折花一声。可是不多一会儿,暂时回归的理智又不见了。   “呜……云儿,你在哪里啊!”   “逝水!”一声天籁般的呼唤啊!   风逝水从来没有觉得云儿的声音如此动听过,更完美的是,此刻她是以他最喜爱的猫耳萌娘的形态出现的!   于是,他猛地将她拉了过来,也不管现在是在荒郊野外,一把将她压在了身下。   “逝水……”阿云皱眉,风逝水用力过大,让她的后脑撞上了一块小石头,生疼生疼的。可是她来不及抱怨,嘴唇便被风逝水恨恨地咬住了。   他的身体烧得像火一样,死死将她压住,滚烫的鼻息拂过她的脸,带着漫山遍野的欲望。   唇齿间弥漫起了血腥味,风逝水感觉到阿云的手环着他的腰,将他的腰带给除了。平素最怕碰触的地方,此时却巴不得有东西贴着、抱着才舒坦。没了腰带的束缚,衣衫滑落,他的前胸袒露了出来,结实而美好。   阿云的手从他的腰际移动到了前胸,拨弄起了那胸前的两点,搔、刮、搓、揉,每一下动作,都引得他的的喘息声更加深沉。   他慌不择路地,将那急切的吻,从唇移到了脖子,再移到了阿云的胸前。他吮吸着那鲜花般盛开的蓓蕾,听着阿云渐渐发出幼兽鸣叫般的呻吟。冷不防,有东西缠上了他的大腿根,若有若无地碰触着他的分身,引起他难耐的低吼。   那是阿云的尾巴。   “云儿,叫我的名字……”   “逝水……”   “说,你要我!”   “逝水,我要你!要你!”   他将她的左腿扛到肩上,迫不及待地进入了她。他越来越快的动作,引起她的连连娇喘。合欢花引起的燥热,终于在一次又一次的碰撞中,渐渐平息下来。   眼神渐渐清明,风逝水伸手将阿云额上的湿发撩到了一边,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阿云闭着眼,脸上的红晕还未退却,她脱力似的躺在那儿,只有睫毛轻轻颤动着。   “云儿……”他唤了她一声,听得她轻轻“嗯”了一声,才放心地将她搂到了怀里。   “我是不是太粗暴了?”看着她身上那些被他弄出来的咬痕、抓痕,风逝水有些内疚。   “改天让我咬回来就是了……”阿云迷迷糊糊地道,合欢花的劲道太强,她已经被他弄得精疲力竭了。   风逝水被她的回答逗笑了,起身从一旁的泉水中掬了一把,洗了洗脸。他捡起散落在一旁的衣物,裹了她的身子,将她抱了起来。蓬莱山待客的空屋不少,随意寻一间并不是难事。只是他才走了几步,身子徒然一僵。   阿云察觉了他的异样,费力地问道:“怎么了?”   “云儿……这合欢花……”风逝水的声音又变得沙哑了……   既然是十倍的合欢花,一夜十次才能完全平息。   阿云感觉到他的身体越来越热,长长呼了一口气,伸手便搂住了他的脖子。   “云儿……”   “放心,逝水……”她深深吻上了他的唇,舌尖缠绵之后,无奈却狡黠地道,“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地。”   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   日头渐出东方,风恋云醒来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在一间陌生的房间,而爹娘都不在身边。她疑惑地晃了晃脑袋,终于想起自己是随着爹娘来蓬莱山赴婚宴了。   “爹?娘?”她唤了一声,没人应,于是她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跳下了床,走出了屋子。   这是蓬莱的客房,在恋云房间的周围,还有好几间房。小恋云悄悄走向了对面,轻轻将门推开条缝。却见里面,她家三叔公风折叶扶着额头坐在床沿,衣冠不整,脸上带着很纠结的表情。   屋里还坐着一个皮肤黝黑,穿着暴露的女子。她的头发编成数十根细小麻花,正用油彩往脸上画着奇异的花纹。待完成之后看,那女子懒懒的伸了个懒腰,小臂健壮结实,竟不输于男子。   她梳妆完毕之后,转过脸对着风折叶,用生涩的中原话说了一句:“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风折叶嘴角抽了抽:“姑娘,其实你不负责也可以……”   只听“啪”的一声,那女子一掌拍在了桌子上:“中原人!你这是看不起我们亚察族人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们亚察族人向来敢作敢当!睡也睡了,做也做了,我自然对你有责任!”   风折叶看着那女子,最终无奈地问道:“那……姑娘,能否先告诉在下……你贵姓?”   恋云瞧着偷偷观察着房间里的气氛,觉得自己这时候还是不要进去的比较好。   她又来到了另一间房门前,推开了门。   “哎哟,香儿,轻一点揉,我的腰好酸……”风折花躺在榻上,只披了一件艳丽的外袍。他的十夫人和十一夫人正跪在他身侧,替他揉着腰。   “二叔公!”小恋云大大咧咧地走进去唤了他一声。   “哟,小祖宗,你怎么来了?”风折花的嘴角抽了抽,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喝这小鬼敬的酒啊!   “我爹娘呢?”   “咦,他们昨晚没回来?”风折花目光一闪,问道。   “是啊,没看见呢!”   “这个……唉,小祖宗,你去野外找找吧。注意,不要惊动了别人。”   “咦,为什么?”小恋云不解道。   风折花无语,总不能要让所有人知道风逝水和阿云昨晚野合了,而且还是在阿云兽身的情况下……   “咳,这个,你找到你爹娘自然就知道了。快去吧,让别人先找到就……就不太好了!这个,芳儿,香儿,你们也跟着去找找……”   两个小妾一听,虽然心里不情愿,却也只能乖乖和小恋云一起找人去了。   晨曦渐起,风逝水听到耳边有潺潺的流水声,眼皮沉的要命,怀里似乎抱着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身下的触感奇特而粗糙,不像是在尚荷居的床榻之上,他闭着眼思索了一下,对了,他们一家都受邀到蓬莱山……   蓬莱山!   风逝水猛地睁开眼,自己竟然睡在野外了!他身上盖着自己破碎的衣物,而阿云,又化作了一只大猫,蜷缩在他的怀里。   头脑渐渐地清明起来,他想起了那合欢酒,看着身边尚是兽形的云儿,他很是纠结了一下。   难道我昨夜就这样和云儿……见鬼,我没那么变态吧?   “喂,谁在那里!”   听到有人声想起,阿云的耳朵动了动,风逝水快速将外衣披上。   来人是蓬莱山的一个女弟子,她见了风逝水,呆了一呆,面上渐渐变红。   风逝水的衣物早已残破不堪,一看就知道昨夜干过什么。偏偏这时候,阿云慢慢翻了个声,口中喃喃道了句:“逝水,你快折腾死我了……”   那女弟子的脸由红变白,惨叫一声后,猛地转身,拔腿就跑!   她要快点去告诉师姐师妹们,风雪山庄的庄主空有一副好皮相,却是个重口味变态!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出片刻,整个蓬莱山都知道了风雪山庄庄主的重口味偏好。风逝水走到哪里,都有人对他指指点点,搞得他如锋芒在背。他只能和阿云,还有恋云呆在一间客房内,闭门不出。   “云儿,我们……还是快点回山庄吧。”风逝水叹了口气道。   “可是二当家好像起不来的样子。”   “他活该!”   “没错,他活该!”听着声音,似是三当家。阿云疑惑地回头,只见风折叶黑着一张脸,似是有人欠了他银子一样,推门进了风逝水的房间。跟着他进来的,还有一个腰上别着吹箭的黑肤女子。   “三当家,那位是……”   “……就当是你们三叔母好了……”风折叶叹了口气,和风逝水同病相怜般的,对视了一眼。   却见那女子看着阿云,两眼放光,口中念念有词,顶礼膜拜了起来。   “呃,三叔母你干嘛?”阿云头上飘着三个问号。   “尊敬的神兽,叫我塔玛玛就可以了!”   “她是亚察族人,崇拜豹子而已……”风折叶在一旁解释道。   “等等,韩子默成亲,为什么会请亚察族的人?”风逝水意识到什么似的,突然问了一声。   关于这个问题,韩子默是这样回答的:“他们的部落那天刚好在蓬莱山下扎营,图个热闹,就一起请上来了,哈哈!”   于是,蓬莱掌门的这场大婚,莫名地帮只爱银子不爱美人的风折叶解决了终生大事。    最终章 这幸福的日子啊   阿云觉得风逝水打从蓬莱回来之后,就显得特别的纠结。具体表现为,他常常不厌其烦地追问她:“云儿,那天晚上,我真对你这样,这样了?”   阿云叹了口气,这句话听得她耳朵都快出老茧了!于是她有些不耐烦地回答:“是的,是的!你不仅这样,这样,还那样,那样了!”   风逝水沉默了,目不转睛地盯着阿云。作为一只豹子,云儿依然很可爱,他也依然深深喜欢着云儿。可是,那天晚上,他真的和这个形态下的云儿……做了这样这样又那样那样的事了吗?   老天,那天晚上,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他怎么完全记不起来了?   “云儿……那天晚上,是这样的吗?”风逝水突然蹲下身子,捧起阿云的脸,亲了上去。   唔……感觉不太对啊!云儿现在这个样子,犬齿太锐利了,这样亲起来,他根本撬不开她的唇。尝试了半天无果,风逝水只能放开了她,越发纠结地看着阿云。   对于这个吻,阿云诧异多于沉迷。她知道他这两年忍得很辛苦,可是以前不至于在她这样形态的情况下,就想要干啥干啥吧?   难道,他如今想要换换花样,和还是豹子形态的她云雨一番?   嗯,绝对是这样没错的!阿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贴近了风逝水的身子,柔声道:“逝水,你现在……就想要我吗?”   她猛地一跃,将他扑到在了床上,尾巴顺势就缠上了他的大腿。   风逝水倒吸一口气,下半身立刻起了反应。   “呃……云儿,那天晚上,我们也是这样的?”   “是啊。”阿云点点头,那天她也是用尾巴撩拨他的。只不过现在的豹爪,要挑逗他的胸口的那两点,有点困难啊……   不过这点问题自然难不倒阿云,她埋头蹭开了他的前襟,伸出舌头,慢慢地从他的乳头舔到了脖子。   猫科动物的舌头,带着倒刺,触到皮肤上,麻麻的,痒痒的……   “呜……云儿……”被她舔过的地方像是燃起了火,风逝水现在觉得,阿云这个形态,并不是完全不可以接受呢。   他很想吻她,可是,该吻哪里?唇?那犬齿太过锐利,脖子?被浓密的毛给环绕了。嗯……那天,他应该有吻她的胸吧?对,应该是吧……   可是,猫科动物有八个乳头吧?管他,随便找一个亲上去再说了!   “爹,娘!我肚子饿了!”冷不防房门被推开了,风恋云晃着尾巴进来了,看见床上姿态纠结的两人,不禁一愣。   “爹,娘……你们……”她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们,“爹,你太过分了!”   完蛋了!风逝水心里一寒,这下连恋云都要觉得他是变态了!   “呜呜!难怪娘都不许我喝奶了,原来是全被爹偷喝了!”   虽然恋云想的完全不是他担心的东西,她还是含着泪花,气愤地跑了出去!   “哎?恋云,不是这样的!”   阿云从床上跳了下来,而风逝水急着整了整衣服,立马出去追他们的宝贝女儿了。   风恋云一口气跑到了群芳院,找到了风折花。   “呜呜呜,二叔公!爹居然跟我抢娘的奶喝,太过分了!”   “噗!”风折花一口茶喷了出来,还没来得及细问。小恋云看了一眼身后,爹娘追过来了,转身从窗子跳走了。   “二叔,恋云呢!”紧跟而来的风逝水和阿云同时问道。   风折花意味深长地看着风逝水:“大侄子,原来你……真的有这种嗜好?”   风逝水嘴角抽了抽:“我倒是也想知道我有没有!”   风折花摆出一副“我了解”的神情,目光投向了窗外。但见他媚眼一眯,道:“恋云好像往紫竹阁的方向去了。”   风恋云跑到了紫竹阁,看到了风折叶。   “呜呜呜,三叔公!爹居然跟我抢娘的奶喝,太过分了!”   风折叶手中的杯子掉了,虽说阿云已经是风逝水的妻,但是在这种形态下,他们两个也太彪悍了吧?   “哦哦哦?神兽的乳汁,那是受过祝福的东西,我的男人,我们要不要去求神兽给一点?”塔玛玛在一旁插嘴道,害得风折叶手中的又掉了一次。   “塔玛玛,不行!我再跟你解释一遍,庄主夫人她不是什么神兽。还有,不要老是‘我的男人我的男人’的叫我,叫夫君就是可以了……”   风折叶将塔玛玛拉到一边开始长篇大论了,风恋云回头,见他爹娘又快追来了,立刻转身又从窗户跳出去了!   “逝水,这样追着也不行!我们得想个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吗?”   “你有毛线球吗?”   风逝水的表情有点不自然,忸怩地道:“赏荷居有……”   “拿出来!”   当他们回到赏荷居,风逝水从自己的书桌角落的暗格里将毛线球取出来的时候,阿云终于明白刚才他为何不自然了……   “逝水,你在偷偷学织毛线吗?”   “咳,我……我只是想随便试试而已。”结果一试就不小心上瘾了!   阿云看着他织出的东西,不由赞叹道:“逝水,你的手好巧,不愧是乞到过巧的人!”   “咳,云儿过奖了……用这个怎么找恋云?”风逝水问道。   “这样!”阿云边说,边将那毛线球从窗户扔了出去。   果然,一个白色的影子一下子从草丛里窜了出来,抱住了毛线球直打滚!阿云一下子跃了出去,将风恋云给叼了回来。   风恋云抱住毛线球不放,迷惑地看看爹,再看看娘,猛地想起自己方才为何生气。   “呜!爹爹好过分……”   “恋云,不是那样的……”风逝水扶额,想着如何跟小恋云解释这个问题。不料阿云却开口了:“想要喝奶可以,毛线球还来。”   只见小恋云咬了咬唇,将毛线球紧紧抓在怀里。   “不给……”   “不给就没奶喝,你爹就是用毛线球换奶喝的!”阿云说的和真的一样,风逝水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摆出怎么样的表情了。   毛线球这种东西,对于猫科动物永远有无限的杀伤力。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小恋云狠狠瞪了风逝水一眼,心不甘情不愿道:“好吧!爹爹,娘的奶给你喝,我要球球!”   “嗯,乖,自己一边玩去,过一阵子再送你个弟弟或者妹妹陪你玩。”   “好,娘,你说话要算数!”   阿云放下小恋云,她抱着毛线球奔奔跳跳地走了,而风逝水依然在纠结他们方才的对话。   “云儿,你说送个弟弟或者妹妹……”   “咦,你难道不想再要一个?”阿云坏坏笑了一下。   “唔,我当然想……”   风逝水不是不想,可是若要继续方才被打断的运动,云儿还是化成人形的好……   “不过恋云醒着有点麻烦啊,逝水,晚上洗干净,等恋云睡着了,我们再继续吧~”阿云无视掉他的犹豫,朝他抛了个媚眼。   夜晚很快就来临咯,风逝水哄恋云睡着之后,纠结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阿云似乎已经在里面等他了,他皱着眉,努力想要回忆起那一晚,他和阿云究竟是如何干成那事儿的。什么姿势?什么方法?究竟是谁压着谁?   他当然想不起来。   “唉,是不是再喝一次‘百年好合’就行了?不行,一夜十次,会肾亏的……”   他纠结了半天,面前的门突然开了。   “你到底进不进来啊!”   风逝水呆呆地看着那个人影,那分明是阿云。尖尖的瓜子脸,大大的眼睛,姣好的身材,细腻的皮肤。她脑袋上顶着他最喜欢的猫耳,身后还有那条诱人的尾巴!   “云儿你……你什么时候变回来的?”他的声音明显沙哑了。   “蓬莱的时候就变回来了啊!只是持久性不太好……呃,逝水,那个……我知道你今天想尝试一下另类的方法……”阿云脸上微微一红,“可以我觉得那样太难办了……”   原来她蓬莱的时候就变回来了,风逝水大大松了一口气,他果然没那么变态。可是他听了阿云的话,眉头一皱,问道:“呃?我?我什么时候想尝试另类的方法了?”   “咦,白天时候你不是想试试和兽身的我干啥干啥吗?”   “我哪有!”风逝水不由分说,上前一步将阿云扛在肩上,反手将门锁了。他大步跨到床边,猛地将阿云推倒在床上,闷声道:“云儿,你能变回来为什么不早变啊!”   “我现在的内丹不稳定,每天只有两个时辰能化成人形。”江宁儿虽说替她塑了内丹,终究是强力而为,不如自己修炼的稳定。   “逝水,难道你没想玩人兽啊?呼,我还以为你重口味呢!”   风逝水的嘴角抽了抽,连阿云都这么误会他,看来他非得在这两个时辰内好好惩罚她!   于是,这对活宝在这月黑风高夜,继续着他们幸福的房内生活。并且在十个月之后,阿云实现了她对风恋云的承诺,她给她生了一个叫做风追云的弟弟!   【本小说由书本网提供下载,本站页面简洁,无眩杂广告。更多最新全本优秀小说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或直接百度搜索:书本网】【唐逸】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